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酆沉并没有立马应声，但是坐在沈瓶对面的苏公明却眼睛猛然亮起。

哎呦喂！

他见沈姑娘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个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善良单纯……的女子！

果然！他真没有看错人！

“娘子说的是，本公子确实宽宏大量。”

片刻后，男人颔首，弯唇应声。

苏公明闻言，膝盖发软，条件反射性的就想要谢主隆恩，不过，好在他理智还在，控制住了身体，没有在此时表现出不符合他这位苏世伯的反应。

“贤侄心胸宽广……”

“听说塞北边疆那边正在招兵，苏世伯既然想要磨砺他，不若便将人送去那边待个几年。”

苏公明笑着露出了一排牙齿，正准备恭维这位祖宗几句，可这话刚说了个头，就又听见对方继续道。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住了。

塞北边疆……

那可是真正的苦楚之地……

他自己的儿子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了，要真是把人送到那边去，能不能活下来都还不一定，更别说待个几年了……

但是苏公明很清楚，对方开这口并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通知。

苏千然他不想去也得去，他苏公明不想送也得送。

“……贤侄说的是，塞北，确实是个磨砺人的好地方。”

沈瓶隐约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丝怪异，转念一想，她也反应过来暴君话语中的深意。

「他这样对待自己的臣子，难道就不怕他们记恨在心，有朝一日报复回去吗？」

沈瓶知道在这个封建社会，皇帝的话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威，但是，人终究是有思想的个体，她还真就不相信，按照暴君这样不近人情的行事作风，长久以往，就算没有前朝余孽，应该也会有其他人揭竿起义吧？

酆沉眼底晦暗之色一闪而过。

他的懿美人终究还是太单纯，不懂得这官场的错综复杂。

塞北边疆，外族人时常来犯，那里守卫的士兵们不仅生活艰苦，还要随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他们过的，是真正刀口舔血的日子。

但，有时候逆境中方得机遇。

苏公明的儿子，苏千然，草包一个，文不成武不就，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想抱住谢安的大腿，认为自己只要针对了阵营，就算父亲苏公明百年之后，他也可以守住苏家当下的辉煌，衣食无忧。

但是很可惜，他想搂着的那条大腿，很快就会被砍断，到时候，他只会和咸亭侯府一起，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可如果他进了军队，侥幸活下来，再侥幸得了功绩……

那他到时候可就算是皇帝亲手提拔上来的人，是皇帝的亲信。

————

咸亭侯府

“还请几位稍等片刻，我家侯爷正在书房会客，晚些便过来。”

沈瓶跟着酆沉落坐在正厅的位子上，她屁股刚坐下，就听到身边人回应道，

“既然已有客在，还找本公子过来做什么，拿本公子当猴子耍呢？”

酆沉大刀阔斧地坐在红木椅上，堂而皇之的翘起了二郎腿，语气很是不耐烦。

「虽然我知道你这话里有故意演绎的成分，但咱们就是说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可不想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沈瓶放在地上的脚尖悄悄转向了门口方向。

情况稍有不对，她就立马撤退。

“封公子稍安勿躁，我们家侯爷对您可没有半分轻视的意思，只是没成想前脚有客突然造访，侯爷推辞不掉，这才耽搁了功夫，劳烦您在这儿稍等了。”

说话的人看起来像是侯府管家，对方对他们的态度恭敬有加，说话也是滴水不漏，挑不出一点错处。

可沈瓶却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有点熟悉，她正疑惑这莫名的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时候，余光却不经意间瞥到了站在暴君身后的吕公公。

唔，她知道从何而来了。

这位侯府管家和吕公公都是属于同一类人，一样的深藏不露，一样的笑面虎。

“有客造访？什么人物比本公子还大牌！”

酆沉不乐意了，不过却也只是嘀咕了一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动作。

“封小公子，您消消气，这里有上好的西湖龙井，您尝尝味道如何？”

侯府管家在此之前应该多多少少听说过这位封家小公子的德行，因此，见对方态度如此之恶劣，他也始终端着笑脸，耐心伺候。

说罢，他给一旁的侍女们使了个眼色，几人纷纷上前，给沈瓶三人倒茶。

沈瓶看到有人走近，本能地将双脚往里收了收，怕绊倒眼前这位端着茶壶的侍女。

之后她确实是没有把人绊倒。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这人居然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而且，你倒就倒吧，怎么还把一整壶茶水全都朝她泼了过来？！

要不是暴君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挥手拍掉了茶壶，那冒着热气的茶水就真的从她头上浇下来了。

不过就算如此，沈瓶衣裙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一片茶渍。

“奴婢该死！！夫人饶命！！奴婢一时失手！奴婢不是故意的……”

侍女的脸色瞬间煞白，连忙跪下磕头请求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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