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残忍抉择

    聂维扬神色如常，只是竖起一根手指顺手勾住那根断骨，扔到了一边。

    他把男孩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对方瘦弱的脊背。

    「没事了，」聂维扬的声音低沉温和，带著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我带你离开这里。」

    不管怎样，这个孩子不能继续留在这儿。即使他食人、有杀人本能————就算是要死，他也应该死在外面。

    没有人应该留在这种鬼地方。

    聂维扬轻盈地跃出那散发著腐臭的循环洞，他将男孩放在一块相对干净、远离尸堆和那棵黄金树的岩石后面，想了想，往男孩嘴里塞了一小块糖。

    男孩尝到甜味，他愣了一下，蜷缩起来，一双碧蓝大眼睛空洞地望著聂维扬，似乎理解了他的意思，又似乎只是出于恐惧而不敢动弹。

    聂维扬转身拍了拍手。

    白羽无声地从阴影中走出。

    「看著他。」聂维扬说，「别让他跑出去。」

    「明白。」白羽微微点头，走到男孩身边，空洞的白眼睛与男孩空洞的蓝眼睛对视著，一时间倒是相得益彰。

    黄金枝叶仍在无风自动，微微摇曳，散发著宁静与痛苦交织的矛盾波动。

    聂维扬快步走向圣树侧面的小房间。房间内，之前被他顺手宰了的头领尸体还保持著前扑的姿势，趴在控制台边缘。

    聂维扬面无表情地将尸体拨开，顺手夹住对方脖子上的护符扯下来，目光落在闪烁著各色光芒的粗糙控制面板上。

    手艺这么糙，肯定不是前文明干的————也是，如果是前文明，这里应该有一座研究所。

    而且，控制台的操作语言居然是地球语。

    这帮家伙恨透了地球文明，却还是放不下母语，真是可笑。

    回想了一下之前窃听到的教徒心声碎片，聂维扬迅速辨认出几个关键的操作界面。他飞快操作，将共鸣深度」的滑块从危险的中位一直拉到底部，找到了标记著外部连结」的选项，果断选择了强制断开」。

    一阵低沉嗡鸣声从圣树方向传来，那黄金枝叶的摇曳幅度明显减弱，其上散发的精神压迫感，以及隐而不发的痛苦波动也随之大幅降低，变得近乎惰性。

    确认圣树暂时稳定后，他立刻开始数据收集。快速浏览控制台内存储的实验日志和数据记录，并将几个看起来最重要的存储模块直接拆卸下来，收入囊中。

    同时，他也没忘记搜查那些死亡教徒头目的尸体，找到了几份带有地图标记的文件、一些护符以及他们的身份标识。

    【系统：发现物品[一级卡利甘水晶护符（精制）]7】

    【系统：发现物品《实验日志—苦痛共鸣计划—第三节点》】

    【系统：发现物品[卡利甘水晶标本]4】

    收获不多，但是有用。

    聂维扬看了一眼周围的卡利甘水晶，他让白羽把那孩子带远，尝试性给了圣树一剑。

    圣辉刃的光芒射向圣树一条枝干，光芒与黄金接触，发出嗤」的轻响，却只在表面留下一个不算深的白痕，无法造成有效破坏。

    「果然不行————」

    这毕竟是个金天使，如果不使用强酸腐蚀，或者使用针对武器破坏，恐怕难以彻底摧毁。

    等等————针对武器？

    聂维扬挑起眉头。

    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柄黄金长矛轻轻一抖——[黄金恩赐]的白色结晶矛头闪闪发亮。

    【奇物·黄金恩赐]

    —一柄锋锐的金色长矛，尖端结晶拥有破坏指定碳基生物基因链的作用。

    ·长矛·能量武器·当前指定破坏目标：智人—黄金之夜的回响。—】

    聂维扬盯著[智人]二字若有所思，然后他露出一个微笑，修改了它。

    【·当前指定破坏目标：灵光核心/金天使】！

    十五分钟后，白羽带著男孩蹲在悬崖上的一棵树上。

    他们的头猛地有些发疼，男孩似乎对这种感觉非常熟悉，他尖叫著抱紧了白羽，浑身颤抖，下意识就要去撕咬白羽的脖子。而白羽神色空洞，捏住他的下巴。

    咔」。他卸开了孩子的颌题关节。

    「听话。」白羽说。

    说著，他好像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于是轻轻呼出一口气—一他轻轻咳了一声，模仿著聂维扬一贯的温和语气：「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

    孩子捂著自己酸痛的颌题关节：

    」

    「哦。」白羽咔！」一声又给他装回去了。

    又过了十分钟，一道光芒从密林中迸出，聂维扬脸上带著一丝微笑，腾空落在岩壁上，大踏步一路跑跳上来，溅起漫天飞洒的碎石。

    他来到二人身边，没有上树，而是在岩石上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地询问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只是恐惧地向后缩了缩，眼神躲闪，没有回答。

    聂维扬伸出手，轻轻按在男孩的额头上，一丝温和的圣光渗入，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除了极度的营养不良、脱水以及一些皮外伤外，男孩的身体并未出现病变。

    但是————

    「————人类血统纯度26%？！」聂维扬一惊。

    这个孩子明明表面完全维持著人类外貌，但血统纯度已经低得令人发指！这怎么可能？他的年纪甚至还没到选择职业的时候！

    而且，当聂维扬的精神力仔细探查时，他察觉到男孩的精神海一片混乱，布满了创伤后的空洞与恐惧的阴影，并且，在其意识深处，似乎对卡利甘水晶的能量，有了一丝极其细微、近乎本能的————亲和。

    或者说，他的精神屏障已经被溶洞里的环境同化，侵蚀出了一条缝隙。

    这不是个好兆头。

    人类血统纯度低，精神被外物同化，有食人行为————

    聂维扬的眉头紧锁。他的目光逐渐冷淡下来，这让一直保持安静的白羽也皱起眉头，却没有发问。

    带著这样一个孩子，继续深入危险区域追踪信使，前往回归教派的主讯山，无疑是极其不明智的。

    这不仅会极大拖慢速度，更会将他们每个人都置于更大的危险之中。

    他必须做出决定。

    这一刻，看著男孩纯净的蓝眼睛，聂维扬沉默了。

    久违的————残忍抉择，终于再次，来到了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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