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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卫天下之道,辩世间真理


临近年关,北京城里里外外都透着热闹劲儿,前门大街旁的江南会馆里也不例外。

    宽敞明亮的正堂里面,足足挤进了上百个来年要应会试的江南举子。茶香、墨香,还有人们呼出的白气,混作一团。

    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举子,站在条凳上,手里举着一份刚送来的《皇明通报》,声音发紧,正念着头版的文章。

    那文章题目长长的一串:

    《恤亲藩固当以道,开科举岂可无方——驳朱思文君》

    下头的署名,是卫道子。

    文章写得文绉绉的,可意思却很犀利。

    先说什么“强枝弱干,祸起萧墙”,拿西汉七国之乱、西晋八王之祸吓唬人。说让宗室科举做官,日子久了,朝堂上全是姓朱的,皇上你就不怕自家人抢你的龙椅?

    又说科举是“国之重器”,讲究个公平。皇上你拿它赏给自家亲戚,是坏了规矩,要失信于天下读书人。

    最后搬出宗室入仕不受限制的汉唐来对比,说皇上你现在这么干,早晚“宗室、外戚,凭借恩荫、赏赐,充斥朝堂,排挤寒门,导致朝政糜烂,寒门无路,终至灭亡。”

    每念一段,底下就嗡嗡地响一阵。

    念完了,堂里静了一霎,随即就炸开了锅。

    “痛快!卫道子先生真是老成谋国!”一个姓李的年轻举子先跳起来,脸涨得通红,“句句说在要害上!宗室一旦掌权,还有我们寒门子弟的活路吗?”

    旁边一个年纪大些的王姓举子,却皱着眉:“李贤弟,话也不能这么说。朱思文先生讲的,也是实情。陕豫那边饿殍遍野,宗室献粮活人,总归是好事。一点活路不给人家,也说不过去。”

    “活路?”李姓举子梗着脖子,“活路千千万,为啥偏要动科举?这是咱们士子的根本!卫先生说了,可以仿宋制,设宗科、南班官,优给俸禄养起来嘛!”

    角落里,一个穿着旧棉袍、面色黝黑的北方举子冷不丁插话:“优给俸禄?钱从哪来?还不是加派到俺们种田人头上!俺看,皇上让宗室也来考,考得上是他本事,考不上也别怨,这才叫真公平!”

    “你懂什么!”李姓举子扭过头瞪他,“这里头的深浅,你一个北佬晓得多少?你以为大家同坐在一个考场里,做同一份卷子,就一定能公平了?人家有的是门路.”

    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面红耳赤。大多人都觉得卫道子说得对,深谋远虑。也有几个觉得朱思文有理,或者像那北方举子一样,觉着两边都各有心思。

    谁也没留意,靠窗的角落坐着个青年人。穿着半旧的蓝布直身,像个寻常的应试举子。他端着一杯茶,慢慢呷着,眼睛半眯着,像是在打盹,又像是在仔细听。

    这就是微服出来的崇祯皇帝。

    他听着一个操着吴音的年轻举子引经据典,把“卫道子”夸上天,把“朱思文”驳得体无完肤,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有丝笑意,又不像。

    曹化淳凑近些,压低声音:“东家,这钱牧斋的话,句句诛心啊。由着他们说,怕坏了大事。”

    崇祯轻轻摆手,没言语。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他才不怕什么诛心呢!他最不怕的就是“真理大辩论”,只要能把大家心里的担忧摆在台面上说,总归是能说清楚的。他担心的反而是当面不说,背后下刀子。

    他放下几个铜板的茶钱,起身,悄没声地出了会馆。冷风一吹,精神更清爽了些。

    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他心里已有数了。

    ……

    傍晚时分,紫禁城文华殿里,已经点上了烛火。

    崇祯已换回常服,坐在御案后。下面站着杨嗣昌和牛金星。牛金星兼着《皇明通报》的主笔,此刻脸上带着忧色,手里拿着一叠文书。

    “陛下,”牛金星先开口,声音带着点急,“卫道子此文,引经据典,危言耸听,在士林中影响极大。若任其发酵,臣恐……恐‘开藩禁’之议,未行先败啊!是否让臣即刻撰文,予以驳斥?”

    杨嗣昌也躬身道:“聚明所虑甚是。更可虑者,若完全放开言论,恐有宵小借机诽谤,煽动是非,局面恐难控制。”

    崇祯看着他们,脸上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驳斥?自然要驳斥。”他声音沉稳,“但不是你们去驳,是朕亲自来。”

    两人俱是一怔,抬头看向皇帝。

    “朕这几日,微服听了不少市井之言,士林之论。”崇祯站起身,走到殿中,烛光将他的身影拉长,“卫道子把话挑明了,好!他是把心里头那点小九九,全都摊在了阳光下。这反倒是好事。”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两位臣子:

    “治黄河,是堵着有用,还是疏导有用?”

    不等二人回答,他便自答:“自然是疏导。‘开藩禁’这事儿,必须要做,又关乎国运,还涉及到许多人的利益,比治河更甚。若不先把道理在天下人面前辩个明明白白,不把各种私心、各种顾虑都晒一晒,一味强推,必定处处碰壁,事倍功半。”

    “所以,”崇祯语气斩钉截铁,“朕意已决。下一期《皇明通报》,朕便以‘朱思文’之名,亲自撰文,回应卫道子!他要辩,朕就与他辩个透彻!”

    牛金星闻言,急忙道:“陛下圣明!然……然陛下万乘之尊,亲自下场与臣子笔墨相争,是否……”

    “是否失了体统?”崇祯接过他的话,微微一笑,“朕不怕。朕今日就要告诉天下人,这个天下,不是朕朱由检一人之天下,也不是士大夫的天下,它是天下人的天下!既然关乎天下人,那道理就越该放到天下人面前去讲!”

    他看向牛金星:

    “聚明,你即刻在报上开出‘读者评论’一栏!广纳天下士民来稿,无论赞同‘朱思文’还是拥护‘卫道子’,只要言之有物,不涉人身攻讦,皆可择要刊出!朕要让这道理,越辩越明!”

    杨嗣昌沉吟道:“陛下胸怀四海,臣等拜服。只是……如此一来,难免杂音纷起,若有无知小民或被别有用心者蛊惑,出言悖逆……”

    “朕既然敢开这个口,就不怕听不同的话!”崇祯打断他,“水至清则无鱼。朕要的,不是一个阳奉阴违,什么事儿都干不好的官场!朕要的,是一个能说话、敢思考、有活力的官场!只有这样,朕的种种新政才能深入人心,才能真正推行下去!”

    他目光灼灼,看着两位心腹重臣:

    “朕和他们讲道理,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也是这天下的一份子!你们,杨卿,牛卿,乃至天下士农工商,都有一份!”

    杨嗣昌和牛金星呆立原地。这番话,如雷贯耳,是他们读遍圣贤书、历经官场沉浮也未曾听过的道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这话,好像不大合乎朱明祖制啊!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震撼莫名,良久之后,才躬身应道:

    “臣……谨遵圣谕!”

    崇祯点了点头,转身望向窗外渐沉的夜色。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即将由他亲手掀起。

    而他坚信,真理,终将越辩越明。

    ……

    差不多同一时辰,几千里外的朝鲜汉阳,却是另一番天地。

    昌德宫的偏殿里,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股子浸入骨髓的阴冷气。

    黄台吉斜倚在铺着貂皮的主位上,半眯着眼。范文程、宁完我几个汉臣,还有朴昌范、韩润几个朝鲜大臣,都垂手躬身站着,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范文程斟酌着字句,正禀报着“朝鲜恩科”的章程:

    “大汗,恩科章程已拟妥。为免节外生枝,臣意……此次考试,或可只考经义八股,不试策论。八股格式严谨,不易藏奸,可防那些朝鲜士子在文章里暗藏悖逆之言,抒发故国之思。”

    他这话说得小心,是典型的奴才心思:求稳为上,杜绝一切隐患。

    黄台吉眼皮都没抬,手指轻轻敲着扶手,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不试策论?”他慢悠悠地坐直身子,目光像刷子一样扫过范文程,又扫过下面抖得更厉害的朴昌范和韩润。

    “范先生,你呀,总是想着堵,想着防。”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压人的分量,“防得住他们的笔,防得住他们的心吗?”

    他站起身,踱到殿中,炭火的光将他高大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摇曳如同鬼魅。

    “八股文章,不过是敲门砖,能看出什么真心思?孤要的,不是只会背圣贤书的木头人。”

    他停在朴昌范面前,俯视着那颗几乎要磕到地上的脑袋,声音陡然转厉:

    “孤开恩科,是给他们一条上进的路,顺便还要看看,这些人里头,谁是真心归顺,谁是面从心不服!”

    他猛一转身,对范文程下令,字字如铁:

    “传孤旨意:朝鲜恩科,策论要考,而且必须考!题目就给他们定死——‘论忠君顺上之道’!”

    他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让那些读书人,亲手写,亲口说,要怎么忠,如何顺!孤倒要借着这场考试,看一看,哪些人脑后有辫子,心里却没有辫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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