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现在没力气，能帮我倒杯水吗？”

    【不用试探，我无法干涉现实（在这个世界）。】

    林克如果在这里怕是要大吃一惊，和苏利亚聊天的竟然是【唯】！

    “滴~”似乎是接收到指令，摆在远处桌面上的金属圆球自己行动起来，滚落，分解，抓起玻璃杯，倒水，然后一路攀爬着上床，将水稳稳递送到苏的嘴边。

    “谢谢你，零伊（01），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助手。”

    “滴滴~（叉腰）。”

    【你创造的蒸汽核心真好用。】

    喝完水，苏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她强撑着坐起来，让零伊帮她检查身体。“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那件事会让身体更活跃，激素水平高于平均值。”

    “零伊（01），预热手术室，我五分钟后过去。”

    【你真的要继续那么做吗？】唯出声问道，【你了解他的性格，假如被他知道他会记住这件事一辈子，可能不会恨，但会在将来反复提及。】

    【你知道他曾有过个特工前女友，就因为欺骗了他，时间都过去五六年还念念不忘。】

    【他甚至给她寄了一包红红的玫瑰果干，肯定不是什么好涵义，暗示鲜血淋漓的果实，报复心真强。】

    “哈哈，还有这种好事？”苏利亚笑了，“忘不了才好！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但唯独不能忘了我！如果他敢忘，我就诅咒他一辈子不举！”苏利亚是个狠的，边走边说狠话，“还有，什么果干？为什么从来没给过我？”

    【一种富含VC的果干。】

    这下连唯都要叹气，【你都死了，他不会再记恨你，但一定会记住我。我们还要合作呢，合作伙伴不该是这样的，应该相互信任。】

    【那天我真不该好奇回应你，是我做的错误选择，我至今仍不明白你是怎么发现我，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苏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笑容，“一切都源自数学。”

    她伸出手，核心如同宠物般爬上她的手臂，“还有零伊（01）。”

    ……

    苏利亚这样的人，这个世界的应对方式才是正确的——鼓舞她，压榨她，用使命感驱使，燃烧她，最终牺牲她！

    让她的一生都光芒万丈，但毫无选择！

    这样的人，一切可以由得她，一切可以给予她，唯独一件事千万要注意。

    ——那就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让她的脑子空闲下来！

    ——她是救世之主，也是乱世之源！

    正常人大概想象不出，苏的数学能力有多恐怖。

    关键挑战之一“数学拯救世界！”中曾说，苏利亚·凯奈特莉是英国唯四（现在是唯二）能看懂智能核心设计的人。

    可这其实只划了一条能力的下限，就好像“我和XXX都大学毕业”，但没人说XXX现在是中科院院士，而我是码农。

    智能核心她岂止能看懂，那就是她研究发明的！

    林克没想到，或者不在意，因为他本来就希望苏能空出大脑，救救自己。

    但苏比较奇怪，在她的想法中，和世界真理相比自身生命微不足道。

    所以辞了工作，有时间之后，她更多的将大脑投入到对解析世界上。林克不明白所谓的“解析”是什么，可能也不会有人懂。每天发呆，看起来像胡思乱想。

    苏利亚试图将世界数字化。

    假如她一直纸面作业，这个目标无法在死前达成，因为她用的工具太低级。可……谁让林克又给她带回一只智能核心呢！

    她还缺少一个切入点。

    林克的那些“奇异”能力，就成了苏解析世界的入口，智能核心相当于手段和超算。

    同时拥有入口和手段，打开世界真理就变成理所当然。

    恰好她完成了AI2.0的设计，寿命又比预期多了两个月，正处于无所事事的阶段。

    她终于能细致观察林克身上出现的空间、时间与物质的扭曲态。

    林克不会想到，他安装在诊所内的身体监控，也能被苏利亚利用反过来监控他——通过扫描，苏观察到林克大脑中的小块白色物质。

    不是病变，不是增生……苏无数次尝试分析无果，某天突发奇想，向白色物质发送了一段信息。

    她怎么都没想到，居然得到了回复！

    说起这个，【唯】无比后悔……三体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不要回复！

    不要回复！

    不要回复！

    如果有手，【唯】一定狠狠拍自己一下，你说……我怎么就回复了呢？

    二者智慧不在同一层面上，苏的智慧的快如闪电，而【唯】的智慧更多在于那些宏大的、无法描述的叙事中。所以哪怕【唯】存在无数年，在短兵相接的战场上也被苏利亚轻松拿捏。

    【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贼船，等醒悟过来，船都在江心了。

    只能一边后悔一边担心，并认定，林克真是比别人善良太多！

    以后她绝不会再回复任何人！

    苏利亚其实没有欺骗【唯】什么，两人甚至连交流都不多。因为苏利亚觉得【唯】自我是什么都说不清，对原理更一无所知，套她的话根本没意思。

    而且苏利亚不是林克，她没那么多人情世故，也不喜欢和缺乏逻辑性的人聊天。

    【唯】的思维时而机械化，时而天马行空，她们相性不合。

    但也有相性相合的时候，【唯】存在了数亿年，而且是不曾长期沉睡的存在着。能想明白的问题祂早想明白，想不明白的也不可能再想明白。但苏利亚像一把绝世宝剑，锋利无匹的从另一个方面劈开了祂的疑惑。

    【唯】带来的世界观是颠覆性的，苏利亚每天都在收敛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提醒自己。

    时日无多，这个数学世界才刚刚显露一角，搞定一个小问题就好，千万不要贪心！

    【你真的确定要继续吗？】

    【我投射进这个世界的力量有限，无法继续保证你的安全。】

    “没关系，任何结果我都有心理准备。”见苏利亚毫不犹豫的躺到手术床上，哪怕没经历过，【唯】依旧为之敬畏。

    这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她的坚硬超越众神。

    “假设林克说的结算是真的，这就是我唯一能帮到他的方法，活到截止日期！”苏利亚说。

    这才是她的目的。

    她伸直手臂，核心零伊（01）离开她，去自己消毒。而另一枚核心，零爱（02），打开无影灯，拖过B超机，又帮忙将苏的手脚身体一一固定好。

    等准备完毕，零爱（02）举着麻醉剂，零伊（01）将十几根细长触手变成微创手术刀，齐齐对准苏利亚的鼻腔和胸口。

    “第七次肺部病变部位切除手术，准备开始……”

    林克忘记，他留在诊所里的那些医书，他能看，苏也能看。

    而且苏比他聪明得多，复杂但有逻辑的手术程序，正是苏最擅长的部分。而这个诊所恰好支持自动手术——需要核心，但苏修好了两枚核心。那些缺少的外部模组，也可以通过自身修复。

    林克找回的特效药，苏并没有吃。

    因为她知道，即便吃了也只能多支撑一个月，而截止日期需要45至50天。

    所以她选了另一种途径，先手术切除肺部病变组织——这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手术，而且切除后肺部缩小，呼吸困难，属于不可逆的伤害。

    这种手术不仅治标不治本，还毁灭健康！

    意思就是，如果苏只靠吃特效药扛过了冬天，那等春天到来，她还有一丝痊愈的希望。

    可一旦做了手术，那就一丝可能性都没有了，因为肺部组织是无法再生的。这种手术的唯一效果就是减少病痛，延续生命。所以苏才呈现出一种，明明病症减轻了，身体却越来越虚弱的状态。

    就当零爱（02）准备将麻醉剂注射进苏利亚体内时，忽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就是你们想要隐瞒我的事情？”

    零爱（02）小触手一哆嗦，麻醉剂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门被推开，露出站在外面，面无表情的林克。

    【我怎么……啊，我又被屏蔽了！】唯连忙匿了。

    林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利亚，走上前，一把将零伊（01）甩到一边，表情有些吓人。“说，为什么！”

    难道他这个专业医生，会不知道肺部切除手术吗？

    难道他不知道这手术能拖延时间吗？

    不！

    他知道的比苏利亚还清楚！

    苏利亚只是个半吊子，他才是专业医生！

    但他不会那么做，因为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么差，除非明天末世结束，不然苏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

    那么是夜夜痛苦的活45天？还是舒适健康的活30天……这其实不难选择！

    林克甚至不想让苏为难去选。

    “为了帮你啊。”苏利亚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笑了。“你曾说，你救我是为了拿奖励，我当时没信，但现在我觉得可以信一下，为什么不呢？”

    【不是我说的。】唯又露头澄清了一下。

    “你为我做过那么多，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回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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