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噗——！

血珠迸溅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擂台上回荡，这并非来自新的创伤，而是段楚寒咬紧牙关，强行催动体内仅存的残存灵力，不顾经脉寸断的剧痛，硬生生将刺入体内的数根枯荣针芒连同被撕裂的部分血肉一起逼出体外！针芒离体的瞬间，带出数道混着尖锐冰渣与碧绿毒气的暗红血箭，那血箭在空中短暂滞留，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和腐蚀性的恶臭。他身躯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散架，但左臂结印的指尖却猛地一沉，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重重按在覆盖着厚厚冰霜的青石地面上！

“喀嚓！”

一声脆响刺破空气，蛛网般的裂痕以他掌心为中心骤然蔓延开去，冰霜下的坚硬青石竟被这股蛮横之力按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浅坑！冰屑四溅，寒气升腾，这绝非单纯的泄力之举，一股更为凝练、带着玉石俱焚意味的冰寒杀机，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从他几乎干涸的丹田深处、从那崩裂的经脉碎片中，被强行榨取出来，凝聚成实质的威压。他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染血的银发湿漉漉地黏在惨白的额角，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深处，燃烧着近乎癫狂的火焰，目光如刀，死死锁住不远处的木婉婷，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冻结。

木婉婷心头警兆狂鸣，如同擂鼓般敲击着她的神魂！段楚寒的眼神，哪里还有半分重伤垂死的萎靡？那分明是孤狼濒死反噬前的凶戾与绝望交织的疯狂！她毫不犹豫，足尖在冰面上轻轻一点，翠绿身影如风中柳絮般向后急掠，衣袂翻飞间带起一片寒雾。同时，她手中木剑在身前急速挥舞，划出层层叠叠的碧绿光幕，乙木灵力全力运转，腰间的青玉葫芦光芒大放，浓郁生机化为一道厚实的翡翠屏障，试图隔绝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然而，她退得快，段楚寒的反扑却更快、更诡谲！

他按在地上的左手并未抬起，反而五指如钩，深深抠入冰封的青石缝隙中，指尖渗出的鲜血瞬间冻结成红晶！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骤然爆发，目标并非木婉婷，而是擂台上散落的、那些被玄冰镇狱冻结又破碎的碧绿针芒齑粉，以及……他自身刚刚喷洒在地、尚未冻结的滚烫鲜血！那些血珠在寒气中蒸腾着热气，如同活物般被牵引汇聚。

“以我残躯，引血为祭！碎冰……燃锋！”

沙哑的嘶吼如同从地狱刮出的寒风，撕裂了擂台的寂静。那些蕴含着枯荣之力的碧绿冰屑，那些属于他自己的滚烫鲜血，在恐怖的吸力与残留的冰寒灵力作用下，竟瞬间化作无数道细如毫毛、红绿交织的诡异冰针！这些冰针甫一成型，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咻咻”破空声，尖锐刺耳。它们并未射向木婉婷布下的防御光幕，而是……倒卷而回，尽数没入段楚寒自己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身躯，如同万蚁噬心！

“呃啊——！”

非人的惨嚎从段楚寒喉中迸出，声浪震得周围冰霜簌簌落下！那些蕴含枯荣毒力与自身精血的冰针入体，如同千万只毒蚁在啃噬骨髓、撕裂魂魄，带来灭顶的痛苦。他身体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红绿纹路，肌肤寸寸龟裂，血雾混合着诡异的碧绿寒气喷薄而出，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炸裂的冰血熔炉，散发着毁灭性的波动。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毁灭之中，一股混合着金戈锋锐、玄冰森寒、枯荣剧毒以及他自身不屈战意的、混乱而暴戾到极致的气息，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席卷整个擂台！

他撑地的左臂猛地一旋，带动整个残破的身躯腾空而起，那柄被藤蔓锁死的饮血剑仿佛受到感召，发出凄厉刺耳的嗡鸣，缠绕其上的乙木藤丝寸寸崩断，碎片如雨纷落！长剑并未飞回他手，而是在空中自行调转，剑尖直指急退的木婉婷，剑身之上，凝聚了他此刻倾注的所有——生命精华、撕裂的痛苦、不屈的意志以及那混乱暴戾的毁灭性能量，剑刃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泽的剑光骤然亮起！它并非纯粹的银白或碧绿，而是混沌的灰暗之中，夹杂着碎裂的金芒、刺骨的冰蓝、腐蚀的碧绿以及燃烧的血色，如同末日降临的征兆！剑光过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沿途散落的冰屑、碎石、乃至逸散的灵气，尽数被绞成虚无，留下一道真空的轨迹！速度之快，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直刺木婉婷心口！这一剑，已非招式，而是段楚寒将自己化作了一柄即将彻底崩碎的、最后的毁灭之剑！擂台之下，惊呼声尚未响起，那毁灭的灰暗剑芒已撕裂了晨曦的柔和光线，将天地都染上绝望的色彩。

木婉婷瞳孔中倒映着那道毁灭性的混沌剑芒，致命的威胁感令她浑身汗毛倒竖，骨髓都透出寒意！退？已然不及！那剑光锁死了她所有气机，速度更是超越了思维的流转，死亡的阴影笼罩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她体内精纯的乙木灵力疯狂涌向腰间那枚青玉葫芦！葫芦表面翠光大盛，无数玄奥的天然木纹瞬间亮起，彷彿活了过来，浓郁到化不开的盎然生机混合着一股亘古沉淀的厚重气息喷薄而出，形成一道护体光柱！

“青木……化生！”

她只来得及在心中厉叱，意念如电。葫芦口喷出的并非防御光幕，而是一道凝练至极、宛如实质的深碧色光柱！光柱迎上混沌剑芒的剎那，并未爆开，反而诡异地“粘”了上去！深碧光柱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始祖，疯狂缠绕、吞噬、同化着剑芒中毁灭性的力量，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剑芒上碎裂的金芒被藤影绞磨成粉末，刺骨的冰蓝被温润生机浸染消散，腐蚀的碧绿被更精纯的乙木本源吸纳转化……唯有那燃烧的血色与不屈的战意，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穿透层层生机阻隔，直逼核心！

“嗤”

尖锐至极的摩擦撕裂声响彻云霄，震得观战弟子耳膜生疼！深碧光柱剧烈震颤，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光芒忽明忽暗！混沌剑芒虽被层层消磨、迟滞，体积缩小了近半，但其最核心处那一点凝聚了段楚寒所有意志与生命精华的灰暗锋芒，终究刺穿了最后一层乙木屏障，带着最后的余威直袭而来！

木婉婷闷哼一声，如遭重锤轰击，五脏六腑都移位般剧痛！她胸前翠绿道袍无声湮灭，化为飞灰，现出内里一件流转着水波般光泽的淡青色软甲——「碧波鳞」！软甲上鳞片状的符文瞬间亮到极致，青光流转如潮涌动！

“噗”

那一点灰暗锋芒狠狠刺在碧波鳞最中心的一片鳞甲上！时间彷彿凝固了一瞬，万物静止。紧接着，那片承受了全部冲击的鳞甲，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却清晰的——

“喀…嚓…”

裂纹！一道细微的裂纹，出现在那片青光流转的鳞甲之上，如同瓷器上的裂痕般刺眼！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裂痕，碧波鳞强大的防御力也将那毁灭性的穿刺之力化解了九成九，但残余的那一丝穿透而入的毁灭意念与枯荣剧毒混合的异力，如同跗骨之蛆，狠狠钻入木婉婷的心脉，带来撕裂般的灼痛！

“唔”木婉婷脸色骤然一白，如同金纸，檀口微张，一丝殷红的鲜血无法抑制地溢出嘴角，顺着下巴滴落在翠绿衣襟上，晕开刺目的血花，如同雪地红梅。她持剑的右手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剑柄，脚下「蹬蹬蹬」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擂台上留下一个深深嵌着冰霜与裂痕的脚印，震得地面微颤！体内精纯的乙木灵力疯狂涌动，试图驱散那股诡异的混合异力，却如泥牛入海，只能暂时压制，那股阴冷毒力仍在心口盘旋不去。

而段楚寒，在掷出那凝聚了自身一切的最后一剑后，那强行燃烧生命与意志换来的短暂光华彻底熄灭。混沌剑芒离体的瞬间，他周身喷薄的血雾与碧绿寒气骤然消散，身体如同被抽去所有骨头，软绵绵地直挺挺向后仰倒。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冰蓝色瞳孔，迅速黯淡、扩散，最后一丝神采彻底湮灭，只剩一片死寂的空洞，仿佛深渊。银发散乱，染血的躯体重重砸在覆满冰霜与裂痕的擂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再无一丝声息，只有身下蔓延开的、混杂着冰渣与碧绿毒气的暗红血泊，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如同一幅血腥的画卷。

“嘭”

沉重的坠地声，如同丧钟，敲在所有观战弟子的心头，震得他们神魂俱颤。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彻底的死寂！偌大的演武场，只剩下寒风卷过破碎冰屑的呜咽，如同鬼泣，以及那青玉葫芦光芒黯淡后发出的、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嗡鸣，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剑阁弟子脸上的激动与狂热僵住了，化作难以置信的苍白与茫然，眼神呆滞。紫薇殿弟子更是鸦雀无声，他们看着擂台上那触目惊心的景象——木师姐嘴角刺目的血迹、胸前护身软甲上那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裂痕，再看向另一边如同破布般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段楚寒，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凉，无人敢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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