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收服血手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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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咸腥的海风卷着腐烂鱼虾和劣质桐油的气味,在乱星海西南角废弃船坞区的破败码头上肆虐。
朽烂的船板堆积如山,巨大的铁锚半埋在乌黑的淤泥里,锈迹斑斑。
这里曾是疤脸汉子那伙“耗子”销赃的窝点,如今只剩下死寂和污浊。
陈三钱靠在一艘侧翻的破船骸骨形成的阴影里,粗麻布裹紧全身,只露出一双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他像一块被风化的礁石,气息收敛到极致。
怀中,《逆灵根考》粗糙的兽皮封面和那块冰冷沉重的暗青玉钥紧贴着胸口,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定感。
袖中,那把沾满泥污的锈迹匕首,锋刃的寒意时刻提醒着他背负的血债。
他在等。
等一条受伤的、被逼到绝境的疯狗。
时间一点点流逝,铅灰色的天空沉甸甸地压着墨绿色的浊浪。
丹田深处沉寂的逆灵根,因长时间的紧绷和压抑而传来阵阵针刺般的隐痛。
他舔了舔贴身藏着的羊脂玉瓶瓶口,寒髓丹的冰凉药力丝丝缕缕,勉强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终于!
远处,被海浪冲刷得坑洼不平的礁石滩上,出现了一个踉跄的身影。
是血手李三!
他此刻的模样,比丧家之犬还要狼狈。
那身标志性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皮甲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污泥和暗红的血痂。
右眼被肮脏的麻布胡乱缠裹着,不断有粘稠的黄水和血水渗出,散发出难闻的腐臭味。
左臂软软地垂着,显然已经折断,只用几根破布条勉强固定。
他佝偻着身体,如同惊弓之鸟,每一步都带着极度的警惕和痛苦,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追索着无形的恐怖。
七大派的联合通缉令,如同天罗地网!
钱满仓那条疯狗更是落井下石,开出重赏要他的人头!
他就像一条被拔了牙、打断了腿的独狼,只能在最污秽的角落舔舐伤口,惶惶不可终日。
陈三钱眼中精光一闪。就是现在!
他没有立刻现身,而是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移动位置。
当血手李三深一脚浅一脚地经过那艘巨大破船骸骨下方时——
哗啦啦!
陈三钱猛地从上方阴影中跃下!动作快如闪电,带起一阵腥风!他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双臂猛地一挥!
嗖!嗖!嗖!嗖!
四道乌光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从四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射向血手李三!
那并非飞剑,而是四件破烂不堪、灵力波动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低阶法器残片——一把豁口的断匕、半截锈蚀的飞梭、一块边缘锋利的龟甲碎片、还有一枚布满裂纹的铁蒺藜!
这些垃圾,正是陈三钱从四海典当行废墟和一路逃亡中随手收集的“破烂”!
此刻,在他丹田逆灵根那微弱却精准的操控下,在袖中仙元石残片一丝混沌气息的引导下,爆发出远超其本身材质的恐怖速度和威力!
它们划出的轨迹刁钻狠辣,封死了血手李三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
“谁?!”血手李三惊骇欲绝,独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
他重伤之下反应大减,只来得及勉强侧身,挥动仅存的右臂去格挡!
嗤啦!噗!
断匕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锈蚀飞梭狠狠扎在他本就受伤的左肩,剧痛让他发出一声闷哼!
龟甲碎片和铁蒺藜则重重砸在他的肋下和腰间,虽未破开皮甲,但那沉重的冲击力让他本就重伤的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踉跄着倒退数步,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冰冷的淤泥里!
“呃啊——!”剧痛和屈辱让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独眼瞬间被血丝布满,死死盯向阴影中缓缓走出的陈三钱!
“小杂种…是你?!!”他认出了这个当铺小学徒,那个让他栽了大跟头的蝼蚁!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是我。”陈三钱的声音冰冷,如同海风刮过锈铁,“李三爷,别来无恙?”
“老子宰了你!!”血手李三暴怒狂吼,仅存的右臂猛地探向腰间,试图拔出那柄从不离身的淬毒短刀!
哪怕重伤,他也要撕碎这只碍眼的虫子!
然而,陈三钱的下一句话,却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他狂暴的怒火:
“宰了我?然后呢?继续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钱满仓悬赏,被七大派追杀,直到被剁碎了喂海兽?”
血手李三拔刀的动作猛地一滞!
独眼中的凶戾被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和茫然取代。
陈三钱的话,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心底最深的绝望。
陈三钱踏前一步,声音带着洞穿人心的冷酷:“看看你现在!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胳膊,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这最臭的码头!钱满仓的赏格够买你十条命!七大派的执法队随时可能找到这里!你觉得,你还能活几天?”
血手李三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独眼中挣扎着屈辱和不甘,但更多的,是走投无路的灰暗。
“跟我。”陈三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我能给你安全的销赃渠道!比疤脸汉子那条破船更隐秘、更高效!”
“我能给你最精准的情报!让你知道七大派追兵的位置,知道钱满仓那条疯狗躲在哪里!”
“我能给你新的地盘!比当铺街更肥、油水更足的码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指向自己身后那片浓重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船骸阴影深处:
“而且…我能给你‘靠山’!真正的靠山!”
随着他的话音,那片深邃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半个身影。
墨影!
他依旧穿着那身破烂的判官袍碎片,勉强遮体。
脸上那张布满裂痕、贯穿左眼的玄铁面具,在昏暗中反射着幽冷的微光。
面具下唯一露出的那只右眼,冰冷、死寂,如同万载寒潭,没有任何人类的感情,只有一种沉淀了无尽杀戮和死亡的漠然。
他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却沉重如山的阴煞寒气,仿佛刚从九幽血池中爬出的修罗!
那股属于铁面判官、属于筑基后期修士的恐怖威压,即使重伤虚弱,依旧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血手李三的神魂!
血手李三的独眼瞬间瞪大到极致!
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他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停滞了!
铁面判官?!!
那个冷酷无情、索命无数的玄阴水府判官?!
他…他不是应该死在四海典当行的爆炸里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还站在陈三钱的身后?!!
巨大的惊骇和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击垮了血手李三最后的抵抗意志!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那冰冷的视线冻结了!
这靠山…太硬了!硬得足以碾碎钱满仓,甚至让七大派都忌惮三分!
“你…你到底是谁?!”血手李三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目光死死锁定陈三钱。
眼前这个当铺小学徒,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神秘、无比恐怖!
“我是谁不重要。”陈三钱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重要的是,我能给你活路,给你翻盘的机会。跟着我,你的血手,还能在这乱星海,撕下更大块的肥肉!”
巨大的诱惑伴随着致命的恐惧!活命!复仇!地盘!还有铁面判官这种恐怖存在的“靠山”!
血手李三剧烈地喘息着,独眼在陈三钱冰冷的面孔和阴影中墨影那死寂的玄铁面具上来回扫视。
屈辱、不甘、恐惧、贪婪……种种情绪在他眼中疯狂交织、撕扯。
终于,在墨影那无声却如同山岳般的恐怖压力下,在陈三钱描绘的“活路”和“肥肉”的巨大诱惑下,血手李三那只完好的独眼中,所有的挣扎都化为一种认命般的、带着凶残本色的臣服。
他挣扎着,在冰冷的淤泥中,朝着陈三钱的方向,艰难地、缓缓地,低下了那颗曾经凶戾桀骜的头颅。
“我…李三…愿…愿听差遣!”声音嘶哑,带着屈辱,却也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喘息和…对新主人的凶戾效忠。
陈三钱看着淤泥中低下的头颅,眼中那点冰冷的算计化为一丝掌控的满足。
他缓缓抬起右手,本命铁算盘的虚影在掌心无声凝现,算珠幽光流转。
“很好。”他声音低沉,如同宣判。
“记住今天的选择。”
“记住你的债。”
“从今往后,你叫‘血牙’。”
话音落下,他掌中铁算盘虚影中,一枚虚幻的黑色算珠无声弹出,瞬间没入血手李三—血牙的丹田!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债务枷锁,悄然缠绕。
阴影中,墨影那只冰冷的右眼,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如同注视着尘埃的起落。
【当票碎片·无名账册】
癸卯年七月十六,昏,码头腥风。
收:
独眼凶獒——一头(利爪折断,血牙初驯)。
黑市码头——一座(朽船为巢,污浊藏金)。
支:
判官余威——一缕(墨影如山,凶焰暂敛)。
债务枷锁——一道(算珠落处,灵力束魂)。
自身凶险——三分(驾驭疯犬,如履薄冰)。
备注:
码头困残獒,利齿拔其牙。
墨影如山立,凶焰暂敛杀。
算珠落丹田,枷锁束魂枷。
朽船藏污金,黑市立新家。
凶犬终入柙,且看血牙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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