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章 丹爆人亡祸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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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宗深处,“抱朴居”。
这是玉清子清修之地,一座依山而建、古朴简陋的石屋。
屋外几丛稀疏的灵竹在夜风中摇曳,发出沙哑的声响,更添几分寂寥。
屋内陈设简单到近乎寒酸,一榻、一蒲团、一方矮几而已。
矮几上,一盏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石壁斑驳的裂痕,也映照着玉清子枯槁、因激动而扭曲的脸。
他枯瘦的双手死死捧着那个莹白玉盒,浑浊的眼珠里布满血丝,贪婪、恐惧、狂喜、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在其中疯狂撕扯。
玉盒内,那颗龙眼大小、坑洼不平、毫无光泽的“玄天一气引灵丹”,如同深渊的魔眼,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师尊……”一个带着担忧的年轻声音在门口响起。
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青阳宗普通内门弟子的青布道袍,面容尚显稚嫩,眼神却清澈而坚韧,正是玉清子最信任、也是唯一还愿意侍奉在他身边的大弟子——林风。
他看着师尊捧着玉盒、状若疯魔的样子,心中充满了不安。
“此丹…来历不明,气息更是…狂暴异常!师尊,三思啊!不如让弟子先……”
“住口!”玉清子猛地低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声音嘶哑干裂。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向林风,带着一种被触犯逆鳞般的狂怒与恐惧。“你懂什么?!为师寿元不足半载!此丹…此丹是唯一的生机!唯一的!”他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颤抖,几乎要将玉盒捏碎,“玄天派内部配额丹!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能妄加揣测的?!那凭证…那气息…做不得假!做不得假!”
林风被师尊从未有过的狰狞吓退一步,但眼中的担忧更甚。
他跟随玉清子多年,深知师尊秉性古板清正,从未如此失态。
那玉盒里散发出的气息,狂暴混乱,如同蛰伏的凶兽,与他认知中玄天派丹药中正平和、灵韵内蕴的特性截然不同!这让他心头警兆狂鸣。
“师尊!”林风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弟子…弟子愿为师尊试药!若此丹真有效力,师尊再服不迟!若…若有不测,弟子…弟子死不足惜!”
他抬起头,年轻的脸上满是决绝。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用自己这条命,去赌师尊一线生机,也赌自己心中那强烈的不安是错的!
玉清子浑身剧震,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
他看着跪在面前、视若己出的弟子,眼中那疯狂的火焰似乎被浇熄了一瞬,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
但下一刻,寿元倒计时的滴答声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绝望的黑暗瞬间吞噬了那点微光。
他需要一个证明!一个让他彻底放下所有疑虑、拥抱这“唯一生机”的证明!
“好…好徒儿…”玉清子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寒的温柔。
他缓缓打开玉盒,狂暴混乱的气息再次弥漫出来,让跪着的林风都感到一阵心悸。“你…你待为师之心,为师知晓。既如此…你便…替为师…尝一丝药力吧…只一丝!若真有效…为师定不会亏待于你!”
玉清子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伸向玉盒中那颗坑洼的伪丹。
他没有去取整颗丹药,而是用指甲,极其小心地、在丹药表面一处最不起眼的微小凹陷处,刮下了一丁点比尘埃还要微小的粉末。
粉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灰色,毫无灵气波动,如同最劣质的炉渣。
林风看着师尊指甲尖上那微不可察的一点粉末,心中那强烈的不安感几乎要冲破胸膛!
这…这真的是丹药?但他没有退缩,眼神更加坚定。他仰起头,张开嘴,如同承接圣露。
玉清子将指甲尖上那点暗灰色粉末,轻轻弹入林风口中。
粉末入口,瞬间消融。
时间,仿佛在油灯昏黄的光晕中凝固了一瞬。
玉清子死死盯着林风的脸,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希冀、恐惧和一种病态的期待。
林风只觉得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点土腥味的凉意滑入喉咙,并无任何不适,甚至…没有任何感觉。
他刚想开口说“似乎无事”,异变陡生!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混沌初开般的狂暴能量,猛地在他体内最深处炸开!
那不是药力,那是毁灭!是湮灭!是能将一切秩序彻底撕裂的混沌风暴!
“呃啊——!!!”
林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惨嚎!
他年轻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在玉清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熔解!
皮肤、肌肉、骨骼……所有构成生命的物质,在那股混乱狂暴的混沌能量冲击下,瞬间失去了固有的形态!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骨断筋折,只有无声无息的、彻底的、从粒子层面的崩解!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捏住,向内疯狂塌缩、扭曲、气化!
连一息都不到!
抱朴居内,油灯的火苗猛地向下一沉,随即被一股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吹灭!
原地,只剩下一小撮散发着恐怖高温、闪烁着诡异灰白光芒的、如同星尘般的余烬!
林风存在过的最后痕迹,便是那空气中弥漫开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属于仙元石残片特有的混沌气息!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玉清子僵在原地,如同被最恶毒的寒冰冻僵。
他捧着玉盒的手还保持着递出的姿势,枯瘦的手指僵直。
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地上那撮闪烁着灰白光芒的余烬,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倒映着油灯熄灭后浓重的黑暗,以及那瞬间熔毁、灰飞烟灭的恐怖景象!
“风…风儿……”一个破碎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
带着茫然、困惑,然后是……彻底崩塌的绝望!
噗!
玉清子枯槁的身体猛地一晃,一大口粘稠、暗红、带着内脏碎块的心头精血狂喷而出,如同血雾般喷洒在冰冷的石地上!
他踉跄着,手中的玉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颗坑洼的伪丹滚落出来,在血泊中沾染上刺目的猩红。
“不——!!!”
一声凄厉到穿透云霄、饱含着无尽悔恨、绝望和疯狂崩溃的悲号,猛地从抱朴居内炸响!
如同濒死凶兽最后的哀鸣,瞬间撕裂了青阳宗寂静的夜空!
那悲号中蕴含的筑基后期修士濒临崩溃的恐怖灵力,如同失控的狂潮,轰然爆发!
轰隆隆——!!!
整座抱朴居在狂暴的灵力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
石墙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屋顶的瓦片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玉清长老?!”
“抱朴居!!”
“怎么回事?!”
附近的青阳宗弟子被这惊天动地的巨响和那撕心裂肺的悲号惊动,纷纷从各自居所冲出,惊疑不定地望向抱朴居的方向。
只见烟尘冲天而起,狂暴混乱的灵力波动如同风暴中心,疯狂肆虐!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瞬间传遍整个青阳宗!
“玉清子疯了!!”
“抱朴居塌了!!”
“林风师兄…林风师兄好像…没了!!”
“丹!他好像弄到了一颗邪丹!林风师兄试药…炸…炸没了!!”
恐慌、惊骇、难以置信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宗门。
长老洞府纷纷亮起禁制光华,一道道强大的灵识带着惊怒扫向已成废墟的抱朴居!
青阳宗深处,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被重重阵法守护的宏伟宫殿内。
玄阴老怪,作为青阳宗背后最大的靠山或利益掌控者,正盘坐在一池氤氲着阴寒煞气的玄阴重水之中。
他身形干瘦如同骷髅,披着一件宽大的、绣着无数狰狞鬼脸的漆黑法袍。一张惨白如同敷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里,跳动着两点幽绿、如同鬼火般的寒芒。
玉清子那穿透云霄、蕴含无尽绝望的悲号传来时,玄阴老怪紧闭的眼皮纹丝未动。
但当那弥漫开的、属于仙元石残片特有的、狂暴混乱的混沌气息,以及紧随其后的宗门混乱波动传递到他这里时……
玄阴老怪眼窝深处那两点幽绿的鬼火,骤然暴涨!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震怒、惊疑和一丝贪婪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魔苏醒,瞬间弥漫整个宫殿!
池中的玄阴重水剧烈翻腾,凝结出无数狰狞的鬼面!
“废物!”一个冰冷、干涩、仿佛金铁摩擦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判决,在死寂的宫殿内响起。
下一瞬,一道漆黑如墨、刻着深蓝“判”字的令牌虚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宫殿中央,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铁面!”
玄阴老怪那令人灵魂颤栗的声音,穿透宫殿禁制,直接烙印在令牌之上:
“即刻!踏平四海典当行!”
“擒杀陈三钱!鸡犬不留!”
“查!给本座查清楚!那颗丹……到底是什么东西?!”
漆黑的令牌虚影猛地一震,深蓝的“判”字骤然亮起,如同索命的寒星!
随即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流光,撕裂空间,瞬间消失在宫殿深处!
风暴,以无可阻挡之势,扑向了乱星海底层,那座摇摇欲坠的腐朽当铺!
【当票碎片·无名账册】
癸卯年七月十五,夜,血溅抱朴。
收:
混沌星尘——一撮(仙元碎体,徒作飞烟)。
道心碎片——万片(悲号裂夜,血溅石寒)。
玄阴震怒——一道(鬼火燎原,判令索魂)。
支:
泼天血债——一桩(欺师灭徒,业火焚天)。
青木真诀——一卷(入手未温,已惹杀劫)。
自身巢穴——一窟(风暴将至,倾覆眼前)。
备注:
抱朴居内暗,伪丹露獠牙。
仙元碎凡体,星尘葬韶华。
悲号裂长夜,道心崩如沙。
玄阴鬼火怒,判令索命杀。
血债业随身,巢覆在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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