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依旧，卷起陆凡耳畔的几缕乱发。

他一身布衫已有点点血迹，如同雪地中傲然绽放的红梅。

他手持雪龙剑，身姿挺拔如松，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些前据而后恭的仙朝使者们。

那一道道或敬畏、或恐惧、或复杂、或讨好的目光，以及那纷纷弯下的腰身，构成了一幅颇具讽刺意味的画面。

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亦令人厌恶。

但陆凡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只是接受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旋即，他不再多看这些人一眼，提着那柄饮血之后更显森寒的雪龙剑，转身，踏着冰冷的积雪，一步步朝圣山之下走去。

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在寂静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足迹。

呆愣在不远处的易乘，直到此刻才猛地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看着陆凡独自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群依旧保持着躬身姿态的仙朝使者，脸上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和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连忙快步追了上去，默默地跟在陆凡身后半步的位置，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和震惊。

陆凡来时，如同微不足道的尘埃，无人关注，甚至备受轻视。

他走时，却让北荒圣山之巅的所有强者，包括炼虚境的妖皇和各大仙朝的尊贵使者，都只能站着，默默地，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目送他那并不高大、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背影，一步步离开，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山道尽头。

祁侯直到陆凡的身影彻底消失，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却是开怀不已。

他今日当着所有仙朝使者的面，明确地站在了陆凡这一边，为他遮风挡雨，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必将随着陆凡今日的立威而源远流长，为他，为北荒妖族，带来难以估量的好处。

孙石心事重重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挥了挥手，示意随行的一名负责记录的使者，务必详尽、客观地记录下今天这场会谈所发生的一切细节，尤其是两位佛老陨落和陆凡立威的整个过程。

他知道，这份记录传回大玉仙朝，必将引起朝堂之上的巨大震动。

“唉，你们说，”帝霸使者紧皱着眉头，走到那两具佛老的尸体旁边，蹲下身仔细探查，“天国仙朝的这两个炼虚佛老，究竟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死去的？为何我们毫无察觉？”

他伸出手，指尖凝聚着一丝灵力，轻轻触碰了一下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臂。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的瞬间，那两具原本还保持着完整形态的尸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腐朽、干瘪、风化！

转瞬间，就化作了一捧灰黑色的灰烬，随着一阵恰时吹来的寒风，飘散开来，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这不是真身！”帝霸使者猛地站起身，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惊愕，“这是……本命法身！这竟然是他们的本命法身所化！”

他这一声惊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周围的使者们顿时蜂拥而来，将刚才尸体所在的位置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释放出神念仔细探查残留的气息。

“真的是本命法身！”

“难怪死得如此诡异安静！”

“本命法身陨落，那他们的真身……”

“真身必然未死！但本命法身被毁，他们也绝对不好受！”

“没有死又如何？”一位见识较广的老牌使者沉声道，“两个炼虚境强者，被逼得连本命法身都舍弃了！你们懂这是什么概念吗？”

“这意味着，”孙石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眼神无比凝重，声音低沉地说道，“在我们所有人，包括祁侯妖皇都未曾察觉到的时候，这两位炼虚境的佛老，就已经被人逼到了绝境，不得不施展出断尾保命的终极手段！”

“舍弃凝聚了数百年心血的本命法身，那就证明他们当时遭遇的威胁，已经到了足以危及真身性命的生死存亡关头！”孙石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周围的空间，似乎还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究竟是谁……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能将两位炼虚境大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逼到这种程度？”

他猛地抬眸，目光如电，直射向一直静立旁观的祁侯。

“妖皇大人，”孙石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和不容置疑的意味，“莫非你们北荒，除了您之外，还隐藏着炼虚巅峰的前辈高人？又或者……是那传说中，人间无敌的飞升境？”

祁侯被孙石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盯着，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微愣的表情，旋即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浅笑，摇头道：“我北荒苦寒之地，资源匮乏，若真有炼虚巅峰或者那传说中的飞升境存在，本座恐怕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孙石默默地盯着祁侯看了良久，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祁侯神色坦然，眼神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

最终，孙石只能缓缓收回目光，重新坐回座位，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难不成……真的是那个陆凡……”月阑仙朝的那位女使者，回想起陆凡之前说的那句话。

“谁若觉得我只是一个金丹……”

陆凡的背景……难不成……真的恐怖到能够驱使或者请动足以瞬间压制两位炼虚佛老的绝世强者？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在所有使者的心中疯长。

众使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悸与好奇。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对北荒这片一直被视作蛮荒之地的了解，实在是落后太多了！

这片土地，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巨大变化？

这个横空出世的陆凡，他的根脚究竟是什么？

一时之间，强烈到极致的好奇心，取代了最初的恐惧，在他们心中蔓延开来。

陆凡此前在北荒乃至周边区域的事迹，是瞒不住的。

只要他们回去后发动力量稍加打听，必然能了解到一个大概的脉络。

但注定了，越是了解，越是心中情绪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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