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村养牛的也就那几户人家，怎么村子就这么大，上一次因为有事耽搁没有找到，这一次还没有找几家，便看到了一头长了脓疱的牛。

沈临大喜过望，忙走到牛栏旁边仔细查看起来。

在这头母牛的身下密密麻麻有着多处小脓包，然而母牛却没有过多不适，只是觉得有些许瘙痒，蹭来蹭去。

甚至那双充满人性化的眼睛，还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眼。

似乎想问问他来这干嘛？

“牛姑娘，我来取你的脓疱一用，还请见谅！”沈临朝着母牛说道，说罢就准备直接动手。

他拿出自己随身带的小刀和一个手指大小的罐子，正准备取材的时候突然门吱呀一下打开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提着草料桶的老汉愣在门口，愕然地看着牛栏边蹲着的沈临，以及他手中那柄明晃晃的小刀。

“哎！你干啥的？！”老汉一声大喝，扔下料桶就冲了过来，神情警惕无比。

“哪来的小贼！敢动俺家的牛！”

沈临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得手一抖，小刀差点掉地上。

他连忙站起身，扯下口罩，脸上挤出个尽可能无害的笑容：“李爷爷，别误会，是我，不是贼。”

老汉惊诧地看着他：“你不是沈家那临小子吗？你在这做甚？”

见到是他之后，老汉去摸棍子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他可是认识沈临的，前几天下地的时候，沈临的读书声可着实让他羡慕了好久，没想到今天却摸到他的家里来了。

读书人总是会受到尊重的，哪怕未曾进入学堂的读书人，也会让人高看一眼。

“李爷爷，我是来找您家的牛的，准确地来说，是想取这牛身上的疱疹一用！”沈临解释说道，也没有隐瞒。

“你要疱疹？脏不拉叽的，你要这玩意有何用？难不成还能卖钱？”老汉嗤之以鼻。

“不是卖钱，是能救命！”沈临语气认真起来。

“李爷爷，您知道现在外面闹天花吧？人染上了，九死一生，但这牛痘不一样，牛长了这痘，一般没事儿，人要是沾上这点脓液，也会发几天低烧，出几个小痘，但很快就好了，以后就再也不怕天花了！”

老汉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怒气渐渐被惊疑取代：“还有这种事儿？沾点牛脓包，就能防那阎王爷催命的天花？”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过这种稀奇事。

“您要是照我的法子，取一些脓液，用针扎进身体，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用怕天花了！”沈临诚恳说道。

老汉眼中却是一万个不相信。

看来读书也不全是好事啊！

这不读着读着就把自己脑子给读傻了。

谁愿意去沾染那腥臭的脓液，还防天花？

简直扯淡！

“行了，你不用跟我说了，你要取就取吧，手脚轻一点，你可别弄疼它，俺家的牛可是会踢人的！”

“谢谢李爷爷！”

沈临也没有指望他能够相信，直接开始动手。

许是这疱疹有些痒痛，母牛被刀子割着，没有一丝痛苦，反而还有一丝……舒服！

取完脓液之后，沈临道了一声谢，直接往家赶。

老汉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疑惑，又走到了牛棚旁边，仔细的打量着母牛身上的那些疱疹。

半晌之后抬起头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母牛说道。

“这脏东西能治病？还能治天花？瞎扯呢吧！”

……

沈临刚回到家，还不知该怎么劝周氏接受自己接种牛痘的方法时。

周氏见到他却一把把他拉到家中，把门拴了起来，紧张兮兮地说道。

“临儿，你跑哪去了，现在外面那么危险，你还出去乱跑，万一要是招惹上天花，那可是要了命的！”

“娘，您这是怎么了？”

“后山出事了，李贵，就前几天出去鬼混那个，害了天花，听说一身的麻子，看着都渗人！你这几天没跟他说话吧？”周氏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

“没，我这几天都没见过他呢！”

沈临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紧迫感，李贵在村中不知道接触过多少人。

而且这才过去几天的时间，他就发了一身的麻子，已经过了潜伏期，也就是说可能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接触过天花病人，绝不仅仅是前几天那一个。

沈临看着自己母亲那惊慌失措的神情，连忙把手中的瓶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娘，我出去就是为了找这个，这可是能够预防天花的东西，种了它，以后就再也不用怕天花了！”沈临一脸笃定。

“这是啥？”周氏疑惑地看着那不起眼的小罐子，鼻尖似乎还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一种汁液，前几天我不是向程爷爷建议过吗，他说可以试试！”沈临没有说实话，不然听起来太骇人听闻了。

周氏虽然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到程风遥作为承天府的名医都说可以试试，那定是有效的。

再一想到李贵都发天花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被他感染，她立刻就决定了下来。

“行，咱们都试试，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放心吧，娘，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沈临宽了宽她的心。

周氏找来沈溪溪之后，三人齐聚。

沈临按照书上的记载，找了一根绣花针，长满了脓液之后，在他们的左上臂连续刺了好几下，将牛痘导入表层。

过程虽然有些痛，但还能够忍得了。

这些痛相比于天花瘟疫所带来的恐怖，简直不值一提。

就连沈溪溪也咬着牙，看着自己稚嫩的皮肤被刺破了一个个的小洞。

“这就行了是吧？”周氏假如是简单，有些不太适应。

“不复杂的，过几天我们就会起疹子了，不过是很温和的疹子，这几天最好别出门，免得被别人看见说闲话！”沈临叮嘱道。

但周氏想了想，然后说道。

“我还是跟你大伯母二伯母他们说一声，她们信不信是她们的事，反正我们已经告知过了，万一他们惹上了天花，谁也怪不着！”

说罢，她直接起身去了其他两家，沈临想阻止都来不及。

只能由着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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