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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破湖州重将负伤


钱鹤皋攻破上海县后,其麾下人马便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乱哄哄地一拥而入。

    这些几日前还是庄客、佃户的乡勇,骤然置身于繁华街市之间,看着鳞次栉比的店铺和惊慌失措、衣着光鲜的城里人,长期被压抑的欲望与对财富的渴望瞬间被点燃。

    短短时间内,数起抢夺商铺、骚扰民宅的恶性事件,便在城中几处同时爆发,哭喊声、斥骂声、狞笑声混杂在一起。

    幸好抚军卫第一镇的锐卒紧随其后,迅速开进城中。

    各部带队的军官见状,立刻下令弹压。

    红旗营军纪森严,红旗营将士刀锋冷冽,毫不留情地当场拿下二十余名闹得最凶的乡勇,混乱的势头才被强行遏制,没有酿成大规模的全城骚乱。

    蔡复在灵璧县就投身了红旗营,行伍近两载,历经大小战阵十余仗,深知这等未经过系统整训、仅凭一时血气或利诱聚集起来的乡勇武装,破城之后最易发生劫掠之事。

    战前,他便特意召见钱鹤皋,强调了红旗营军纪,要求他严格约束部属。

    钱鹤皋当时亦是满口答应,攻城前也对麾下乡勇三令五申。但破城后发生的事,却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面对蔡复质询的目光,他的脸上青红交加,既感羞愧,更觉惶恐。

    钱鹤皋深知,此事若处理不当,不仅此前“主动助战”的功劳大打折扣,更可能引来红旗营的猜忌甚至清算。

    为表姿态,并防止有人趁机作乱,他不得不亲自出面,当众处决了七名带头抢劫,情节最恶劣的乡勇,试图以此挽回影响,并向红旗营表明自己“拥护王师”的决心。

    此人颇为灵醒,深知自己的根基在于松江府的田亩、人脉与声望,而不是在已经成型的红旗营军队中与人争锋。

    积极配合红旗营精选了一千乡勇后,钱鹤皋就主动提出自己无统兵之才,自愿返回本乡,继续经营自家产业,并协助红旗营稳定地方。

    这本就是他最初的盘算——借助红旗营的兵威,拔除元廷在上海的势力,同时通过“助战”之功,进一步巩固和扩大钱氏在松江府的影响力,将家族利益与新的统治者进行捆绑。

    乱世之中,保全并壮大宗族,才是他这类地方豪强的核心诉求。

    蔡复虽然借着惩治乱兵之事,稍稍打压了钱鹤皋骤然膨胀的野心,但也深知分寸。对于这些表面上“真心拥护”红旗营的地方实力派,在大局未稳之时,绝不能逼迫过甚。

    当即好言安抚钱鹤皋,并承诺会将钱氏协助光复上海县的功劳,如实向上禀报,为其请功。

    当这份详细记述了上海之战经过及钱鹤皋表现的战报,送至抚军卫主将邵荣手中时,抚军卫主力,也刚刚经过一番血战,成功攻陷了松江府治所华亭县。

    至此,松江府两座城池均已易主。剩下接收散布各处的盐场、清理残敌、建立统治等“细活”,虽然有些繁琐,但盐场无险可守,基本没有什么硬仗可打。

    邵荣便派快马向苏州报捷,详细汇报上海、华亭两战的细节,特别是钱鹤皋的表现及其后续处置。

    得知钱鹤皋主动协助红旗营攻城,石山虽然感到意外,却并未因此责怪邵荣处置不当。

    红旗营自徐州一路转战,横扫江淮,饮马长江,如今更是席卷三吴,兵锋直指杭州路,更难得的是后方大部分地盘根基稳固,已然初具争霸天下的气象。

    攻下苏州后,就连江浙行省的元军主力都不得不避其锋芒,退守杭、嘉、湖核心区域。

    在如此大势之下,钱鹤皋这等消息灵通、善于审时度势的地方豪强,选择主动向新兴的强势力量靠拢,以求保全乃至壮大宗族势力,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逻辑。

    事实上,自元军收缩防线,退守苏州府(原平江路)以来,各地都有见风使舵、主动向红旗营输诚纳款的豪情势力。

    如此一来,固然大大减轻了红旗营攻城略地的阻力,加速了大军推进进程,但也难免泥沙俱下,让一些旧势力和投机分子,趁机混入了红旗营新生的军政体系之中。

    红旗营的“纯洁性”,比起当初刚打下应天府,核心成员多为淮西“老人”之时,确实有所下降。

    石山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他深知这是任何政治势力在扩张壮大过程中,几乎必然伴随的现象。

    体系快速膨胀,其成分便会越来越复杂。就算为了队伍“纯洁性”,放缓扩张速度,队伍内部也会随着利益固化,争权夺利问题便会突出。

    这是政治势力发展的客观规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也无需视之为洪水猛兽。

    智者因时而变,明者随事而制。

    天下局势时刻都在变化,他作为势力领袖,必须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准确把握全局与自身所处的发展阶段,根据主要矛盾的变化,不断调整和优化政策。

    确保红旗营这艘日益庞大的航船,始终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而不至于在扩张中失控,或因固步自封而错失良机。

    当前,红旗营最核心的战略任务,便是赶在荆湖元军主力结束对徐宋政权的围剿,回师东援之前,攻下更多的浙北州县,并构建起稳固的防线。

    对于钱鹤皋这类明显带有投机色彩的地方豪强,不可不防,必要的警惕与制衡手段必须有;但不可因噎废食,只要红旗营没有遭受重大挫折,这些人就是可以暂时团结的对象。

    基于这一判断,石山迅速做出批复:

    命令邵荣在稳定华亭县局势后,留下部分兵马镇守松江府,配合随即赶到的卞元亨,接收境内各大盐场,确保这一重要财源和战略物资产地,尽快恢复生产,并为己所用。

    邵荣本人则率领抚军卫主力南下,赶往嘉兴路与常遇春所部会师,增强突击力量,加快对杭州路的元军的挤压。

    与此同时,苏州府经过这些时日的强力整顿与安抚,社会秩序已经基本恢复,人心渐定。

    石山遂留下沉稳持重的胡大海,统率拔山左卫及部分新附兵马镇守此地,确保后方无虞。他本人则亲率捧月卫和完成初步整训的擎日右卫,离开苏州,直奔战事正酣的湖州路。

    湖州路辖六县五城,人口众多,水网密布。其路治(辖乌程、归安两倚郭县)更是背靠“三山”,连通“四水”,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加之此地守军抵抗意志颇为坚决,导致徐达率领的长江水师主力围攻多日,竟迟迟未能将其攻克。

    石山亲率生力军赶往湖州,正是为了加强对湖州的攻势,以尽快打开局面。

    大军行进至湖州东面的东迁镇时,常遇春再次派快马送来急报:庆童的使者又来了!

    此次,这位江浙平章开出的价码更是骇人听闻。

    ——其人承诺只要石山立即下令退兵,他便上奏元廷,特设一个“淮南吴北行省”,囊括淮南与浙北菁华之地,并保举石山为淮南吴北行省平章政事,总揽军政大权!

    听闻这一条件,石山身旁的将领谋士皆面露讥讽。

    淮南和吴北都是膏腴之地,乃是蒙元财政命脉,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将其划给石山,几乎等同于承认红旗营的国中之国地位。

    莫说庆童一个行省平章,绝对没有权力做出如此重要的承诺,便是大都城中的蒙元权相脱脱,也绝不敢开出如此离谱的招安条件!

    庆童如此不计后果胡乱承诺,要么说明杭州城内已经人心惶惶,此人也乱了分寸。

    也有可能是荆湖战事已经结束,元军主力随时可能东返,庆童此举,不过是企图以注定不能兑现的空头汇票,迟滞红旗营的进军步伐,为援军到来争取时间。

    仗打到这个份上,攻守双方几乎都已“明牌”了。

    石山不愿再在庆童使者身上浪费半分精力,只是派人快马赶往嘉兴带话“尔等开价,何不先问问左答纳失里左丞的意见”,便将一头雾水的元使驱逐出境。

    他之前放左答纳失里回杭州时,就没有提任何要求,也未做出任何承诺。待那使者回到杭州,向左答纳失里求证,必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在这种敏感时刻,越是“没有”,在庆童等人看来便越可能是“有”。猜疑的种子本来就已经种下,只会在恐惧的浇灌下疯狂生长。

    至于杭州城内是否会因此而生出内乱,对石山而言,已不是首要考量——常遇春所部一日前已经攻破崇德州,打开了杭州路东北门户。

    随后,湖州也传来了捷报,长江水师经过连日苦战,终于攻克了湖州路治所。

    当石山率领捧月卫和擎日右卫抵达湖州城下时,战斗的痕迹触目惊心。

    城墙之外,被砸得支离破碎的云梯、楯车等攻城器械散落满地,尚未清理完。东面一段城墙被硬扒开了一小截的豁口,断壁残垣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城墙上、城门洞内外,到处都是凝固发黑的血迹,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硝烟混合的气息。

    徐达早已率领一众将领出城迎接。见到石山,其人快步上前,拜倒在地,声音带着沉痛与自责:

    “末将无能!苦战多日,虽克此城,却让哈密那鞑子趁乱突围遁走!请元帅责罚!”

    乱世之中大浪淘沙,不仅起义军中涌现出众多豪杰,元廷阵营里,同样有一些能吏干将脱颖而出。

    徐达口中的哈密,原本只是安吉县的达鲁花赤。

    去年徐宋红巾军势大,攻陷湖州路,各地元官或降或逃,唯独此人竟凭一城之力,硬生生挡住了红巾军的兵锋,其后更是接连收复长兴、湖州、武康三城,战功卓著。

    战后,哈密因功被擢升为湖州路达鲁花赤。此人到任后,立即大力整饬军备,加固城防,这才有了此番徐达所部面对的苦战。

    城破之后,元军残部在哈密指挥下,仍凭借街巷负隅顽抗,哈密本人也正是利用巷战制造的混乱,方才得以寻隙突围而出。

    此战的经过,徐达已经在战报中详细说明。石山上前,亲手将徐达扶起,温言安慰道:

    “天德何必如此!湖州地形复杂,哈密亦非庸碌之辈,你率水师将士舍生忘死,攻坚克险,夺下此城已是大功一件!我心中唯有嘉许,何来责罚?‘无能’二字,日后休要再提!”

    待徐达起身,石山又问道:

    “可知那哈密逃往何处?”

    “末将派人详细追索过,这鞑子逃回了安吉县老巢。”

    徐达的神色已然恢复平日的冷静,他自领兵以来未尝败绩,此战未竟全功,还差点折损一员猛将,算是他少有的“污点”,但徐达却并未被情绪左右自己的判断,趁机向石山建议道:

    “元帅,安吉县四面环山,地形险峻,大军难以展开,若强行进攻,战事极易迁延。末将以为,不如暂留一部兵马镇守湖州,我军主力先顺势南下,攻取德清县,威逼杭州,迫敌调动。

    待我军拿下杭州路,大局已定,届时再遣一偏师北上,围困安吉。届时,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哈密困守一座孤城,纵有百般本事,也必被我军攻破!”

    石山一边听着,一边在徐达的引领下走入残破的湖州城。

    街道两旁,被焚毁的房屋、垒砌的街垒、乌黑的血迹等,无不昭示着不久前那场巷战的残酷。

    徐达的建议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安吉不仅山势险要,其南面更有联通杭州的战略要道独松关、幽岭关、百丈关,皆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隘。

    此时若执着于追剿哈密,强攻安吉县城,确实可能陷入僵局,打乱整个东进部署。

    “很好!就依你所言。”

    石山当即拍板,肯定了徐达的建议。

    他此番亲率主力西进,本就是根据最新战局做出的灵活调整。旋即,他又想起战报中提及的另一件事,关切地问道:

    “医护营设在何处?快带我去看看永安!”

    徐达脸上掠过一丝阴影,沉声道:

    “就在东城吴兴巷。永安兄攻城时身先士卒,勇不可当,登城后力战,身披十余创……医官说,需好生将养。”

    石山面色一凝,不再多言,迈步便向吴兴巷方向快步走去。廖永安乃长江水师骁将,他的安危,牵动着石山的心,也关系着长江水师的士气。

    ……

    Ps:这几天本就头疼,又有材料要写,发完这章还要连夜赶材料,明天又是昏昏沉沉的一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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