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玉芙宫。

惠嫔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指尖捻着书页，目光却未完全落在手中的书页上。

殿门轻响，见楚宇珩进门时两手不空，怀中里还抱着个精巧的锦盒，惠嫔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诧异，抬眸问道：“宇珩，这是你从何处得来的物件？”

楚宇珩脸上带着笑，抱紧了怀中的锦盒道：“是今日母后所赠。母后听说我在研究木工，所以专门寻木匠给我打造了一套趁手的工具。”

惠嫔闻言嘴角的弧度悄然柔和，放下手中书卷殷切地叮嘱道：“皇后娘娘既肯给你这份体面，你往后得空便多去凤仪宫走动走动。”

楚宇珩眨了眨眼，眼中还带着疑惑。

“可是前些日子母妃不是还让我少往凤仪宫，省得沾染上麻烦事吗？”

惠嫔脸上依旧带着如水般的微笑，说出的话语却是再实际不过：“那时候凤仪宫的宫门紧闭着，你绞尽了脑汁往那边跑能有什么用？”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皇后娘娘明显对你有了好感，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把这份好感度维系住，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可是……”

楚宇珩满脸不服，张嘴就想反驳，却直接被惠嫔抬起的手堵住了满腔话语。

“没有可是，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话做便是，母妃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惠嫔从软榻上站起身，缓步走到楚宇珩面前，温柔地帮他理了理衣襟，口中继续道：“这么好的机会，旁人碰都碰不到，你可要抓紧了才是！”

“宇珩啊，你要知道——”

看惠嫔这个架势，楚宇珩就明白她又想说那些老生常谈的话，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随附和。

同时身子滑的像鱼一般，直接从惠嫔身旁绕出，捧着锦盒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寝殿。

“好了好了，你要说的那些，我都知道，都明白，不劳烦母妃再说一遍了！”

随着话音落下，楚宇珩身影缓缓消失在惠嫔眼前。

他步伐迈得极快，仿佛身后有恶狼在追。

惠嫔目瞪口呆，忍不住朝着站在身旁的青墨吐槽：“你看看他，本宫只说了一句，他便这么不情愿，竟然扔下本宫转身跑了，这算是什么样子？”

“他怎么不明白本宫的心呢！本宫让他多去皇后娘娘面前露脸，那不也是为了他好吗？”

青墨垂首立在惠嫔身旁，安静的听着惠嫔的吐槽，像是一块儿低调的背景板一般。

惠嫔说了半天不见回应，自己也觉得索然无味，索性挥了挥手重新坐回软榻上道：“算了，儿大不由娘，本宫可管不了他了！”

青墨适时端上清茶，难得为楚宇珩说了句话：“咱们三殿下心里有计较，娘娘您只管放心便是。”

凤仪宫宫门紧闭的那几天，青墨冷眼在一旁看着，惠嫔三番五次的拦着三殿下不让他出门，母子间其实就有了嫌隙，只不过惠嫔尤自不觉而已。

她身为贴身大宫女，自然也劝了惠嫔，结果得到的却是惠嫔的训斥。

自此，青墨便不肯再多话。

惠嫔越想越气，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小几上，蹙着眉道：“他这般沉迷木工，本宫如何能安心？”

“这些都是小道，多读书才是正经事！”

青墨继续低着头沉默，心里默默吐槽。

你前段时间还夸三殿下专注认真，动手能力强，有巧思来着。

惠嫔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涌起的怒火不仅没有消灭，反而愈演愈烈。

“不行，宇珩年纪小懂得少，本宫还是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惠嫔起身朝着楚宇珩的寝殿走，同时不忘了跟青墨摆手。

“你不用跟过来了！”

————

入夜，繁星低垂，御书房内的烛火长燃。

楚帝指尖捏着朱笔悬在奏折上，看着奏折上头的字迹眉头微蹙，连窗外的夜风声都似轻了几分。

门轴轻响，蒋元德脚步轻缓的走进来。

他停在案前三尺外，躬着身子低声回禀：“陛下，周美人已经迁去了掖庭，周家三族之内也都已彻查。”

楚帝头也不抬的问：“查出了什么？”

蒋元德道：“周家确与北魏细作并无勾结，周美人此番是因为曹朔白的挑拨，还有宫中私怨结下的牵扯。至于与北魏勾结之人，只有曹家满门上下。”

楚帝轻轻“恩”了一声，手中朱笔落下，笔走龙蛇地在奏折上写下批注。

蒋元德立在一旁研着墨，直到如山般的奏折渐渐批完，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陛下，那周美人……”

楚帝捏着朱笔的手一顿，缓缓从奏折中抬起头，眼底没有半分温度，“赐自尽。”

蒋元德闻言皱了皱眉，语气中多了几分迟疑，“周美人还怀着两月有余的身孕，是不是……”

“身孕？”楚帝轻嗤一声，毛笔上的墨滴到笔下奏折上，缓缓晕染出一片污渍。

他的指尖在奏折上轻轻敲击，眉眼间皆是冷肃。

“血脉不明的东西，朕的皇宫里不稀罕要！”

他有六儿一女，为什么让周美人把那个孽障生出来膈应他？

不管是不是他的血脉，这个孩子都不能留！

若是，有与人通奸的母亲是那孩子的耻辱。

若不是，那孩子的出生更是皇室的耻辱。

既如此，倒不如把这个问题从根源上解决，从最开始就绝了他的出生。

看着楚帝眉眼间的冷肃，蒋元德千言万语通通堵在心口，最终化为了一句：“奴才遵命。”

“先别走。”

眼看着蒋元德转身离去，楚帝又开口叫住了他。

蒋元德脚步一顿，躬身询问：“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莫非是后悔了？

楚帝眼中冷肃未消，说出的话同样毫不留情：“先给她准备一碗堕胎药，等到胎儿落了再赐她自尽。”

周美人可以死，但不能怀着孩子死！

“再之后，鸩酒、白绫、匕首，让她自己三选其一。看在她曾有孕的份上，朕给她个痛快！”

“至于周家——”

楚帝迟疑片刻，冷声道：“全族上下，流放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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