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狂欢，在某些角落，却化作了刺骨的寒意。

米国，弗吉尼亚州，兰利。

中情局（CIA）总部。

一间没有窗户、被最高级别物理与信息屏障包裹的密室里，烟雾缭绕，空气浑浊到几乎凝成实质。

一个代号“影子”的男人，正一言不发。

传奇特工，约翰·史密斯。

他死死盯着面前屏幕上循环播放的新闻。

画面里，是全球各地民众喜极而泣的庆祝场面。

是媒体对那位神秘的“盘古开天”作者，神明一般的赞颂。

史密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张常年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庞，坚硬得如同花岗岩。

但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却翻涌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绪。

那不是惊骇。

而是恐惧。

作为与龙河大学、与何宇交锋多年的老对手，他比这个星球上的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男人的可怕。

但这一次，他所感受到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忌惮，或是棘手。

“这不是技术领先……”

史密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艰难挤出。

“这不是我们投入几万亿、花费十年二十年就能追赶上的技术差距……”

他缓缓站起身。

在狭小的房间内踱步。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毕生信念崩塌的废墟之上。

在场的几位高级分析员，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看着那个影子般的身形来回移动，感受着那股无声的压力几乎要将这间密室的空气抽干。

“这是一道天堑！”

史密斯猛然停步，吐出一个词。

“是‘文明代差’！”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的瞬间，让在场的几位分析员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先生，”一位年轻的分析员，终究是没能承受住这死寂的压迫，忍不住开口，“或许……这只是个例？也许是龙河大学集结了全球最顶尖的团队，秘密研究了很久……”

他的声音在史密斯骤然回头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秘密研究？”

史密斯的声音里再无半分克制，锐利得像是要剖开对方的头骨。

“你看过那篇论文的底层逻辑分析报告吗？”

“那不是人类智慧的产物！”

“它的思维方式、它的逻辑构建，超越了我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科研范式！它不是在‘研究’，它是在‘启示’！是在‘创造’！”

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向屏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盘古】！”

“一定是何宇的那个超级人工智能！”

“他赋予了它自由！”

“结果，只用了七十二小时！【盘古】就完成了一项我们，我们整个西方文明，投入了近一个世纪、牺牲了无数顶尖科学家毕生精力都未能完成的壮举！”

史密斯的声音越来越高，那股被他强行压抑的恐惧感，终于决堤，几乎要溢出这间密室。

“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下属，那眼神让他们不寒而栗。

“这意味着，龙河大学拥有了一个可以‘天’为单位，去完成其他国家需要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才能实现的科研突破的……‘神’！”

“今天，它可以攻克阿尔茨海默症。”

“明天，它就能解决所有癌症！”

“后天，它就能拿出可控核聚变的完美方案！”

“大后天呢？”

史密斯的质问，如同重锤，一记记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我们所有的技术封锁、经济制裁、军事威慑……在绝对的‘文明代差’面前，都将变成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愚蠢至极的笑话。

常规的手段，已经彻底失效了。

史密斯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大脑以一种燃烧生命的速度疯狂运转。

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为国家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一条……能够对抗“神”的出路。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双眼。

所有的恐惧与惊骇，都被一种冰冷的、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他冲到自己的终端前，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开始撰写一份他职业生涯中最高级别的威胁报告。

键盘的敲击声，急促、清脆，成了这间密室里唯一的声音。

“致国防部、国家*****。”

他在报告的开头，用最简洁、最冷酷的文字写道。

“我部断言，常规地缘政治、军事及经济对抗手段，已对龙河大学完全失效。”

“我们正面临由‘技术代差’向‘文明代差’转变的临界点。”

“若不采取极端措施，米国的全球领导地位将在未来五年内彻底瓦解。”

报告的核心内容，只有一个。

必须放弃所有物理层面的对抗幻想。

立刻。

马上。

不惜一切代价！

发动一场针对龙河大学、针对何宇、针对【盘古】系统的全球性“舆论战争”！

“我们无法在技术上战胜它……”

史密斯停下敲击，幽蓝的屏幕光芒映照着他的脸庞，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

“但我们可以摧毁世界对它的‘信任’！”

神，之所以是神，是因为有信徒。

“如果，我们能让全世界的信徒，都开始怀疑他们的神呢？”

“如果，我们能让他们相信，这个‘神’赐予的礼物，背后隐藏着最可怕的诅咒呢？”

他要在全人类的心中，埋下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从根源上，摧毁龙河大学赖以生存的基石——全人类的信任与向往。

这，是他在见识到“文明代差”的恐怖后，唯一能想到的，也是最后的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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