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昏暗，夜色如墨，唯有往来大车拖着惨白的光轨呼啸而过。逆向驶来的车灯在眼前频频闪掠，刺目凌厉，像一把把冷刃划破沉沉黑夜。

我体内的尸气开始剧烈翻涌，自体内深处奔腾而出，顺着呼吸节节攀升。那阴寒之气竟从车窗缝隙间丝丝溢出，在夜风中凝成淡淡黑雾，缭绕不散。

当车流渐稀，前方汪洋所乘的轿车骤然暴起——油门轰鸣撕裂寂静，车身如离弦之箭疾驰向前，一个迅猛甩尾横停于囚车之前，硬生生将去路截断！

我们紧随其后急刹，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嘶吼，整车猛然前倾，惯性几乎将人甩出座位。

尘土飞扬，余音未歇，场景在这一刻凝滞。

四野无声。

两方车辆对峙而立，如同两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彼此盯视，一触即发。

偶有逆行车辆缓缓经过，司机探头张望，目光里满是惊疑与好奇，旋即又加速离去。

片刻之后，我、江揽月与汪洋相继推门下车。囚车上亦走出三人，两男一女，步伐沉稳，气息森然。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为首的，竟是那个老和尚！

他双手合十，低眉垂目，一声“阿弥陀佛”悠悠响起：“不知各位施主所为何事？”

“老子看你很不爽，”汪洋冷笑一声，从口袋摸出一支烟，慢条斯理点燃，火光在他脸上跳动，“今晚就想宰了你！这个回答，满意吗？”

他边说边朝前踱步，身影拉得细长，宛如夜行匪首。

“装神弄鬼！”老和尚身旁那男子陡然冷哼，声音突变，又尖又细，宛若黄鼠狼开口说话，阴恻恻地刺入耳膜，“还戴头套遮脸，有本事，摘下来！”

“出马仙……胡家的人。”江揽月在我耳边轻语，声音几不可闻。

“摘就摘！”

汪洋嗤笑一声，抬手扯下头套，露出一张棱角分明、戾气逼人的脸。

刹那间，那女子瞳孔一缩，失声惊呼：“太平教左护法——汪洋！”

老和尚缓缓抬眼，目光如古井深潭，最终落在我与江揽月身上。静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想必二位，便是吴先生、江小姐吧？”

我心头一沉。果然，这伪装形同虚设，稍有见识之人，一眼便能识破。

正欲开口承认，江揽月却悄然侧身，唇角微启，声音压得极低：“别应。认了，日后他们就有凭有据。此事过后，谁也抓不住把柄。”

我顿了顿，终是闭口不言。

老和尚见无人回应，眉头微皱，语气转沉：“何必如此？难道二位，连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敢么？”

他目光如炬，直视而来，一字一顿道：“吴恙，你曾是749局分局局长，如今，真要与太平教沆瀣一气，堕入邪途？”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我是你马勒戈壁！”

怒火瞬间炸裂，我再也按捺不住，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猎豹般扑出，直取其咽喉！

然而未及近身，那女子已如鬼魅般掠至面前。

寒光一闪，快得只留残影——我胸口衣衫应声裂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皮肉微凉，幸而尸气护体，未能破防。

风止，人立，刀光隐退。

“你的刀太钝了！”

我非但不退，反而迎刃而上，径直撞入她的刀锋之间。

那女人终究经验不足，仓促间收刀回防，却在那一瞬的迟滞中露出破绽——这正是我等待的时机。

一拳轰出，尸气如潮般奔涌而出，阴寒之劲裹挟着雷霆之势，正中她胸口。她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囚车铁栏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车皮哗啦作响。

“动手！”

那男子怒吼一声，双掌猛力搓动，刹那间烈焰腾空而起，赤红火光映照着他狰狞的面容。

他踏步前冲，火焰缭绕双臂，杀意滔天。

可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凭空闪现，挡在他面前——是汪洋。

他脸上那道火红色的纹路骤然亮起，如同活物般蜿蜒跳动，眸光如炬，嘴角扬起一抹近乎癫狂的笑意：“LOOK，ME！！”

两掌相接，无声胜有声。狂暴的气流自掌心炸开，地面龟裂，尘土翻卷。那男子只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排山倒海般压来，双脚离地，连连暴退数丈，才勉强稳住身形，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掌滴落。

而汪洋，依旧伫立原地，衣袍猎猎，纹丝未动。

“夜叉……”男子瞳孔骤缩，声音颤抖，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传言竟然是真的？！”

下一刻，江揽月已与老和尚战作一团，金光翻涌如潮，尸气纵横似雾，在漆黑的夜空中激烈碰撞，轰然震响！

“没人告诉过你——打架的时候，要专心吗？”

那女子的声音幽幽响起，阴冷得令人骨髓生寒。她如同鬼魅般悄然现身于我身后，气息缥缈无踪。

我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的刀？呵，不过徒具其形。先前交锋早已证明，根本破不开我的防御，握在手里，也不过是件摆设般的玩具。

可就在我心念未落的刹那——

“我操！”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猛然自后背炸开，仿佛有烈火顺着伤口灼烧进五脏六腑。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浸透衣衫，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那一刀，竟然破开了防御！

我猛然旋身，一拳狠狠砸在刀脊之上。那女人顿时踉跄后退数步，身形微晃，阴风骤起——只见刀身竟缭绕着层层黑气，如雾似瘴，缓缓蔓延至她全身。

她的面容也在瞬息间扭曲变幻，肌肤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双目更是赤红如血，瞳孔深处透出非人的寒光。

鬼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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