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全知视野

    「但……也未必需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去冒险！」紫堇坚持道。

    「个体可以选择偏安一隅。」苏冥的目光变得深远，「但文明若选择故步自封，便是自取灭亡。想像一下，如果某天，有一个更高级的文明降临了呢——就像是伊甸，俯瞰著蝼蚁般的裂隙族那样。届时，泰亚与地球，难道要手捧鲜花，向对方祈求爱与和平吗？」

    力量，才是决定存续的唯一语言，是宇宙中无需翻译的通用词汇。

    不然，亚美尼亚人有错吗？印第安人有错吗？这些在漫长历史冲突中被碾碎的文明，谁又曾给过他们能言善辩的机会？

    唯有通晓历史，才不会被虚幻的「美好」理念蒙蔽，忽略掉这样一个事实：现今存续的每一个生命，延续的每一种文明，都是漫长残酷厮杀历史中，残忍淘汰掉所有对手的生存者罢了。

    冰冷的真理被累累尸骨和斑驳血痕铭刻。它们只是被遗忘，却从未改变其本质。

    「位面之桥，说到底，只是一扇门罢了。」苏冥最后说道，「我们此刻不去打开它，并不意味著地球、泰亚、伊甸这些世界会消失。更不意味著，在未来某个时刻，不会有其他人……找到钥匙，推开它！」

    ****

    紫堇猛地抱紧双臂，纤细的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这让苏冥心中涌起强烈的诧异——这样脆弱状态的学者小姐，他从未见过。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只是因为这个讨论吗？疑惑在他心中产生。

    「抱歉，能和人深入讨论这些的机会确实不多，一时没控制住谈兴。」苏冥放缓了语气解释。他的文明观虽不算惊世骇俗，但也绝非主流，紫堇显然点燃了他的表达欲。

    说起来，漂泊异界这么久，他都有多久没像在地球时那样，跟人畅快淋漓地「键政」吹牛了。

    「其实昨天，靳荣嘉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苏冥继续道，决定坦诚相告，「而我真正的决定是——不会去开启那扇门。」

    「为什么？」紫堇不理解，「你刚刚对我说的，不是你的想法吗？」

    「持有某种观点，不代表要这么做。」苏冥轻笑出声，「知行不合一，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紫堇突然抬起头，目光穿透昏暗锁定苏冥，又似乎投向一些其他的存在。

    「不，你们会的。」她的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笃定，「你们，终究会这么做的！」

    苏冥彻底困惑了，「为什么这么说……还有，『你们』指的是？」

    「你还记得吗？」紫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曾经使用过的，那些源自你家乡的……特殊力量？」

    「哪一次？」苏冥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动用地球科技，召唤的设备太多了。

    「在玛瑙海战，我们攻击『扶桑号』那次；还有遭遇耶希亚时，你召唤出的那个狙击英灵。」紫堇继续提醒道。

    苏冥恍然，「嗯，那些，怎么了？」

    紫堇抬起手，掌心朝向他，展开了心灵同步，【来吧，时机也差不多了，你该亲眼看看了。】

    苏冥依言握住她伸来的手。女孩的精神力此刻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如同她纤细手掌的触感一般。尽管房间内暖气充足，但衣著单薄，似乎让她指尖带著些许微凉。

    苏冥顺手抄起一张搁在旁边的毛毯，盖在紫堇身上。随后，他收敛心神，尝试跟随她的引导，将感知向外延伸。

    【还不够。】紫堇只是随意地将毯子往身上拢了拢，便立刻催促道，【请再深入一些，然后……尝试彻底忘掉自身的存在。】

    这似乎是和上次紫堇进入他识海、从而共享他的『寂静视野』过程相反，现在紫堇想分享给他一些东西。

    问题是，紫堇可以蛮干闯入他的精神领域，他何德何能反向施为。

    【你说得倒轻巧。】苏冥在意识连接中无奈地抱怨，【而且这种操作——怎么看都绝不是低难度的玩意儿吧！】

    他被学者小姐「坑」怕了，紫堇总是用那种理所当然、若无其事的平静语气，拽著他去干一些，事后才明白是高难度甚至堪称凶险的事情。

    教他使用荆棘长鞭是这样，无咒文施法的也是这样，随意改动魔法术式核心结构还是这样。

    【是！】紫堇的意念坦诚得近乎理直气壮，完全不带丝毫掩饰，【但，请务必做到！】

    ****

    正常情况下，任何生灵的精神领域，都存在著防御的本能。

    以紫堇那压倒性的精神强度，若在平时，苏冥的意识稍一触及便会被瞬间弹开，绝无深入的可能。然而此刻，学者小姐显然处于一种特别的异常状态。

    她竟强行压制住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排斥本能，允许著，甚至牵引著苏冥的精神力向自己的精神之海的核心区域靠近。

    苏冥屏息凝神。紫堇的精神力显得柔和而温煦，如同涓涓暖流般包裹著他，这份安宁瞬间放大了因透支而产生的疲惫，沉沉的睡意如同温柔的潮汐再次将他淹没。不知不觉间，他的思绪开始涣散，意识在清醒与朦胧的边缘轻轻摇曳。

    就在这意识将沉未沉之际，一层无形的屏障悄无声息地消融了。苏冥的思维瞬间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卷入一片浩瀚无垠的感知维度！那感觉，如同酣睡之人被强行唤醒，投入了一个信息密度极高的世界。

    苏冥的「视野」被强行拔升至一个俯瞰全局的高度，海量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流奔涌而入，霎时间，整艘「三色堇号」的细节都清晰无比地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忙碌运转的设备内部精密的咬合、驾驶室内值守学员专注的侧影、拥挤舱室中亡灵生物休眠时骨骼堆迭的形态……所有景象被同时「感知」，纤毫毕现。

    苏冥甚至「捕捉」到了一些从缴获的光明舰队补给船上溜进来的不速之客——老鼠。它们饥肠辘辘，徒劳地在阴暗角落啃噬著坚硬的骨质船体，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嘎吱」声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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