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站起身来，把书籍整理好放回原处，走下楼去。

藏书阁的守书翁正喝着热茶，烤着火炉，见到他下楼，便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冲他笑道：

“临小子，今日又这么晚啊，出门小心一点，雪下了几个时辰了，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路滑得很！”

“如今已经快年底了，族学上完这两日的课，应该也要放年假了，趁这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

随着这些日子的接触，两人已经极为熟悉了，对于沈临，最开始他的印象是很不好的，觉得他就是一个好高鹜远且心思浮躁的少年。

哪怕后面沈临接连数日来藏书阁，他都不以为意，觉得他坚持不了多久。

可沈临这一来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哪怕在刮风下雨，寒风刺骨，也从未缺席，每日都是从午间一直到夜幕降临，其表现彻底让他大为改观。

至少这勤奋，在这程氏族学当中算是独一份的，没几个人能够比得上，就连程家最勤奋的程岱都比不了。

接触这么久的时间，他也听了沈临的一些事迹。

仅仅是一项发明防治天花瘟疫的秘方，便活人无数，又写了一本话本，闹得沸沸扬扬，就连他也在闲暇时间买了一本来打发时间。

若是之前他还抱有怀疑态度的话，现在就完全相信沈临的行为不似作假了。

“多谢守书爷爷提醒，我回家路上会注意的！”沈临恭敬地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知道了对方也姓程，是程家的旁支，做过府学的掌书，也是有学问的人。

沈临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守书爷爷，我想问问，若是年假时期，藏书阁还开吗？”

“嗯？年假也想过来，你小子也太过勤奋了些，开倒是开的，反正我闲来无事，一般就在这书阁当中，除了岁除那日需要守岁，其他时间你若是来，直接进门就行。”程望有些惊讶，眼中的赞赏意味更浓。

“好的，那便打扰您了！”沈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走出门去。

小楼当中还是很暖和的，但是一打开门，却是寒风刺骨，无孔不入，冻得人遍体生寒。

这就是南方，虽然往常不下雪，但却冻得人手脚发麻。

不过今日却算是一个例外，常年不下雪的承天府，今日却下起了鹅毛大雪，仅仅只是一个下午，却给承天府铺上了一层银装。

举目望去，天地间唯余白茫茫一片。

鹅毛般的雪片正簌簌落下，无声地覆盖着亭台楼阁、枯树假山，将白日里还显纷杂的族学妆点成一派银装素裹、纯净无瑕的景象。

走出足雪之后，街上的孩童三五成群丝毫不怕冷，哪怕脸被冻得通红依旧兴奋至极，不断奔跑，堆着雪人，打着雪仗。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雪了，一下就是这么大的雪，更是一种吉兆，瑞雪兆丰年，来年又是好年头。

对于这些孩子而言，最幸福得莫过于过年了。

在他们的眼中，过年意味着不用再面对繁杂的学业，有好吃的，好玩的，还可以穿上新衣裳。

而大人们忙碌了一整年之后，终于可以短暂地休息几天，好好跟亲戚朋友家人聚一聚，感受一下世间最平淡的幸福。

人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无限接近过年的日子。

而在这个世界，也有着一盏烛光而为他点亮。

沈临踏入雪中，伴随着吱呀吱呀的踏雪声，回到了小院当中。

虽然还有几天才过年，但家中里里外外已经全部打扫干净，过年所用的年货也买回来了大棒，堆放在一起，颇有着节日的气氛。

周氏听到动静赶紧把门打开，把他身上的雪全部拍掉，把他拉了进去，心疼地说道：

“这么大的雪，怎么也不知道躲躲再回来，再不济问学堂当中的先生借把伞也好啊，这天气多冷啊，要是冻得风寒了可不好！”

厅中炭盆上面的炭烧得旺盛，把整个屋子都烘得暖暖的，周氏还颇为贴心地开了一扇窗，让空气流动起来，这是沈临特意交代的。

虽然她不懂，但还是按照他的方法做了，毕竟自己的孩子那可是文曲星下凡，他既然如此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开了这扇窗之后，他们的头也没那么晕了，瞬间舒服多了。

虽然炭火烧得很旺盛，但是沈临还是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

“娘，您这炭是刚才才烧的吧，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不用在乎炭钱，这天气寒冷，不烧点炭的话日子实在难过！”

如今虽然没有别的进项，但是他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补贴，周氏的绣工活每个月能够挣一两银子，供一家人的吃喝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有什么，以前不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吗，多穿点衣裳，跺一跺脚，烧点柴火，熬一熬就好了。”周氏不以为意。

沈临知道她节俭惯了，根本劝不动，换了个话题说道。

“娘，咱们今年不回村里过年了吧？”

周氏听到这个话题，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淡，冷哼一声说道。

“回去做甚，咱们在府城无人打扰，有吃有喝，过的是天下一等一的日子，何必回去看他人的脸色，咱们就在这府城当中，清清静静地过个年！”

“娘，您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还真怕您脑袋一热，又想跑回村中去过年呢！”沈临玩笑道。

“你娘怎么会是那种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回去自讨苦吃，咱们远离纷争，随便他们怎么闹！”周氏摇了摇头说道。

她在云崖村生活了那么多年，说没感情，那是假的，可只要是他们一家人，无论在哪，都是真正的家。

说罢，她端来饭菜，一家人便开饭了。

一家人围在炭盆周围，外面虽冷，但是他们身上却暖洋洋的，好不惬意。

吃完饭，沈溪溪冒着脑袋问道。

“哥哥，今天外面下雪了呢，下得好大呢，明天你还要去学堂吗，能不能跟我一起堆雪人呀！”

沈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行呀，若是明日还下如此大的雪，那我便早点回来，跟你一起堆雪人！”

“太好啦！”沈溪溪眼睛顿时眯成了月牙。

用完饭后，沈临也没有闲着，又是一头扎进了房间，点灯开始练字，这是每日的必修功夫，一日都不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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