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学堂的程岱眉头紧锁，苦苦思索，显然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这话本到底是大道还是小道？

现在就连他有些怀疑了。

若是承认是小道的话，那他不是否定古代先贤的著作吗？

可若是大道的话，那科举又算什么？

二者都是在行教化之风。

一个是教化读书人。

而另外一个是教化天下万民。

貌似谁都没有错，但他却一直转不过弯来。

等到被冷风一吹，迷迷糊糊的脑子才瞬间清醒，自己不是来找程渊麻烦的吗，让他滚回去好好读书，别去经营那破书铺吗？

怎么到现在连自己都陷入了纠结，不知话本是对是错了。

一想起自己落荒而逃，他就臊得脸红。

他可是秀才啊，是学堂之中的大师兄，居然在一番辩驳之中，输给了刚入学堂的小子，这顿时让他心中有一股气憋得难受。

气恼之余。

他脑海当中突然灵光一现。

只要自己找到了沈临写的话本，肯定能够从中间找到漏洞，他就不信一个小小少年能够写出来的话本是天衣无缝的？

想通之后，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

身体也随之站直，恢复了往日的高傲。

但很快他就皱起来了眉头，因为他发现，貌似沈临的话本还没有印刷出来，若是想听的话便只有去那些茶楼了。

但这东西传着传着就变味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便有些证据不足了。

也罢也罢！

就让他们把这个书铺弄起来吧！

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可一想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他脸上就浮现出怒火来。

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程家看上去风光无限，但是已经有些外强中干了，若是再后继无人的话，恐怕也会随之衰落下去。

唉！

看来程家这一杆大旗还是需要他来扛起啊！

可惜的是，他十几岁便取得秀才，然而却屡试不第，实在是让他心不甘！

……

时间一晃而过，程渊说干就干，没过几天，就直接接管了书铺，以堂堂一个嫡系少爷，变成了书铺的小东家。

不过毕竟他一切都不懂，一切都是从头开始，所以原本的掌柜便留了下来辅佐他。

花了几天时间熟悉书铺之后，程渊拿着沈临所给的话本交给了书铺后面的工坊，开始印刷。

不过《哪吒传奇》虽然之前在茶楼极受欢迎，他信心十足，肯定绝不会亏。

但作为话本也是首次出版印刷，他心中还是没有底。

特别是他第一次经营书铺，沈临又将话本交给他全力运作，他生怕搞砸了，这让他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当中，经过十几天的制作，终于第一批书做出来了。

沈临也跟随着他来到了印刷工坊当中，看了一眼周围之后，沈临不禁感叹程家真是财大气粗，程老夫人也真是舍得。

这么大一个工坊，即便是在整个承天府应该也不多见，毕竟也并不是每一个书铺之后都有一个工坊的。

但她随手便能交给程渊，可见她的喜爱。

已经被印刷好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清新的墨香味。

除此之外，在旁边已经有一些装帧好了的书，配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上面雕满了花纹，还有玉饰镶嵌。

哪怕不看里面的书，仅仅只是这一个木盒，都价值不菲，奢华到了极致，堪称书籍界的爱马仕。

沈临看得惊讶不已，他随手拿起一本刚印好的《哪吒传奇》，指尖传来纸张厚实的质感，书页洁白，墨色均匀，插图清晰精美，装订更是结实工整。

这远超他对话本印刷质量的预期。

沈临翻看着难掩惊讶。

“这书印得如此考究，成本怕是不低吧？这是话本，不是那些秀才举人的手抄本，咱们的话本只不过是用来消遣的东西，有必要做得如此精致吗？”

程渊看着沈临讶异的神情，脸上露出几分得意，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解释道：

“沈兄弟，这你就不懂了，我特意吩咐工坊，要用名家纸墨，请手艺最老的师傅印刷。”

“而且每五本书才挑出一本印刷得最好的，没有任何的油墨污渍，字迹也最为清晰，你手上所拿的都是淘汰品。”

“咱们这是在传播世间大义，乃是教化之功，这怎么能马虎，要按我说，十本挑一本才是正理！”

沈临一听手上的书差点掉下去，这么好的书，全都是淘汰品？

他看着程渊，眼神复杂，我只是说说，你来真的？

“这么贵，能卖得出去吗？”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贵是贵了，好也是真的好，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消费得起的！

程渊露出一切竟在掌握中的笑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封面，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正因为是新鲜事物，才更要显得金贵，我打算将这第一批书，定价十两银子一套。”

“十两？咳咳咳……”沈临闻言，着实吃了一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寻常话本不过几十文钱，这十两银子的价格，简直是天价。

程渊这良心大大地坏了！

他还是好奇问道：“这会不会太贵了？寻常人家谁买得起？”

“一开始，本就没打算卖给寻常人家。”

程渊成竹在胸：“我要卖的，就是那些家中富庶的公子小姐，还有咱们学堂中的那些同窗，你可小瞧这些人，他们大多不缺钱，缺的是新奇和体面。”

“这书做得精美，价格高昂，他们买回去，不仅是为了看故事，更是为了彰显实力，毕竟没有几个不攀比的。”

“而且一次还不能卖得多了，多了就不值钱了，一天就卖十套，还得排队，一人一套，多了不卖！”

“只要他们买了，在各自的圈子里传看议论，这便是最好的活招牌，等这名声传开了，我们再出简装版，降价卖给大众，到时还怕没人抢着要吗？”

沈临听完，不由得对眼前这位看似忠厚老实的程家少爷刮目相看。

好好的一个义薄云天的少年大侠，怎么掉钱眼里了！

而且这一手饥饿营销，如此超前，简直就是雷总亲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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