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排云掌·殃云天降》

    「药酒不错，好手艺！」

    李兆廷放下酒杯，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两下，不是回味药酒的滋味，而是得知厉胜男在戒酒，故意逗弄她。

    鸡腿什么时候吃最香？

    当然是有人被迫吃素的时候，当著对方的面喝一口酒，吃一口肉，砸吧两下嘴巴，比吃龙肝凤髓更痛快。

    「戒酒」相对比较容易。

    找陆小凤、唐竹权打个赌，在他们戒酒期间，端著美酒引诱他们。

    「吃素」相对比较困难。

    经常吃素的多是和尚道士，对食物没什么需求，能够充饥即可，或者是得了某种疾病，绝对不能沾荤腥。

    在李兆廷的记忆中，在身体正常并且内心非常想吃肉的情况下，不能沾半点荤腥的，只有「南宫残花」。

    佟湘玉的师妹，脑有贵恙、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哪怕送到21世纪，送去欧美动保组织，也显得太极端了。

    李兆廷对此记忆极为深刻，一直想著这段剧情，静等南宫残花去同福客栈宣布素食理念，强令众人吃素。

    到那时，李兆廷就拿著炖鸡腿和红烧排骨，蹲在门口，大快朵颐。

    作为好人，底线是别人吃素的时候我吃肉不吧唧，李兆廷不是好人，等这个幸灾乐祸的时刻好几年时间。

    张三李四自是不知李兆廷闲得蛋疼炫耀自己不用戒酒，只当李兆廷在展示绝世武功，脑中不免思绪纷纷。

    这位俊公子是谁？

    年轻英俊，风流成性，武功卓绝，符合这个标准的高手不是很多，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李兆廷，但由于各式各样的意外，能证明李兆廷身份的物件，都被隐去了，张三李四不敢胡猜。

    李兆廷脸上没写著名字。

    谁知道眼前之人是李兆廷？

    这也不怪张三李四，他们生活在海外侠客岛，每隔十年来一次中原，岛上都是武痴、

    疯子、傻子、疯魔。

    对于察言观色、逻辑推理，张三李四全然不懂，换做陆小凤、楚留香等精细人物，就算以前从未见过面，双方素不相识，只凭言语神态，就能推理出李兆廷的身份，绝不会胡思乱想。

    张三笑道：「敢问兄台，你是哪门哪派弟子？师承哪位绝代高人？」

    李四道：「我很好奇！」

    兰剑一直觉得张三笑的很假，很喜欢怼张三，闻言怒道：「你这胖子真是好不晓事，问别人出身来历之前，是不是该自报名号？你叫什么名字？」

    张三呵呵一笑：「我叫张三。」

    李四道：「我叫李四！」

    梅剑勃然大怒：「混帐！竟敢耍弄你家姑奶奶，我看你们两个小混混，一个叫大南瓜，一个叫洗衣棒槌！」

    李四竖起大拇指：「合理！」

    梅剑闻言面色一滞，竹剑手舞足蹈的起哄：「那你怎么还不改名？」

    李四道：「我叫洗衣棒槌！」

    程淮秀抱拳一礼：「两位兄台，这四个小丫头被我家官人娇惯坏了，向来心直口快，还请两位兄台勿怪。」

    菊剑笑道：「夫人，惯坏我们的明明是老尊主，与老爷毫无关系！」

    张三瞳孔微缩，眯起眼睛。

    如果菊剑说的是掌门、家主、盟主之类的称呼，张三认不出身份，但菊剑说的是「老尊主」，方圆千里，只有灵鹫宫宫主，才有「尊主」名号。

    如果巫行云成了「老尊主」，莫非这位年轻公子是新任「尊主」？

    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包罗万象，能吸收万般真元，尽数化为北冥真气，吸收阴阳药酒之力，想来不在话下。

    唯有财大气粗的灵鹫宫尊主，才能带领这么多美人出门，想到此处，张三放下心来，静静品尝香辣烤肉。

    性格冷漠的李四喜欢甜食。

    性格开朗的张三喜欢辛辣。

    有程淮秀这位川妹子在，李兆廷走到哪都带著辣椒粉、辣椒酱，还从本地牧民手中买到五六种辣味调料。

    蜜汁烤肉和孜然烤肉，食材来自今天下午打到的獐子，香辣烤肉，食材是上午买的牦牛肉，程淮秀烤的。

    毕竟，华夏传统民间菜系中，「蜀汉特色菜系」便是发源于四川。

    孙尚香、黄月英、诸葛亮、张飞等人都被传为美食家，什么卧龙锅巴、张飞牛肉，在川蜀有上千年历史。

    川妹子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

    并非都是胡编乱造，张飞是杀猪卖肉的，会炖肉很正常，诸葛亮南征时发明馒头，是名副其实的美食家。

    据说，诸葛亮家里的厨师，一直没有断绝传承，是从后汉传承到现在的面点家族，好像叫什么白罗世家。

    张三李四久居海岛，每天除了海鲜就是海鲜，对海味早就吃腻了，只要不是海鲜，吃什么都觉得特别香。

    当然，如果把海鲜做成佛跳墙、葱烧海参，他们俩也会大快朵颐。

    厉胜男被玉罗刹强行戒酒，程淮秀被厉胜男拉著一同戒酒，梅兰竹菊都是丫鬟，自是不敢与主子抢酒喝。

    这就导致，局面变成李兆廷与张三李四拼酒，张三李四心知，自己每天最多只能喝七□，多一口也不行，只能咬紧牙关，喝酒时尽量少喝一点。  

    李兆廷对此全无所谓，梅剑和菊剑在旁边倒酒，每次都是满满一杯，李兆廷酒到杯干，直到酒葫芦见底。

    张三李四惊的目瞪口呆。

    这小子是什么人？

    灵鹫宫何时出现这等强者？

    不会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吧？

    侠客岛崛起于四十年前，每隔十年邀请一部分武林人士喝腊八粥。

    喝腊八粥的从未回来过，数十年生死不明，杳无音信，必然遇害。

    不去喝腊八粥的宗门，几乎都被两人灭门，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怎么都要死，导致侠客岛声名狼藉。

    事实上，事情没有这么夸张。

    被灭门的都是作奸犯科之辈。

    那些名声极好，没做过坏事，口碑极佳的侠客，不愿意接铜牌，张三李四不会勉强，只叮嘱不要说出去。

    侠客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自是不会泄露秘密，一来二去，导致侠客岛留给江湖的印象，就是很喜欢灭门。

    与李兆廷「同病相怜」。

    如果有可能，李兆廷觉得自己更适合成为「侠客岛岛主」，我这般正气凛然的大侠，怎么成了甲子太岁？

    李兆廷所过之处，那些阴毒小人担心被李兆廷斩杀，各有算计，赏善罚恶使者所过之处，也是这般光景。

    看到面不改色喝光两葫芦药酒的绝顶高手，张三李四对视一眼，心说等会儿打斗起来，一定要全力出手。

    梅兰竹菊练了长生诀，灵觉比以前敏锐数倍，感知到两人的战意，梅剑拔剑出鞘：「混帐！我家老爷好心好意请你们吃饭，只喝了你们一点酒水，你们就起了歹心，你们是哪家盗匪？」

    兰剑、竹剑、菊剑飞速根据阵法方位站定，手持刀剑，指著两人。

    张三喝了药酒，面色血红：「反正早晚都要打，早打完，早痛快！」

    李四道：「我同意！」

    「姑奶奶送你上西天！」

    梅剑挥剑刺向张三，张三练的是至阴至阳的功夫，兼修外门横练，眼见宝剑刺来，正想以重拳还击，却见身后刺来两把刀，四面八方尽是刀光。

    经过程淮秀、厉胜男亲身指点，四女对正反两仪刀剑阵法越发精熟，更兼心思相通，刀剑招数连绵不绝。

    张三李四惊的目瞪口呆。

    四个小丫鬟竟然会先天真气！

    四位领悟先天真气、精通合击阵法的美人，竟然心甘情愿做丫鬟。

    从四女的神态动作分析，简直把俊公子当做神明，这些怪人，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江湖变化这么大吗？

    能被侠客岛选为赏善罚恶使者，张三李四的武功颇有些火候，这里要给两人稍稍挽尊，他们在侠客岛弟子中并非居于末席，而是排在十三十四。

    交手数招，张三李四看出四女用的是正两仪剑法、反两仪刀法，内功根基不够扎实，唯独招法太过难缠。

    两人在身形交错的间隙，微不可查的对视一眼，快速制定好战术。

    张三对著前方轰出重拳，这一拳用的膂力极大，梅剑和竹剑功力不足，被拳风轰的东倒西歪，李四趁机绕到梅剑脚步落点，挥掌拍向梅剑肩膀。

    李四练的是至阴至寒的功夫，这一招是韦一笑的「寒冰绵掌」，能让人全身酸软无力，持续三四个时辰。

    先前四女对李四多有赞许，李四不愿伤人，下手只用两三分气力。

    「啪！」

    梅剑肩膀中招，身子一晃，宝剑当啷一声掉落，虽然兰剑、竹剑、菊剑趁机在张三身上砍了两刀一剑，但张三提前激发护体罡气，伤势并不严重，阵法缺少一人，招数威能一落千丈。

    「啪啪啪！」

    李四快如闪电的补了三掌，梅兰竹菊轻飘飘倒在李兆廷身边，李兆廷弹出一阳指，化解她们体内的寒气。

    「奴婢无能，请老爷惩罚！」

    「你们几个惫懒的小丫头，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了吧？绝妙招数只能对付低手，对高手全无效果！」

    李兆廷正想教训两句，厉胜男熟练地拆台：「别听他的！你们的对手是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使者，不是浪迹江湖的无名氏，这场战斗，输得不冤。」

    程淮秀温和的安抚四女：「你们能与我激战三百回合，那是因为我没有用功力碾压，你们的招数固然精妙，但面对高手强攻猛打，不免失了变化，日后需勤练内功，还要学卸力之法。」

    李兆廷撩起披风，缓缓起身。

    「久闻侠客岛高手如云，今日得见两位使者，才知道所言非虚，我刚刚草创一门掌法，请两位使者指点。」

    「不知阁下用什么兵刃？」

    张三心说只要你不用剑，不是威名赫赫的李兆廷，我们就有胜算。

    李兆廷道：「披风！这件披风就是我的武器，两位兄台，小心了！」

    张三思忖，以披风作为武器，练的多半是武当流云飞袖、少林袭裟伏魔功之类的武技，绝非剑术，看来此人并非李兆廷，想到此处，信心大涨。

    李兆廷道：「休息好了吗？」

    张三道：「兄台尽管出手！」

    李四补充：「我全都接著！」

    「接我一招'流水行云」！」  

    李兆廷挥掌轰向张三，这招是结合天山六阳掌所创，掌力浑圆连绵，如水流般流畅无阻，劲力绵绵无尽。

    侠客岛有来自各门各派的数百上千位武林高手，张三李四自幼见惯各门各派武艺，却从未见过这种掌法。

    先前听李兆廷「自创掌法」，本以为是吹牛，没想到真的是自创。

    他们更加不会想到，这是李兆廷心血来潮，觉得雪狸披风太珍贵，若是不搭配武技，总觉得有些煞风景，趁著四女做饭时间，临时草创的掌法。

    李四练的是阴柔功夫，自信能挡住李兆廷的掌力，抬手一招寒冰绵掌与李兆廷正面对轰，寒冰绵掌是内家绵掌重要分支，是至阴至寒至柔的功夫，混合寒冰真气，中者轻则全身无力，重则被寒毒侵染脏腑，终身体弱多病。

    李四是「罚恶使者」，对付奸邪之徒本就该心狠手辣，用寒冰绵掌拍死那些奸佞小人，属于一报还一报。

    张三正想从侧面发动进攻，没想到李四闷哼一声，连退十七八步。

    李兆廷并未以功力压人，也没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只是用排云掌轰出十三重劲力，一层更比一层澎湃，李四挡住六七重，余下的彻底挡不住，一连退了七八丈，方才卸掉掌力冲击。

    不等李四站稳，李兆廷脚踏云踪魅影身法，披风挥洒，身形旋转，几个闪身到了张三李四中间，悍然出招，以披风为掩护，连环快掌片刻不停。

    排云掌·翻云覆雨！

    张三看准机会，挥拳猛攻，他擅长拳法，内外兼修，内家拳术是道门大伏魔拳，外门拳法是乾坤八极拳。

    篝火跃动，积雪翻飞。

    张三赤拳如烙铁，李四掌缘泛起幽蓝寒光，二人分踞左右阴阳方位，气机交融处积雪半融半凝，蒸腾白雾与篝火交织升腾，阴阳二气循环往复。

    刚刚喝了药酒，张三李四正要借助这场战斗，把体内毒素排出去。

    「呔！」

    张三吐气开声，重拳如锤。

    拳罡化为灼热风浪，拳未至，炽风热息已灼得梅兰竹菊脸颊生疼。

    李四身形如鬼魅般贴地滑行，精妙绝伦的拈花擒拿手抓向李兆廷脚腕，此法是少林最精妙的擒拿手，只要能探出半截手指，就能以此锁拿穴位。

    李兆廷撩动披风，把纯阳罡气通过披风传递出去，形成轻柔暖风。

    张三的拳罡不可谓不霸道，李四的擒拿手不可谓不绝妙，刚柔并济阴阳循环的合击，牢牢锁住方圆十丈。

    李兆廷身如云朵，无形无相，双掌刚柔并济，以至柔掌法化解张三的连环重拳，以至刚内劲冲破李四的妙招，招法亦是刚柔并济、阴阳循环——

    排云掌·云海波涛！

    李兆廷很少使用掌法，但是，见识过的绝妙掌法，实在太多太多了，与两人争斗时，下意识把这些掌法的精要融入排云掌，借助张三李四之力，完善草创的排云掌，出手时多有保留。

    若是正面对轰，生死相搏，李兆廷抬手那招「流水行云」，就能震断李四半身肋骨，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张三李四反应极快，眼见李兆廷出招从生涩变成熟练，猜到李兆廷在用他们两个熟悉招数，换而言之，在招数精熟之前，绝不会贸然下死手，听起来似乎有些屈辱，但至少可以活命。

    两人身形转换，夜空出现一红一蓝两道残影，环绕著李兆廷拳打脚踢，李兆廷披风一卷，掌意流转，雪狸披风似活泉奔涌，云行无踪，刚猛拳劲如泥牛入海，阴寒掌力没入流云无迹。

    李四变招疾闪，拈花擒拿手扣向披风边缘，欲锁经脉，张三一招立地通天炮悍然跺地，冻土轰然炸裂，顶心肘直撞中宫，李兆廷旋身如雾，李四指力如陷云海，张三肘击被柔劲带偏。

    这种见招拆招的打法，李兆廷有数月没有用过，随著武功提升，御敌时都是引动天地元气对轰，掌力剑气拳劲狂轰乱炸，看似杀得酣畅淋漓，实则颇有几分郁闷，不如拳拳到肉畅快。

    张三李四倏然交错，赤拳蓝掌交融成红蓝气旋，张三的拳罡熔金烁石，李四的掌风冻骨封脉，合击之势绞得十丈内篝火骤黯，雪松被拦腰断折。

    李兆廷双手分合，如撕锦缎，传出裂帛之声，冰火螺旋轰然碎裂。

    排云掌·撕天排云！

    竖掌成刀，力贯千钧，随著李兆廷手掌落下，十五丈之内，一切气劲都被掌力消弭，掌风卷起八条雪龙。

    排云掌·重云深锁！

    层层叠叠的气劲轰向张三李四，如同一道道锁链，让两人手足无措，好似戴上百斤枷锁，套上手铐脚镣。

    「呔！」

    张三怒吼一声，挥拳猛攻，借助药酒之力，强行轰开重叠云雾，李四正想发动攻击，发现李兆廷消失了。

    前后左右，均无李兆廷的身影。

    说明李兆廷在—头顶！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宽大的披风裹挟著浓云，从半空中轰鸣而下。

    排云掌·殃云天降！

    张三李四对视一眼，张三鼓足力量轰向披风，希望打开一条缺口，让李四趁机进攻，强招对轰，张三只觉得双臂剧颤欲折，膝下冻土崩裂三尺。

    「轰隆隆！」

    爆响声中，云开雾散。

    张三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

    李四正想还击，却见半空凝聚出一朵更浓郁、更阴沉、更威严赫赫，形成一片浓黑领域的硕大乌云，云中传出一声龙吟，李四的战意彻底消散。  

    「轰！」

    李四被李兆廷一把按在地上。

    「殃云天降」的招数姿态与降龙十八掌的「飞龙在天」极为类似，内核却截然不同，飞龙在天直来直去，居高临下轰击，殃云天降是分段掌力。

    挥洒而下的披风只是诱敌。

    披风后面的出招者才是殃云。

    当然，如果敌人觉得披风是诱敌深入的虚招，虚招会在双掌接触的一瞬之间由虚转实，把敌人轰成碎片。

    「嗖！」

    李兆廷后退两步，披风缓缓飘落在梅剑手中，李兆廷轻轻咳了一声，梅剑快速上前，为李兆廷整理衣物。

    「这位兄台，我们兄弟认栽了，只想在死前知道死在谁手中，想知道这套掌法是什么，请兄台行个方便。」

    「我也认栽。」

    张三李四苦笑著看向李兆廷。

    李兆廷道：「这套掌法是根据灵鹫宫宫主巫行云的指点创出的，做人做事不能忘本，命名为排云掌」。

    至于我的名字——

    侠客岛的情报系统这么差吗？

    你们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张三苦笑：「不知道！」

    李四道：「不认识！」

    李兆廷额头挤出「井」字，厉胜男和程淮秀笑的异常猖狂，李兆廷的江湖名声极大，但形象辨识度极低。

    辨识度远远低于老酒！

    「我叫李兆廷！」

    「不可能！你的宝马良驹呢？你的紫青双剑呢？你不喜欢穿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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