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翰捏着半张黄符的手指泛白，符咒边缘的朱砂被冷汗浸得发潮，他往前跨了半步，将符咒举到人影面前：“先放了他！不然这半张符，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到！”

人影抓着大叔胳膊的手顿了顿，“脸”上的黑团像煮沸的墨汁般翻滚，黏在蓑衣上的黑水顺着衣角滴在地上，“滋滋”声比刚才更响，地面的红砖被腐蚀出更深的坑。它的声音忽远忽近，还裹着海浪拍礁石的闷响：“你……敢跟我谈条件？”

“不是谈条件，是交易。”张翰的声音稳得吓人，只有他自己知道，掌心的冷汗已经浸透了符咒，“你要符咒，我们要他活着。放他过来，我带你去拿另一半——就在隧道尽头的门后，我能感觉到。”

他这话不是瞎编的。刚才盯着人影手里的半符时，他兜里的赛车手手办突然发烫，烫得他大腿皮肤发疼，视线不由自主往隧道深处飘——那里原本是一片漆黑，此刻却有极淡的红光从黑暗里渗出来，像血在水里晕开的颜色。

人影沉默了几秒，“脸”上的黑团突然裂开一道缝，缝里渗出更多黑水，滴在大叔的胳膊上。大叔的惨叫陡然拔高，被抓住的地方皮肤已经发黑流脓，连衣服都被腐蚀成了碎布条。“好……我信你一次。”人影的手猛地松开，大叔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在地上，海胖子和赵哥赶紧冲过去扶，刚碰到大叔的胳膊，就被烫得缩回手——那皮肤烫得像刚从开水里捞出来的。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海胖子骂了一句，从包里翻出矿泉水，想浇在大叔胳膊上降温，可水刚碰到皮肤，就“滋”地一声变成了白汽，连瓶子都被染黑了一块。

林美佳蹲下来，用手指碰了碰大叔胳膊上的黑印，指尖传来刺骨的凉：“别用水，黑水有腐蚀性，遇水会更严重。先扶着他走，去隧道尽头看看，说不定那里有办法。”

众人没别的选择，只能轮流扶着半昏迷的大叔往红光处挪。隧道里的应急灯早就灭了，只有张翰兜里的手办还在发烫，勉强能照出身前两步的路。地面上的黑水流得越来越急，汇成了一条小臂粗的黑溪，顺着地势往红光处流，像是在给他们引路，又像是在引诱他们走进陷阱。

走了大概十分钟，前面的黑暗里终于露出了铁门的轮廓。那门不是普通的铁皮门，更像是用某种生物的皮肤缝起来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黏膜，上面爬满了青黑色的血管，血管里有东西在“咕嘟咕嘟”地流动，像是浓稠的血。门把手上缠着几缕灰白色的头发，头发末端还挂着小块的皮肉，风一吹，就轻轻晃悠，蹭在黏膜上，留下一道湿痕。

“操！这他妈是什么门？！”赵哥刚靠近，就被门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脚底下踩滑，差点摔进黑溪里，“这地方到底是隧道还是屠宰场？”

蔡妙妙躲在林美佳身后，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声音发颤：“美佳姐……我好像听到门里面有声音，像是有人在哭……”

林美佳侧耳听了听，果然有细微的啜泣声从门后传出来，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混在一起，像被水泡胀的棉花，闷得人胸口发慌。她伸手碰了碰门的黏膜，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还带着温度，像是在摸活人的皮肤：“这门是活的……你们看，血管在跳。”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看到那些青黑色的血管在有节奏地收缩，每收缩一次，门就会往内凹陷一点，像是在呼吸。张翰掏出那半张符咒，往门的方向递了递，符咒上的朱砂突然亮了一下，门表面的血管瞬间绷紧，像是遇到了天敌。

“看来另一半符确实在里面。”张翰收起符咒，看向海胖子，“胖子，用你的扳手试试，能不能把门撬开。”

海胖子点点头，握紧扳手，对着门把手旁边的缝隙狠狠插进去。“哐当”一声，扳手卡在了黏膜里，海胖子使劲一撬，门没开，反而从缝隙里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溅了他一脸。

“卧槽！什么东西！”海胖子赶紧用袖子擦脸，鼻尖传来一股腥甜的味道，不是鱼腥味，是血的味道——温热的、新鲜的血。

他低头一看，扳手的缝隙里挂着一小块暗红色的肉，肉上还连着血管，在扳手尖上轻轻蠕动。海胖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这门……居然会流血？”

“别愣着！继续撬！”赵哥在后面催，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再磨蹭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

海胖子咬咬牙，又加了把劲，这次他换了个角度，对着门中间的缝隙插进去。“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门被撬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里面的红光更亮了，还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跟着张翰往门里走，刚迈进去一步，脚下就传来黏腻的触感，像是踩在没干的水泥里。蔡妙妙低头一看，吓得尖叫起来——地面上根本不是水泥，而是一层厚厚的、乳白色的黏液，黏液里还嵌着很多细小的骨头，像是人的指骨和趾骨，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别叫！吸引到东西就完了！”林美佳赶紧捂住蔡妙妙的嘴，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是个不大的空间，大概只有两个教室那么大，墙壁和地面一样，全是暗红色的黏膜和青黑色的血管，天花板上挂着很多半透明的囊状物体，每个囊里都裹着一团黑影，看不清是什么，但能看到黑影在里面慢慢蠕动，像是还活着。红光的来源是墙壁正中央的一块凸起——那凸起像是从墙壁里长出来的肉瘤，肉瘤上嵌着半张黄符，符纸的边缘被血肉包裹着，朱砂和血混在一起，变成了暗红色。

“找到了！另一半符在那里！”张翰指着肉瘤，心里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他走过去，赵哥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语气不善：“等会儿！张翰，我问你，你怎么知道符在这里？你怎么知道这门后面是安全的？之前你说左边危险，结果左边有衣服；你说右边安全，结果右边是这鬼地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故意瞒着我们？”

赵哥的话像一颗炸弹，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情绪。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推了推眼镜，脸色发白：“赵哥说得对……小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比如你兜里的手办，刚才它一直在亮，你是不是早就靠它找到方向了？”

“还有！刚才你拿符咒对着门的时候，门的反应那么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符咒能克制这里的东西？”一个穿运动服的年轻人也跟着附和，他是刚才跟着赵哥往左边跑的人之一，现在脸上还带着后怕，“我们跟你走，是信任你，你不能把我们当傻子耍啊！”

蔡妙妙急了，从林美佳身后探出头：“你们别胡说！翰哥不是故意的！他也是刚发现手办会亮，符咒也是刚才才知道有用的！”

“你个小姑娘知道什么！”赵哥瞪了蔡妙妙一眼，“刚才要不是他拦着，我早就从左边走了，也不会遇到那个影子！现在倒好，进了这么个鬼地方，地上全是骨头，墙上全是肉，这他妈是要把我们都变成囊里的东西吗？”

海胖子把扳手往地上一摔，“哐当”一声，黏液里的骨头被震得跳了一下：“赵哥你他妈闭嘴！刚才是谁非要往左边冲的？是你！要不是翰哥拦着你，你早就被影子抓了！现在遇到点事就怪翰哥，你还是个男人吗？”

“我不是怪他，我是怀疑他！”赵哥也火了，指着张翰的鼻子，“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太冷静了！我们都慌得要死，就他不慌，还知道往哪走，这正常吗？说不定他就是这隧道里的托，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你放屁！”海胖子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被张翰拦住了。

张翰的脸色很沉，他能理解众人的恐慌，但被人这么质疑，心里还是不舒服。他掏出兜里的赛车手手办，手办还在发烫，表面的漆皮已经被汗水浸得脱落了一块：“我没必要瞒你们。这手办是我弟弟的，他去年在渔港走丢了，我一直带着它，今天也是第一次发现它会亮。符咒是美佳找到的，我也是刚才看到人影手里的符，才知道这是辟邪的。我跟你们一样，都是被困在这里的人，没有必要害你们。”

林美佳也补充道：“我刚才检查过墙壁上的黏膜，它的活性很低，应该是靠黑水维持的。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取出符咒，合并之后说不定能找到出口，互相指责没有任何意义。”

戴眼镜的男人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穿牛仔裤女人拉了拉衣角——她刚才被左边的幻觉吓怕了，现在更愿意相信能拿出实际办法的张翰。众人沉默了几秒，赵哥哼了一声，松开了抓着张翰胳膊的手：“行，我就再信你一次。但要是取不出符咒，或者取出符咒后还是找不到出口，你别怪我们跟你翻脸。”

张翰没说话，转身朝着墙壁中央的肉瘤走去。他能感觉到，越靠近肉瘤，兜里的手办就越烫，墙壁上的血管跳动得也越快，天花板上的囊状物体里，黑影蠕动的速度也变快了，像是在盯着他手里的半张符咒。

他伸出手，刚碰到肉瘤上的符纸，就感觉到一股吸力从符纸上传来，像是要把他的手吸进肉瘤里。同时，肉瘤突然剧烈蠕动起来，墙壁上的血管瞬间暴涨，像是要炸开一样，温热的血从血管里渗出来，滴在他的手上，烫得他一哆嗦。

“翰哥！小心！”海胖子赶紧冲过来，想拉张翰的手，却被林美佳拦住了。

“别碰他！符咒在互相吸引，现在打断他，两个人都会被吸进去！”林美佳的声音很紧张，她从包里掏出那把之前用不了的多功能军刀，试着按了按开关——这次，刀刃“唰”地一声弹了出来，寒光一闪，军刀上的金属部分还带着微弱的红光。

“军刀能用了！”林美佳眼睛一亮，“张翰，我用军刀把肉瘤切开，你趁机把符纸取出来！”

张翰点点头，咬着牙，任由符纸的吸力拉着自己的手。林美佳握紧军刀，对着肉瘤的边缘狠狠刺下去——军刀刚碰到黏膜，就听到“滋啦”一声，像是在切滚烫的猪油，肉瘤瞬间收缩，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像是动物的惨叫。

林美佳没停手，继续用军刀划开肉瘤的边缘，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身，她却像没感觉到一样，眼神死死盯着符纸的位置。“快！肉瘤要愈合了！”

张翰趁着肉瘤被划开的瞬间，加大力气，一把将嵌在肉瘤里的半张符纸扯了出来。符纸刚离开肉瘤，肉瘤就瞬间收缩，变回了墙壁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有墙壁上残留的血迹，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两张符纸在张翰的手里，自动往一起凑，朱砂的颜色越来越亮，最后“啪”地一声贴在一起，变成了一张完整的符咒。符咒发出耀眼的红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天花板上的囊状物体瞬间停止了蠕动，墙壁上的血管也慢慢收缩，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铁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了。紧接着，人影的声音传了进来，比之前更愤怒，还带着痛苦的嘶吼：“我的符咒……你们偷走了我的符咒！我要杀了你们！”

众人脸色一变，赵哥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门口冲去：“快跑！那东西进来了！”

赵哥跑得太急，没注意脚下的黏液，刚迈出两步就摔了个狗吃屎，脸直接砸进了嵌着骨头的黏液里，腥甜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他爬起来的时候，脸上挂着几根细小的指骨，狼狈得像只落汤鸡。

“别慌！符咒能压制它！”张翰举起合并后的符咒，红光瞬间变得更亮，从门口冲进来的人影刚踏进门槛，就被红光逼得后退了两步，“脸”上的黑团剧烈翻滚，黑水顺着脚踝流到地上，把黏液都染黑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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