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风险成本，很简单。她是一个有过‘前科’的人，她能被王坤胁迫一次，就有可能被张坤、李坤胁迫第二次。”

“把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安插在公司内部，谁来负责？”

“你吗？”

“机会成本，更好理解。这个职位，我们本来可以招聘一个更优秀，更能为公司创造价值的员工。用了她，就等于放弃了那个更优选。”

“最重要的一点，舆论成本。”

李烨转过身，目光如炬。

“你以为外界会夸我们‘宽宏大量’？”

“别天真了。”

“他们只会说：‘看，问道传媒果然和那个陷害江哲的女人有一腿！’”

“‘江哲睡粉实锤了，现在是把小三扶正进公司了！’”

“‘贵圈真乱，自导自演，炒作无下限！’”

“这些声音，你想听到吗？”

“你想让你好不容易才洗刷干净的声誉，因为你一时泛滥的同情心，再次蒙上污点吗？”

李烨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江哲的心上。

他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这些后果，他一个都没想过。

他只沉浸在自己“拯救者”的角色里，以为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烨哥……我……”

他想辩解，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李烨走回办公桌前，坐下。

语气缓和了一些。

“江哲，我不是在打击你。你的善良，很可贵。”

“但在这个圈子，善良，是最廉价的东西。”

“它必须有脑子和实力做护盾，否则，它只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利刃。”

“你想要帮助她，这没有错。”

“但你要想清楚，你是以‘江哲’这个独立的个人身份去帮她，还是想拉着‘问道传媒’这家公司，为你个人的同情心买单。”

江哲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他才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和挣扎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烨哥，我明白了。”

他懂了。

李烨今天，是在给他上课。

教他如何从一个单纯的艺人，向一个懂得权衡利弊，为自己和团队负责的成熟男人转变。

公司是公司，个人是个人。

公私必须分明。

“你想怎么帮她？”

李烨见他一点就透，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我会用我个人的钱，给她一笔钱。”

江哲的思路变得清晰起来。

“这笔钱，一部分用来给她母亲治病，另一部分，我建议她去报一个职业技能培训班，比如会计，或者设计。”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等她学到了真正的本事，再去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而不是依靠别人的施舍和同情。”

“很好。”

李烨点了点头，“还有吗？”

“还有……”

江哲想了想，继续说道。

“我会拜托张承律师，帮她拟定一份声明，厘清这次事件中她的责任和苦衷，也算是给她未来的求职之路，扫清一些障碍。”

“至于钱的来源，我会对外宣称，这是问道传媒对此次事件中受害者的精神补偿，但后续不会再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这样，既能全了我的心意，也能为公司博一个好名声，同时还划清了界限，杜绝了后患。”

说完，江-哲有些紧张地看着李烨，像一个等待老师评判成绩的学生。

李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孺子可教。”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江哲面前。

“这是公司刚谈下来的一个公益项目，担任‘青少年心理健康关怀大使’。”

“我觉得，你很合适。”

“用你的亲身经历，去告诉那些在困境中挣扎的人，如何面对黑暗，如何保护自己。”

“这件事办好了，比你单纯给她一笔钱，更有意义。”

“也更能向公众展示，一个浴火重生的偶像，应该是什么样子。”

江哲看着那份文件，双手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是李烨对他的肯定。

更是为他铺下的一条，通往更高处的，全新的道路。

他站起身，对着李烨，深深地鞠了一躬。

“烨哥。”

“谢谢你。”

这一次的感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更加真诚，也更加沉重。

李烨教给他的，早已超越了音乐本身。

那是一种思维方式，一种立世之道。

走出办公室，外面的阳光正好。

江哲眯了眯眼，感觉整个世界，都和刚才不一样了。

江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

门外走廊的光线，被隔绝在外。

红姐端着两杯新泡的咖啡走进来，将其中一杯放在李烨面前。

“你这哪是带艺人，简直是在渡人。”

红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也藏着一丝佩服。

“刚才在外面，我看到江哲了。”

“那小子，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了，腰杆挺得笔直，像是换了个人。”

李烨端起咖啡，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表情。

“路要自己走，我最多是扶他一把，省得他摔得太难看。”

红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抿了口咖啡。

“星耀那边，尘埃落定了。王坤被批捕，罪名加起来，下半辈子估计是要在里面唱铁窗泪了。”

“江哲这事一了，公司总算能清净一阵子。”

她说着，从随身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行程规划，递了过去。

“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

李烨接过文件，扫了一眼。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接下来几个月的工作邀约。

剧本，代言，音乐制作，琳琅满目。

“《大话西游》的后期制作已经进入尾声，王海山导演那边盯得很紧，预计两个月后就能拿到龙标，准备排片上映。”

红姐解释道。

“这段时间是宣传的预热期，不适合再进组拍一部长周期的电影。会跟宣传期撞车。”

李烨点点头，这是行业惯例。

主演在电影上映的关键时期，必须全力配合路演和宣传，不能分身乏术。

“音乐方面，你已经是金牌制作人了，再出单曲，只是锦上添花，对你国民度的提升，帮助有限。”

红姐的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敲了敲。

“所以，我跟团队商量了一下，想给你接一个综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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