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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藩属告急,平定西南


第494章  藩属告急,平定西南

    天启二年腊月三十的前一日。

    紫禁城已浸在淡淡的年味儿里。

    乾清宫檐下,挂起了鎏金铜丝灯笼,灯笼上糊著明黄的绢布,风一吹,灯穗轻轻摇晃。

    宫人们穿著新浆洗的青色袄裙,捧著贴了「福」字的食盒穿梭在回廊间,里面装著刚蒸好的年糕、蜜饯,空气中飘著甜糯的香气。

    连御花园里的松柏,都被系上了红绸带,远远望去,像披了红妆的卫士,透著几分喜庆。

    可这份年味,却没能透进乾清宫的东暖阁。

    暖阁内,烛火通明,案上堆著高高的奏折,几乎遮住了端坐案后的朱由校。

    他身著帝王常服,玄色蟒袍的袖口挽著,露出一截白皙却骨节分明的手腕,手指捏著朱笔,正低头批阅著山东钦差左光斗的奏疏。

    案上的奏折,最上面的是江南战报,袁可立奏请「暂缓进攻苏州,先清剿常州余孽」。

    中间压著北直隶清田的奏疏,洪承畴报「已清出荒田三万顷,流民安置妥当」。

    还有九边整顿的文书,宣府总兵马应龙请求「增拨军饷,修缮边墙」。

    甚至还有科学院的呈文,奏请「拨款研制新式火炮,需精铁五千斤」。

    桩桩件件,皆是关乎大明命脉的大事,哪一件都容不得半分懈怠。

    自登基两年多来,朱由校便鲜少有清闲时候。

    江南民乱未平,山东盐政积弊已久,北直隶的土地兼并刚有起色,九边的军备还需整顿,更别提辽东刚平定建奴,朝鲜又生了乱局。

    单是一项,便足够寻常帝王焦头烂额,更何况这些事如潮水般涌来,需他一一权衡决断。

    终于,他在奏疏末尾落下朱批「准奏,著户部拨银二十万两助山东整顿盐课」,放下朱笔,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一旁侍立的小太监连忙上前,提起银壶,给案上的青瓷茶杯续满热茶,茶汤冒著热气,氤氲了朱由校略带疲惫的眉眼。

    他端起茶杯,刚要抿一口,暖阁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朝躬身走了进来。

    「陛下,朝鲜使者洪瑞凤已在午门外候著了,是否传旨召见?」

    年关将至,藩属国的使臣按例要来朝觐,献上贡品,恭贺新春。

    这洪瑞凤,半个月前便已抵达京师,住进了会同馆,只是连日来朱由校被政务缠身,一直没来得及召见。

    「洪瑞凤?」

    朱由校握著茶杯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他倒是会选时候,赶在年关前来,多半是为朝鲜那摊子烂事。」

    对于朝鲜的局势,朱由校始终放在心上。

    去年黄台吉率后金铁骑入侵朝鲜,短短一月便攻破汉城,朝鲜国王李珲仓皇出逃,国土大半沦丧。

    黄台吉撤军时,特意扶持了两个傀儡。

    平壤王朴熙与汉城王全焕,意图分裂朝鲜,钳制大明的辽东防线。

    起初,朱由校命毛文龙率天津水师驰援朝鲜,朴熙本就是个草包,手下的兵卒皆是乌合之众,没过一个月便被毛文龙联手朝鲜义军击溃,平壤重回朝鲜掌控。

    朱由校原以为,没了朴熙,汉城的全焕孤掌难鸣,再加上朝鲜国内李珲与绫阳君李倧分据南北,夹攻之下,全焕不出半年便会覆灭,朝鲜局势便能安稳。

    可谁知,这朝鲜内部早已腐朽不堪。

    李珲与李倧为了争夺王位,互相猜忌,各自拥兵自重,非但没能合力剿灭全焕,反而因地盘之争屡屡火并。

    全焕则趁机收拢朴熙的残部,又暗中勾结倭寇,竟渐渐站稳了脚跟,上个月更是趁李珲与李倧交战之际,率军北上,重新攻占了平壤,势力愈发壮大。

    想到此处,朱由校不禁轻嗤一声,语气里带著几分无奈与嘲讽:

    「这朝鲜,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坐拥数十万军民,却连一个傀儡都收拾不了,相持一年,反倒让全焕坐大,若不是靠著大明,恐怕早已亡国了。」

    魏朝垂首侍立,不敢接话。

    朱由校喝了一口热茶,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疲惫。

    他放下茶杯,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传旨,召见洪瑞凤。」

    魏朝领了旨意,快步出了乾清宫。

    他没敢耽搁,唤来两个小太监,一路往会同馆赶去。

    会同馆里,洪瑞凤正坐在案前踱步。

    案上摆著的高丽参茶早已凉透,他却一口没动,满脑子都是朝鲜国内的乱局:

    全焕的兵马已逼近开城,李珲与李倧还在为了「正统」争得你死我活,若大明再不出兵,恐怕真要亡国了。

    「使者!使者!」

    馆驿的小吏突然闯进来,声音带著几分急切。

    「司礼监魏公公来了,说是陛下传旨,召您即刻入宫觐见!」

    洪瑞凤猛地抬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狂喜,随即又被焦虑取代。

    他连忙整理衣袍,手指慌乱地系著朝服的玉带。

    跟著魏朝往外走时,他忍不住追问:

    「魏公公,陛下……可有提及朝鲜之事?」  

    魏朝勒著马缰,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陛下自有决断,使者到了暖阁,便知分晓。」

    这话没明说,却让洪瑞凤的心更悬了。

    他摸不准这位大明皇帝,究竟是愿意出兵,还是要推诿。

    半个时辰后,东暖阁的门被推开。

    洪瑞凤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到阁中。

    暖阁里比会同馆暖和许多,银案后的朱由校身著玄色常服,正垂眸翻看著一份奏折,神情淡然。

    「朝鲜使者洪瑞凤,叩见大明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瑞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连磕三个响头。

    朱由校放下奏折,抬了抬眼,语气听不出喜怒:

    「起来吧。元日大典后,才是召见各国使臣的时候,你这般急匆匆求见,不合规矩,想来是有急事?」

    洪瑞凤站起身,腰杆却不敢挺直,双手垂在身侧,微微发颤:

    「外使情急求见,实乃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朝鲜国内兵荒马乱,全焕那贼子勾结倭寇,占了平壤、汉城,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我主绫阳君李倧虽殚精竭虑,誓要平定叛乱,奈何国内分裂,兵力不足,恳请天朝上国出兵援助,救救朝鲜百姓!」

    他说罢,又要下跪,却被朱由校抬手止住。

    朱由校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里带著几分淡淡的嘲讽:

    「是吗?朕倒记得,毛文龙率天津水师驰援朝鲜,光是击溃的乱军就有五万之众,还帮你们收复了平壤。

    剩下的几万残兵,你们两国,哦,该说你们两派,连这点兵力都解决不了?」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洪瑞凤脸上。

    他瞬间涨红了脸,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连耳尖都在发烫。

    他攥紧了朝服下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哪里是解决不了?

    分明是李珲与李倧为了争夺王位,刚把朴熙的残部打散,就立刻反目成仇,在庆尚道大打出手,连守平壤的兵都调走了,才给了全焕可乘之机。

    「这……这是臣等无能。」

    洪瑞凤声音低了下去,带著几分羞愧。

    「只是如今全焕势大,已聚集了十万之众,若再不出兵,他一旦攻破开城,朝鲜李氏社稷……便真的保不住了!」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李珲与李倧斗归斗,终究是李氏子孙,可全焕是后金扶持的傀儡,若全焕掌权,朝鲜便成了倭寇的附庸,他们这些臣子,要么死,要么降,绝无生路。

    朱由校看著他这副模样,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他放下茶杯,轻轻敲击著案面,语气平静:

    「你可知道大明如今的处境?

    江南民乱未平,袁可立的兵马还在常州清剿余孽。

    九边要整顿军备;山东盐政刚有起色,需拨银安抚盐户。

    朕就算想帮你们,也实在力有未逮啊。」

    洪瑞凤一听,急得额头冒出冷汗,连忙说道:

    「陛下无需调派大军!只需让毛文龙将军的天津水师再赴朝鲜即可!

    去年水师一到,乱军便望风而逃,只要水师再来,定能击溃全焕!」

    朱由校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你可知天津水师如今在哪?」

    他语气带著几分无奈。

    「西夷荷兰人,见我大明与西班牙、葡萄牙的生丝交易红火,便眼红了,派舰队占了澎湖,劫掠过往商船。

    天津水师的主力,如今全在东南沿海,正准备与荷兰人决战,短时间内,根本抽不出人手。」

    洪瑞凤彻底慌了。

    他看著朱由校,嘴唇动了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威胁:

    「陛下……若大明真的不肯出兵,朝鲜国主……恐怕只能向倭国借兵了。

    倭国德川幕府曾派人来议,说愿出兵三万助我平叛,只是……只是需以济州岛为谢礼……」

    「放肆!」

    朱由校猛地一拍案几,茶杯里的茶水溅出大半,落在案上的奏折上。

    他眼神骤然变冷,像寒冬里的冰刃,直刺洪瑞凤。

    「你敢用倭国来威胁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朝鲜是大明的藩属,若让倭国染指济州岛,他日倭兵再登朝鲜半岛,是不是还要大明出兵帮你们赶出去?」

    洪瑞凤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外使不敢!外使只是……只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求陛下恕罪!」

    他怎么忘了,大明最忌讳的就是倭国染指朝鲜。

    万历年间的抗倭援朝战争,大明损兵折将,才把倭兵赶出朝鲜,如今怎会容忍倭国再回来?

    朱由校看著他瑟瑟发抖的模样,脸色稍缓。

    他知道洪瑞凤是真急了,才说出这种蠢话。

    但朝鲜若真向倭国借兵,后果不堪设想。  

    倭国一旦在朝鲜立足,必然会又有乱事,到时候辽东、朝鲜连成一片,大明的东北防线便会彻底崩溃。

    「起来吧。」

    朱由校的语气缓和了些。

    「朕可以让孙承宗,从辽东军里抽调一万兵马,驰援朝鲜。

    但有一点,这一万兵马的粮草、军饷,全需朝鲜国内供应。

    大明如今国库紧张,实在无力再承担额外的后勤。」

    洪瑞凤一听,瞬间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谢恩:

    「谢陛下!谢陛下!外使代朝鲜百姓,谢天朝上国的援救之恩!粮草军饷之事,我主绫阳君定能办妥,绝不让大明将士受半分委屈!」

    他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只要大明出兵,全焕的乱军便不足为惧,朝鲜的社稷,总算能保住了。

    朱由校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传旨的文书,朕会让兵部尽快拟定,派人送往辽东。」

    「是!外使告退!」

    洪瑞凤恭敬地退了出去。

    洪瑞凤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暖阁外,魏朝便躬身上前。

    「陛下,奴婢这就去文渊阁传旨,让内阁速拟调兵文书,也好让辽东那边早做准备。」

    他以为陛下既已应允出兵,此事便该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朱由校却缓缓摆了摆手。

    「且慢。」

    魏朝猛地顿住脚步,脸上露出几分错愕。

    方才陛下明明已答应洪瑞凤,怎么突然又变了主意?

    他垂首侍立,不敢多问,只轻声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只是调兵之事,不必急于这一时。

    如今大明四面皆有战事,东南沿海要对付荷兰舰队,江南要清剿乱匪,九边要整备,若朝鲜那边再藏著猫腻,岂非大明要陷入四面作战的境地?」

    魏朝闻言,眼中渐渐露出了然之色。

    陛下是担心洪瑞凤说的「倭国借兵」并非虚言,若是朝鲜真与倭国勾结,大明出兵反倒成了替他人做嫁衣。

    「陛下的意思是……要先查探清楚?」

    「正是。」

    朱由校颔首,语气多了几分凝重。

    「你即刻传令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西厂提督王体干,让他们各派精干缇骑,潜入朝鲜。

    一是查倭国是否真与李倧或全焕有勾结。

    二是摸清全焕的兵力部署、倭国是否暗中支援。

    若查实倭国真有掺和,便让孙承宗从蓟辽边军里,调蒙古、女真部落的兵马一万入朝。

    用他们的兵,既省了我大明的粮草,又能借朝鲜战事牵制这些部落,一举两得。」

    魏朝这才彻底明白陛下的深谋远虑:

    不仅要平朝鲜之乱,还要借机摸清周边势力的动向,甚至利用外力巩固大明的边防。

    他连忙躬身应道:「奴婢领命!这就去传旨,定让骆指挥使与刘提督尽快办妥!」

    说罢,他轻手轻脚地退出暖阁,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这位年轻的陛下,心思之缜密,远非外人所能揣测。

    很快。

    暖阁内只剩朱由校一人。

    他将凉透的茶水泼在炭盆里,「滋啦」一声轻响,白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略带疲惫的眉眼。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风裹挟著雪花吹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带来一丝凉意,却让他的头脑更清醒了些。

    「这皇帝,当真不是好当的。」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著几分无人察觉的怅然。

    江南那边,袁可立虽在常州大破贼军,可要彻底肃清余孽、整顿吏治、恢复赋税,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这期间,江南十二府能按时上缴赋税的,恐怕只剩应天、镇江等寥寥几处。

    若不是他这两年咬牙整顿北直隶的田亩,让荒田变良田。

    若不是靠皇商垄断生丝、瓷器的海外贸易,内务府打理皇家矿场、农庄。

    若不是大明银行吸收存款、放贷生利,填补国库空缺,今年官员的俸禄、九边的军饷,恐怕早就发不出来了。

    不过

    江南之乱,也并非全是坏处。

    这场兵荒,让江南的士绅商贾带著家产、工匠,纷纷北迁到北直隶、山东等地,不仅充实了北方的人口与财力,还变相削弱了江南士绅的根基。

    以往江南士绅抱团,垄断科举、兼并土地,朝廷推行新政,动辄便遭他们阻挠。

    如今他们分散各地,再难形成合力,新政推行起来便顺畅多了。

    至于江南「人多地少」的老问题,也借著这场迁徙得到了缓解。

    以往江南人口过剩,土地兼并严重,一遇灾年便易生民变。

    万历年间的苏州织工起义,便是因人口过多、生计无著而起。

    至于强行迁徙江南百姓去海外殖民,朱由校却不以为然。

    华夏子民安土重迁,不到走投无路,绝不会离开故土。  

    殖民从不是靠逼迫能成的,需得有利可图,百姓才会主动前往。

    福建海商已在吕宋、爪哇等地建立货栈,靠著贩卖丝绸、茶叶赚取厚利,不少百姓为了生计,会主动跟著海商出海。

    这才是殖民的正道。

    待大明的新政再推行几年,资本主义萌芽壮大,国内商品过剩,需得开拓海外市场时,百姓见出海能赚钱,自然会循著利益的踪迹,去往更远的地方。

    强逼是没用的。

    新政的推行才是关键。

    朱由校刚揉著发胀的眉心站起身,准备到暖阁外透透气。

    这一日从清晨批阅奏折到此刻,连晚膳都只是在案前匆匆扒了两口,腰背早已僵得发疼。

    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殿外便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伴著王体干低低的通报:

    「陛下,奴婢王体干,送今日的密折过来了。」

    朱由校停下脚步,转过身时,王体干已捧著一个紫檀木匣走进来。

    他躬身将木匣放在案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著二十多份密折,皆用牛皮纸封著,盖著「密」字朱印。

    其中三份被单独挑出来,垫著明黄绸布,显然是最紧要的奏报。

    「回陛下,今日密折已分拣妥当。」

    王体干垂首侍立,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夜的静谧。

    「最紧要的是四川总兵秦良玉、天津水师毛文龙,还有辽东孙承宗的折子,都在这儿了。」

    朱由校走到案前,印著「四川总兵」印记的密折上。

    那是秦良玉的笔迹,他认得。

    朱由校捻开牛皮纸封皮,展开信纸,烛火的光晕落在字里行间,「永宁奢家异动」「徐可求勾结奢寅」「白杆兵遭栽赃」等字眼,像针一样扎进眼底。

    他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又拧成了「川」字。

    「西南终究还是要动了。」

    朱由校轻声自语,语气里却没有惊诧之色。

    按历史进程,奢安之乱本应在天启元年便爆发,是他提前调秦良玉驻守重庆、暗中增派湖广兵卒戍守川东,才硬生生将这场动乱拖到了如今。

    可他也明白,这不过是暂缓之计。

    改土归流是朝廷的底线,朝廷要将西南的权柄收归中枢,要让土司治下的百姓真正归入大明户籍。

    而对奢崇明这些世代盘踞的土司来说,这是断他们的根、夺他们的权,是绝不能退让的红线。

    这矛盾,从一开始就没有调和的余地。

    要么朝廷压服土司,将西南彻底纳入版图。

    要么土司推翻朝廷的统治,继续做一方土皇帝。

    双方迟早要有一战,区别只在于是朝廷准备充分时打,还是仓促应对时打。

    「陛下,这奢崇明……真要反了?」

    王体干在一旁小声问道,语气里带著几分担忧。

    他虽在京中,却也听闻过永宁奢家的势力。

    富甲西南,手握数万土兵,连盐马贸易都被他们把持,若是真反,怕是不比江南乱局好对付。

    「他敢反,朕便敢平。」

    朱由校抬眼时,眼中已没了方才的疲惫,只剩帝王的果决。

    「传朕口谕,即刻去文渊阁传召内阁大臣,拟两道圣旨:

    一道给熊廷弼,令他率边军两万精锐,即刻做好入川作战的准备,粮饷从九边储备中调拨。

    另一道给湖广总兵,让他整饬湖广军备,尤其要守住夔州、夷陵等入川要道,一旦奢崇明起兵,立刻从东面驰援重庆。」

    王体干连忙躬身应道:「奴婢遵旨!这就去传谕!」

    「慢著。」

    朱由校叫住他,补充道。

    「再传一句话给熊廷弼。

    朕不要他打旷日持久的仗,要的是速战速决。

    西南多山地,奢家的土兵善走险路,让他多派斥候探查地形,切不可轻敌。」

    「奴婢记牢了。」

    王体干点头应下,转身正要走,却见朱由校已拿起朱笔,在一张空白的密信纸上写起来。

    烛火下,朱由校的笔尖飞快移动。

    「秦总兵知悉,西南变局已至,尔可全权处置重庆防务,与徐可求做好配合,依此前拟定之『诱敌、困敌、歼敌』三策行事。

    白杆兵需守住赤水关、铜锣峡等要隘,切不可让奢家兵马东出重庆。

    若徐可求再生事端,可先拘后奏,朕为尔背书。

    待熊廷弼、湖广总兵兵马至,再合力围剿奢崇明,务必将乱局扼杀在川境之内。」

    写完后,他仔细读了一遍,又在末尾加了一句「粮草短缺可从湖广调拨,不必顾虑」,才拿起火漆,在封口处盖了「天子行宝」的印鉴。

    这才抬头对王体乾道:「这份密信,用八百里加急送重庆,务必亲手交到秦良玉手中,不得延误。」

    「奴婢明白!」

    王体干接过密信,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转身快步离去。

    殿外的风雪似乎更紧了,风吹著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西南山地里传来的隐隐战鼓。

    朱由校重新走到案前,目光落在那份还未拆封的毛文龙密折上,却没有立刻打开。

    他望著烛火出神,脑海里已开始盘算西南的战局:

    秦良玉的三千白杆兵守重庆,熊廷弼的辽东兵从北面压境,湖广总兵的湖广兵从东面堵截,三面合围之下,奢崇明的土兵纵有悍勇,也难成气候。

    历史上那场席卷川、黔、滇数省,耗费大明上千万两白银、拖了数年的平乱大战,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它重演。

    「江南的乱局是疥癣之疾,西南的土司才是心腹之患。」

    朱由校轻声说道。

    「若能一举平定奢安之乱,西南数十年无战事,这大明的根基,才能真正稳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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