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终末之日降下神罚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古籍区前的公共阅读区。

    两座棱角分明的雕塑静静立在那里，美与硬朗的结合像是艺术家对理想美的抒情诗。

    事实上，不同种族对好看」的整体评分是高度一致的，对称、健康、个人特色——尤其是个人特色，辨识度永远是大于完美度的，一张有故事的脸」往往比模板化的精致能得到更高的评价。

    恰恰长椅前这两尊雕塑的故事性」已经拉满了。

    校董大人是一位酬勤型」的天才。

    这一观点已经得到广泛的认同。

    否则你无法解释，为什么每天早上他都会出现在图书馆——并且还带著他的随身秘书。

    路校董的出现，俨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果姐妹们要把甜狗列为优点，那么非要再给学院的大众情人恺撒·加图索找出一个缺点，只能是绩点不太行。

    虽然在恺撒的社团学习补助金」支持下，学生会的平均绩点正在突飞猛进，但恺撒本人的学习成绩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中等偏上，甚至还有几门课濒临挂科。

    本来学习差点也不算什么，混血种之间不太讲究这个。

    五边形战士够可以了。

    但随著那些个努力型姐妹们在自由一日结束后的第二天在图书馆角落发现了那两道挺拔专注的身影——第三天同样存在——那么第四天的今天，开学之始的图书馆火爆程度甚至超过期末冲刺（续命）阶段，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竟然是野生的六边形战士。

    六边形拉满的男孩就好比蒙塔利维海滩最大的几棵椰树下的阴凉，永远都是珍稀资源，去早了还没开放，去晚了就有人抢先了，18岁正是刚刚好的年纪。

    而此刻，男孩的头又低了下去。

    隐隐骚动的人群安静下来，暂时没人轻举妄动。

    主要是他旁边的秘书大人有些可怕。

    而且她们发现，本该出现在这里，对秘书大人发起猛攻的二年级苏茜，这几天都没有出现。

    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有苏茜联系方式的女孩们打算问问情况。

    《论僚机的重要性》。

    龙文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是混血种的母语，而最奇特的点在于不需要学习就能天生掌握它，从而理解龙文，使用龙文。

    —

    更奇特的点在于，对龙文的掌控是很难通过后天努力提升的。

    天生有多少，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路明非穿著汉麻材质的纯色短T，下身是一条褐色的束脚工装裤，一副偏运动的风格，这几天冰窖参观的经历证明，卡塞尔考察是一项体力活。

    这会儿正在研究龙文典籍，面前的书堆之间还摆放著一台笔记本电脑。

    里面登著一个网站，「ice-sea.remnant.org。」

    一个为了解读《冰海残卷》所建立的秘密网站，全世界的机构和个人在这上面分享讨论研究成果——付费研究模式。

    「师兄，你今天没有早课吗？」

    路明非忽然问道，停下手中的笔，端起手边的一杯冰美式喝了一口。

    面前草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有一些图案和花纹，同样是加密符号，有心者或许会发现，部分符号的形状和桌边透明密封夹内的铜书卷如出一辙。

    「推掉了。」

    楚子航抬头扶了扶一副新款平光眼镜，由于黄金瞳的无法控制问题，他平常会时刻佩戴纯黑色的美瞳，但死鱼眼」的凌厉气质属实有些不讨喜，干是上个月在滨海的时候，某位屑龙王强行拽著他，去眼镜店配了一副喜感的大黑框眼镜。

    路明非点点头，多看了一眼师兄的造型。

    倒不是说不搭。

    就是让楚子航原本的杀气盎然，平添了几分柔弱」的气质——也蛮好的。

    如今路明非倒是能够弄明白，为什么楚子航的黄金瞳无法熄灭了。

    这玩意与血统无关，与暴血无关，与奥丁的注视无关——只是单纯来源于过强的本源精神力」，堪比龙王的精神力等级，让他的黄金龙瞳不由自主外显，并且能够让他把主动暴血」变成一日三练的基本功。

    没有技巧，只有数值。

    如果楚子航想要控制黄金瞳，有一条路就是练火剑之路」，增强精神掌控技巧，无需达到龙王级别的水准，只要进入创造界」，应该就能彻底解决。

    但看样子，龙王女士似乎没打算让师兄练这个——

    「师兄，你不必在这里陪我的，做自己的事去就好了。」

    路明非低声说，「图书馆区域的布局我都熟悉了。」

    「不急，等九点钟他们下课我再过去。」楚子航摇摇头。

    面前同样摆放著一堆书本。

    楚子航回到卡塞尔学院当然不是为了上课，路明非早就知道的，就像首字母AD」的绝密级《冰海残卷》不会上传到网站上。

    师兄在研究一些其他的，只存在卡塞尔学院线下的实体」资料。

    路明非问需不需要他用S」级权限帮忙。

    楚子航拒绝了。  

    表示是狮心会的内部资料，如果路明非感兴趣可以带给他。

    路明非也拒绝了。

    昂热校长之前给路明非解释了一波学院里血统阶级的划分。

    S」级这玩意儿确实是稀罕物，S级权限不少见，但S级血统才是真正精英中的精英。

    大众对这一领域向来好奇，经常分析讨论S」代表著什么，通常的解释是有三种，大多数人认可的S」是Super」的意思，直译超级混血种；

    也有人理解为Saint」圣徒的意思，每一个S」级都是带著使命的人：

    至于最后一种解释可以归结为其他」，有人说是Slave，血统越高，越接近纯血龙族，越容易变成这个族类的奴隶，有人说恰恰相反，S级应该是Sanction」制裁，S级血统将为龙族带来制裁——

    而昂热给出他的答案，是Sacrifice。

    牺牲。

    原本在昂热的设想中，路明非将成为新的他，打开松林中小楼的门，拾级而上，在铺满落叶的天窗下坐下。松风万壑，世界宏大而遥远，他们一起终结了一个时代并继承了这个时代的所有秘密，孤独的握住了权柄。

    向著英灵殿的方向看去，新生们在草坪上欢呼，天空中礼花绽放，等待有生之年那末世的狂龙还会回来，参加自己的葬礼。

    「师兄，你对文献学方向有了解吗？」

    「了解过一些。」

    坐在路明非的对面，楚子航微微颔首，他正在低头玩手机，透过平面镜框隐隐能看见QQ的界面，「对于《冰海残卷》，你怎么看？」

    楚子航表情略微变得郑重，「我之前在学院的资料库里查阅了解到目前人类读出来的内容，与龙族文明有关。」

    路明非点点头，摩挲著手边的铜表。《冰海残卷》在现代课本里出现过无数次，它的发现象征著人类对龙族文明的研究开启了一个新的篇章，地位不亚于死海文书之于宗教起源。

    但实际上，《冰海残卷》分为两批。

    上世纪秘党在格陵兰西海岸南部附近的一处陡崖附近的山洞中，找到了一批古卷，大约有四万个破烂陶片和羊皮纸纸页被找到，上面用古希伯来文记载著资料，储存在瓦罐中，被称之为第一批《冰海残卷》。

    古卷的内容丰富多彩，也是「ice-sea.remnant.org'网站上的免费内容。

    目前解读出来的主要分三大类。

    其中的四分之一，也就是大约一万个碎片的内容是《圣经·旧约》，现有的圣经内容都可以在这里面找到，这部分内容的破译是最轻松的，因为有现代的文书作为参考。

    另外的两万多个碎片也是经卷相关内容，包括了注释，评论，解经书，次经和伪经，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大概是抄录文献的人自行添加的东西。

    最后几千个碎片，则是第一批《冰海残卷》的重点，属于非圣经文献。

    这一部分的古希伯来文，存在一些未知的「变化'，语言学家们一致认为这些文字理论上和古希伯来文同源。

    但它们变得「不可读了，即产生了某种「龙文化'的作用。

    这部分文献也是重点研究破译的对象，目前解读出来的结果，有很大一部份是关于世界未日的预言书，以及神毁灭邪恶势力，弥赛亚再来时的公义国度的著述。

    弥赛亚一词源于希伯来语，原意为「受孕者'，希腊文把它翻成chr  istos，由此引出「基督'，因此弥赛亚」就是「基督。

    在混血种的世界观里，黑龙尼德霍格和这位创造世界的独一无二的神等同。

    而龙族四大君主的相关信息，在里面亦有记载。

    此外，还有第二批《冰海残卷》，是本世纪初的「格陵兰事件」起因，以青铜碎片的形式出现，疑似从最初的冰海铜柱表」断裂下来的部分。

    冰海铜柱表被认为是龙族纪元的标志，它曾经矗立在龙类建造的城市中，龙族习惯于用柱子来记录历史，城市的中央就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巨柱。

    路明非这几天一边参观冰窖，一边重点就在阅读这些文献。

    「这份文件你回头看一下。」

    他拿起几卷密封在圆柱形玻璃瓶中的铜卷顺著书桌滑给楚子航。

    「首字母AD的残卷？」楚子航有些吃惊，「这是绝密文档。」

    严格来说，以他狮心会会长的身份，想要接触这个级别的文档需要打报告申请，并给出充分的理由，A级的权限用来逃课就已是极限了，还是因为楚子航名列交换生项目之中。

    「嗯，回去看看就行了。」

    路明非没有多说，而是注意力投向桌子周围旁边的另一批残卷文献。

    「青铜与火之王，居住于北欧的青铜宫殿，通天的铜柱用龙文镌刻了诺顿铸造青铜宫殿的宏伟图画，与天地相连的龙躯匍匐在山脉之上，赤红的熔岩从地脉中涌出，淹没了大地，龙王在红色的海中遨游，仰天喷吐金色的龙息。」

    「一切都被岩浆吞噬，地壳的震动使得大地裂开深渊般的沟壑，当红色的光芒消失，青铜铸造的宫殿已然立在高山之巅，直通云海——」

    得到权限当然要用起来，路明非让诺玛帮他检索《冰海残卷》中有关四大君主的部分，调出实体古卷，重点关注天空与风之王的部分，得到的答案并不甚乐观。  

    首先这位龙王的记载事迹向来最少，其次都是些「身至云天的裂隙，与彼端锤炼雷霆的枷锁，在终末之日降下神罚」之类摇旗呐喊的话。

    神话叙事的氛围太浓了，看上去就简直堪比盘古开天地、女娲捏泥人的传说，而其他的龙族君主也大差不差。

    过去ice-sea.remnant.org」网站上的研究者们大多认为，这些文献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毕竟古代人的认知有限，只能把一切无法理解的东西都归于鬼神之说，自然会在心中无限拔高龙王的身姿。

    两批《冰海残卷》中共同描绘了四大君王的形象，仿佛是大自然的化身。

    但实际路明非倒是感觉，这些龙王人」的气息好像更浓一点。

    譬如典籍里称大地与山之王是大地的主宰，掌握的元素之力是土」。

    「岩石的浪涛昭示著他苏醒前的伸展，他完全伸展的那一日，山陵化作深渊。」

    路明非根本无法将这些描述，与他所认识的耶梦加得联系起来。

    至于大地与山之王的双生子芬里厄」——耶梦加得提过一嘴，说自己的哥哥很可爱。

    不管怎样，这些文字所能表述的内容实在有限，仅供参考」四个字就差印在扉页，特别是关于黑龙尼德霍格，只有寥寥几句，还没《北欧神话》里的戏份多，更没有提到黑王拥有什么样的权能。

    但其中有一句话引起了路明非的注意力。

    青铜与火之王，对于领域内的火焰和金属拥有绝对的权力，世间的火无法侵袭他。

    「意思是，对应元素权柄，可以隔绝同源的伤害？」

    路明非若有所思，「所有权柄都是这样么？」

    上午九点，第一节课下。

    楚子航离开了。

    路明非也正打算收拾东西离开——资料什么的就先放这里好了。

    但他刚刚走出那扇半透明的独立阅读室，早已伺机待发的卡塞尔姑娘们立刻一拥而上围了过来。

    卡塞尔学院虽然推行中文教育，但本质还是一所美式风格院校，而且毗邻芝加哥，年轻女性们向来都很敢于社交，尤其是对于有故事的、本身优秀的男孩子没有抵抗力。苏茜看中的男人当然不能抢——主要也试过了，抢不到。

    即使楚子航戴上了一双亲和力+50的眼镜，有句话叫余威犹在。

    但路明非不一样，—

    既然是一道风景，那当然不能是一座雕塑，雕塑再美也是静态的，是死的，他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蒙上了一层令人眩晕的香气。

    「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是用糖果、香料以及一切美好的东西做成的，有些女孩生来即代表冒险，美酒，智慧与无所畏惧。她们像飞鸟、流星、夏日正好的阳光、拂面而来的春风，带著生机勃勃的气息拥抱你。」

    路明非无端想起这一句话。

    只不过有些微风、晚霞和心跳是无可替代的。

    他被围得水泄不通。

    卡塞尔图书馆不准喷香水，不准携带具有刺激性气味的食物或饮料这是明文规定的事情。

    但活人是菌落的集合，尤其是青春的荷尔蒙在大脑主观的加持下主动释放出电信号就会释放出一种交缠糅合的信息素。

    四面八方都是要Twitter或者Facebook帐号之类的声音，机灵点的早就注册了QQ，无数双纤纤玉手挥舞著手机蹭过来，有的白皙如玉，有的是健康小麦色，有的是黑珍珠——

    很要命。

    路明非最近走后门注册了守夜人论坛」，知道上面流传著一些很可怕的事，比如那本该死的、热度很高的同人志已经连载到第24集了，男男主角正在荒野求生，住在同一间木屋里面，还无比经典之典中典的有一方生病了需要照顾——

    他暂时没去管，故意没去管。

    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好像也是好事，能够避免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说好自由开放的阿美莉卡尊重包容感MAX呢？

    路明非感觉自己要被包裹住了，字面意义上的被包裹。

    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人潮不断流动，现在他说自己有女朋友压根没人信。

    或者说不在乎。

    讲道理这很不应该——不对！

    路明非忽然想起以前听说过的故事，好像有些渣男就喜欢特意伪装成性取向不正常，然后在女孩们之间打成一片，甚至会被主动挑逗，某次酒局或者是派对过后，在她们放松警惕之时提出一些超乎正常友谊的要求，而那时本就酒意与兴致上头的姑娘们也会窃喜于自身魅力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取向而半推半就的同意。

    就很扯——

    但我这都能强行触发机制的吗？

    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挤了出来。

    路明非不得不留下了自己的守夜人论坛ID，Sakura路」，然后引得一番撞见初恋般的尖叫连连——不是死在记忆里的初恋，而是活生生的走出来了。

    —

    有时候说真的很难懂女人的想法，还是说人多势众就自带战意光环？

    图书馆外面的林荫街道上，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停在那里。

    车牌号CAS001」昂热的座驾。

    这老登也有早课，《龙族家族谱系学》，下课后就开著座驾赶了过来。  

    黑色订制西装，程光瓦亮的义大利皮鞋，抹了油能当镜子用的头发，以及胸口那支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

    如果不是这家伙一头银发，看起来就是彻头彻尾的淫贼！加上银发之后是——老淫贼！

    「你好啊明非！学院里的姑娘们怎么样？有没有看中喜欢的？」

    昂热微笑降下车窗，举杯。

    这老家伙显然很会享受生活，音响里放著婉转的咏叹调，本该插著一支可乐的插槽里居然是支冰酒，头顶的天窗敞开，袅袅的雪茄轻烟飞腾而上，「喜欢的都可以说啊，我听说你女朋友很多，再挑一两个也不怎么打紧吧？你还有自由一日优胜者的权限呢！三个月指定伴侣！」

    还真是——老淫贼，路明非真是有槽无力吐，从世界各地哄骗过来，辛辛苦苦花大成本培养的屠龙预备巾帼们用挑」这个字眼真的合适吗？

    「我是纯爱谢谢。」

    路明非委婉的表示自己对感情的慎重。

    「哦，看来她们没有得手？呃看你的表情，我得好好解释一下，我们这边的学校都是这样的。

    '

    「漂亮、有姿色的女孩们都这样穿，越是漂亮、身材好的女孩裙摆就会越低，因为这代表著她们对自己青春美丽的自信！」

    昂热递来一瓶冰镇可乐，表情得意，「而同样的，越是自信的男孩视线就越会大胆，只有胆小鬼才会选择偷偷的窥伺女孩刻意展露出来的青春肉体，而自信的男孩会勇敢与那些漂亮活力的女孩们对视，并向她们发出扬帆起航共游密西根湖的邀请！」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然而一旦到了结婚环节就要填写申请表，还要通过血统分析，找基因科学系出具报告，由诺玛、你，直系导师三重审核！」

    「三方意见，两方报告，五个环节任何一环出纰漏，这艘爱情的小船就得被沉入冰冷的湖底，你们的开放和古板好像有点双标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合著刚才自己被围殴」的时候，这老家伙一直在旁边袖手旁观！

    「嘿，那有什么关系呢？」

    昂热眉飞色舞挥舞著雪茄，「男孩无论什么年纪都是携美同游的青春年华啊！女孩也一样，无论什么年纪只要能穿超短裙，就都是不负韶华的美人啊！」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今天去哪里？」

    路明非拧开可乐喝了一口，示意跳过超短裙和运动背心这个话题，「冰窖？还是后山？老实跟我说，冰窖还有多少地方没逛？时间要安排好，过两天就该出发了。」

    「哦，今天不去冰窖，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的副校长。」

    路明非心中一动，「第十四代弗拉梅尔导师？」

    「呃——甭管是几代，反正就是他了。

    1

    轿车发动了，老家伙潇洒地把烟头从天窗弹出去，正中花坛草坪旁边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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