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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周王:张献忠,你真是太忠了!


崇祯三年的腊月,陕西延安府。

    天旱得厉害。日头昏黄黄的,悬在头顶,没一点热气。风刮过来,卷着黄土,打在脸上,生疼。

    官道两边,看不到一点绿色。地是裂的,一道一道的口子,像张着嘴等水喝。枯了的树,杈子指着天,一动不动。

    离延安城还有五六里地的野滩上,黑压压全是人。

    朝廷设的粥棚就在这儿。几口大锅架着,底下火半死不活地烧着。锅里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颜色灰扑扑的,掺着不知道是麸皮还是沙土的东西。

    排队的人,从粥棚一直拖到官道上,弯弯曲曲,看不见头。个个衣衫褴褛,脸瘦得脱了形,眼睛陷在眶子里,没什么神采。偶尔有小孩哭两声,声音也是哑的。

    周王朱恭枵,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直身,混在人群里。他脸上抹了把土,可那高大的身板和挺直的腰杆,还是和周围饿得佝偻的流民不一样。他身边只跟着两个精悍的汉子,是他的贴身护卫,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周。

    周王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刚过来的时候,正撞见一个管粥棚的小吏,偷偷把一勺本该倒进灾民碗里的稠粥,舀进了自己脚边的瓦罐。周王没声张,使了个眼色,一个护卫上去就把那小吏摁住了,搜出瓦罐,人赃并获。

    那小吏吓得尿了裤子,磕头如捣蒜,说家里老母也快饿死了,实在没法子。

    周王心里堵得慌。他亮出钦差关防,下令将那小吏捆了,插标示众。可这点惩戒,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苦难面前,显得那么无力。

    “王爷,这……”身旁的护卫低声道,看着越来越多围过来的饥民。

    周王摆摆手,没说话。他走到粥锅边,拿起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勺底碰到锅底,没什么阻力。他舀起半勺,凑近了闻,一股霉味混着土腥气。

    旁边粮管所的棚子下,几个书办模样的人坐在桌子后头,慢腾腾地登记着。来了个汉子,递上盖了红戳的“工分粮票”,说要换粮。书办眼皮都不抬,说今日粮没了,明日请早。那汉子急了,争辩两句,旁边守着的兵丁就提着棍子过来呵斥。

    周王的脸色越来越沉。他这“粮票章程”,到了底下,竟成了这般光景。他心里那股火,憋着,烧得慌。

    正烦躁间,官道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夹杂着吆喝。

    人群一阵骚动,都扭头望去。

    只见十几骑快马旋风般冲了过来,到了粥棚不远处才猛地勒住。为首的是个黑脸膛的汉子,三十多岁年纪,身材壮实,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绸缎袍子,外头罩着件狐皮坎肩,腰带上镶着玉,阳光下晃眼。他骑着一匹神骏的河套马,蹄子不安分地刨着地上的干土。

    他身后那些骑手,也都穿着整齐,挎着腰刀,眼神彪悍,不像寻常家丁。

    这伙人的出现,跟周围死气沉沉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黑脸汉子跳下马,动作利索。他扫了一眼粥棚前排队的人群,嘴角一撇,露出些不屑。他大步走到一块稍高的土坡上,叉着腰,运足了气,用带着浓重陕北口音的官话吼了起来:

    “父老乡亲们!还排个球哩!瞅瞅那粥,比尿还稀!能顶个甚用?”

    声音洪亮,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周王也皱眉头看着这人,心想这是哪来的豪强,如此张扬。

    那汉子继续喊道:“守在这死地做啥?等着饿成干尸吗?是带把的爷们,就跟额走!去河套!愿意嫁人的婆娘额也要,河套那边多的是有粮没婆娘的汉子!”

    他手往北一指:“那搭有黄河水!地肥得流油!撒下种子就能活人!到了额那儿,每人先分十亩好地!头三年,不交租子手脚勤快,肯给额和高老爷扛活的,白面馍馍,管够!”

    他身后一个随从,适时地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布袋,抓起里面的香喷喷的白面饼子,就朝人群里扔去。

    这一下可炸了锅。饿红了眼的人群轰地一下涌过去争抢,哭声、骂声、抢夺声乱成一团。那饼子实实在在的,比锅里的稀粥有吸引力多了。

    周王的心猛地一跳。他不是被饼子吸引,而是被这汉子的话和排场镇住了。

    “河套?白面馍馍管够?这人手里一定有粮!大批的粮!”

    现在他最缺的就是粮。他虽然从关中的王庄里面调来了不少粮食,但是相对陕北到处都是的灾民,那点粮实在是杯水车薪如果能一次买到个一二十万石,那多少可以缓一缓。

    他压下火气,整了整衣袍,朝那黑脸汉子走了过去。

    两个护卫立刻紧张地跟上。

    周王走到近前,拱了拱手,尽量让自己的开封官话显得平和:“这位员外请了。”

    那黑脸汉子转过头,上下打量周王一番,见周王虽然衣着朴素,但气度沉稳,不像寻常百姓,便也随意抱了抱拳:“咋?这位老哥,有啥指教?”

    周王开口道:“在下姓朱,开封人氏,路过此地。见员外豪爽仗义,必是家资丰饶。如今延安饥民待哺,在下愿以市价……不,愿以略高于市价之资,采购员外手中余粮,以解燃眉之急,不知员外可否行个方便?”

    他话说得客气,心里盘算着,哪怕只能买来几千石粮,也能多撑几天。

    那黑脸汉子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声震得人耳朵嗡嗡的。他走上前,竟伸出大手,重重拍了拍周王的肩膀,力道不小。

    “朱员外!俺看你是个善人!在这搭粥棚,是积德!可你这法子,不对路!”

    他手指着那几口破锅和乱糟糟的人群:“你这点粮食,扔进来,连个水花都溅不起!买粮?在这陕北地界,你上哪买真粮食去?有粮的,早他娘的藏起来啦!”

    周王被他拍得肩膀发麻,心里有些不悦,但更关心他话里的意思:“那依员外之见……”

    汉子凑近了些,压低了些声音,却依旧带着一股豪气:“粮有的是!不在陕北,在河套!俺在那边有庄子,麦子堆得吃不完!就怕你没本事运过来!”

    周王心头大震。河套?他只知道那边是蒙古人跑马的地方,乱得很。而且路也远啊,几百上千里运粮,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汉子见他不信,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老哥,俺看你像是个明白人,跟你说实话!这大明的官府,靠不住!啥粮票?糊弄鬼哩!粮是老天爷赏的!这贼老天不给下雨,下面怎么折腾都没活路!额在河套,有黄河之水从上游源源不断下来,一年到头不下雨,到了秋天田里也都是麦子,那才叫活路!你在这,守着这破粥棚,能救几个人?”

    周王沉默了。这番话,像锤子一样砸在他心上。他一路从开封到西安,再到这延安,看到的尽是官府的无力、胥吏的贪腐。这汉子话糙,理却不糙。

    “河套……那边不是蒙古人的地方吗?安全吗?”周王忍不住问,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被说动了。

    “球!蒙古人早让高闯王打趴啦!”汉子一挥手,“如今河套,谁有粮食有刀把子,谁就是爷!俺们在那儿,自己建寨子,自己守!比在这受官府的气强一百倍!”

    他看着周王,语气带着几分蛊惑:“朱老哥,看你也不是寻常人。要有路子,不如跟俺合伙干!把人也往河套拉!到了那儿,有粮食,有地盘,活人无数,那才是大功德!比你这小打小闹强多了!额也不叫你白忙活,额可以拿麦子和你换能生养的女子,能做活的汉子,三石麦子换一个.中不?”

    这不是贩卖人口吗?

    周王听完对方的条件,心里翻江倒海。他自幼读圣贤书,讲究的是忠君爱国,守土安民。对于把人口捣腾去大明王法能管的地界外面去,是非常抵触的。可现在陕北那么多灾民,他能搞到手的粮食实在又有点少。更可怕的是,现在已经是寒冬腊月了,陕北这边.没什么雪啊!

    瑞雪兆丰年.没有雪,意味着什么?

    罢了,还是打听一下吧!

    两人竟站在风沙里,聊了有一炷香的工夫。从陕北的旱情,聊到河套的水利,从官府的弊政,聊到塞外的屯田。更聊到了如今口外蒙古部落的武力衰退

    周王发现,这看似粗豪的汉子,对如何组织生产、如何管理流民、如何开拓塞北,竟有一套实实在在的土办法,比许多官员的空谈强得多。

    看来,他在塞北河套的田庄是真实存在的,绝不是个大骗子。

    周王心里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这等人杰,若在治世,或可为良将能臣不过如今这般,也算是变着法的在为大明尽忠啊!

    陕北的饥民少一个,潜在的反贼不就少了一个?

    眼看日头偏西,汉子要走了。他冲周王一抱拳:“朱老哥,今日聊得痛快!俺得走了,还要赶路回河套!”

    周王也郑重还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朱恭枵,开封人氏,在延安府的陕北粮管总所做事。还未请教员外高姓大名?”

    汉子哈哈一笑,声若洪钟:“俺姓张,名献忠,陕北定边人!朱老哥,你这朋友俺交了!后会有期!”

    张献忠!好名字,为大明献忠啊!

    周王看着张献忠翻身上马的矫健身影,忽然朗声说道:“献忠,献忠……张贤弟,你此番带领百姓去河套觅活路,不拘一格,活人无数,这才是真正地为大明献上忠诚啊!”

    张献忠坐在马背上,听了这话,明显愣了一下,扭头深深看了周王一眼,随即咧嘴大笑,露出两排白牙:“承老哥吉言!走啦!”

    他一扬马鞭,带着手下和一群愿意跟他走的青壮流民,卷起一股烟尘,向北而去。

    周王站在原地,久久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风吹起他的衣角,黄土落了他一身。

    “王爷?”护卫轻声唤道。

    周王回过神,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转身,对护卫道:“回城。”

    回到临时设的行辕,倪元璐早已焦急地等在那里。见周王回来,忙迎上来:“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方才城中……”

    周王摆摆手,打断他:“少司农,不必说了。本王都看到了。”

    他走到案前,拿起茶杯,手却有些微微发抖。他喝了一口冷茶,定了定神,对倪元璐说道:“少司农,今日城外,遇见一奇人。”

    “奇人?”

    “嗯。”周王目光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其言虽粗鄙,却道出了一个道理。堵不如疏,移民实边,或许……才是缓解这陕北大旱的根本之法。一味地在此地赈济,如同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倪元璐有些诧异,不明白王爷为何出去一趟,想法变了这么多。

    周王没有解释遇见的是谁。他只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倪元璐听:“若是河套真能开垦出良田万顷陕北的饥民,不就多了一条真正的活路?咱们陕西粮管总所手里头,就能真正掌握一大批粮食!”他忽然一拍桌子,“少司农,开春后,孤得走一趟河套,亲眼见见那边的万顷良田!”

    几乎同时,几千里外的紫禁城。

    乾清宫的暖阁里,崇祯皇帝正看着一份刚从大同来的六百里加急军报。

    是孙传庭的奏疏。详细禀报了收复归化城(库库和屯)的经过,并附上了一本厚厚的《经略土默特川疏》。里面详细列举了土默特川的可垦之地、水草之利,建议从山西、陕西移民实边,设立军屯,将其建成屏藩京师、滋养九边的战略基地。

    崇祯看得眼神发亮。他放下奏疏,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从延安划到归化城,再到更西边的河套地区。

    “西北的活路,终于找到了”他稍稍吐了口气。

    活路是找到了,但要走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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