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长是新任的，他能坐上这个位置，某种程度上还是赵小锤当初扳倒娄老头那场风波的受益者之一。因此，他对赵小锤抱有天然的亲近感，连带对没有派系、纯粹靠“轻松慢行”这层关系上来的刘局长，也视作自己人。

    等众人散去，副市长紧绷的神情松弛下来，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老刘，坐会儿。”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气氛从刚才的官方正式，转为了一种更随意的私下交流模式。

    “我听说，因为三天前那档子事，那孩子就不让那些特级技师离开他太远了？”等秘书上好茶，副市长开口问道。

    他没见过赵小锤，但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叫名字太生分，叫别的又别扭——毕竟那小子才十九岁。

    于是，“那孩子”就成了他们这样年龄的人对赵小锤常用的称呼。

    “那女人把他拉扯大，现在在地方上说话管用，护得住。”

    刘局长解释道，“最关键的是，那十三个姑娘里，有两个老家是川渝的。小锤子应该是问过她们的意思，才这么决定的。”

    副市长了然地点点头，喝了口茶，轻声试探：“那你知不知道，金融街和海……哦，就是原来红星超市那块地，哪个会先开业？”

    “哪个都不会开！”刘局长语气肯定，“资本方肯定是许了天大的好处，才抢下了金融街的物业置换资格。小锤子就算给官方面子接了，冲他对那些人的态度，也绝不会让金融街的分店在短期内开张。”

    “你的意思是……”副市长犹豫了一下，向西边指了指。

    刘局长果断摇头：“第一分店开在红星超市原址太扎眼了。以我对小锤子的了解，第一家分店肯定落在川渝！”他喝了口茶，压低声音：“那女人是个拼命三郎，小锤子一直担心她的身体。”

    副市长听到这里，终于死心了，反而轻松地笑了笑：“这样也好，我们就专心做好服务工作吧。”

    这时，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好奇地问：“对了，老刘，前段时间网上传的静海那边‘慢织生活’的员工工资，是真的吗？”

    他当然清楚京城“轻松慢行”的员工待遇有多夸张，但大家都默认那是特例。可静海一家纺织厂给普通工人开那种工资，这就有点颠覆常识了。

    从对那孩子为人处世的了解，这绝不是出于善心。但冒着得罪整个行业的风险给基层员工这么高的待遇，实在让人想不通。

    刘局长没急着回答，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和我外甥女讨论过这事。他不是什么圣人性格，也不需要通过善待员工来获得满足感。他就是一个热爱工作、享受生活的小年轻，隔三差五就和姑娘们聚聚。要不是有那一身本事，他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市民。”

    “说他想讨好官方更说不通，”刘局长苦笑，“现在是我们得看他的脸色。所以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

    “他这么做，不是因为喜欢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理想。而是因为他厌恶，甚至憎恨某一类人。正因为这份厌恶，他偏要和他们反着来，用这种方式划清界限。”

    说到这里，刘局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副市长，轻声点破：

    “您想想看，烬岭、丑驴……”

    “说不通啊~”副市长皱起眉头。

    “是啊，说不通。”刘局长往沙发里靠了靠，语气带着同样的困惑，“那孩子的履历早就被研究透了。从小在川渝，被那位女暴龙保护得严严实实；到了京城，又运气好地遇上了……另一位女人。”

    他含糊地略过了陈桂芬的敏感身份。

    “听说最顶尖的心理侧写师都分析不明白，他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厌恶，到底从何而来。就好像……他天生就和那些人站在对立面。”

    ……

    虽然赵小锤重生了个寂寞，毛用没有，但是他重生这件事，会永远是一个秘密。

    ……

    赵小锤患有PTSD的情况，被陈桂芬用隐晦的方式传递了出去。外界所有的纷纷扰扰，都被“轻松慢行”办公区的老员工们牢牢挡在了门外。

    为了给赵小锤创造一个安心工作和调理的环境，店门口又增加了两名安保。繁琐的日常事务根本递不到他面前。

    老员工们都深知赵小锤的行事风格，于是在把他的意志奉为铁律的前提下，具体事情该怎么办、办到什么程度，全凭大家各显神通。

    也正因如此，所有老员工心里都憋着一个想不通的问题：

    老板给了行业顶尖的待遇，又充分放权让大家施展才华，这么好的公司和老板，为什么还有人会不满足，甚至心怀二意？

    这个疑问，在今天终于有了答案。

    这个疑问，在今天终于有了答案。

    全新的豪华办公区里，气氛凝重。

    欧小葵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脸色煞白的老员工。

    他就是当初在网络舆论风暴中，利用权限偷偷通过了那几个“特殊”老顾客预约申请的内鬼，正是那几个人，后来同意丑驴骑手闯入店内恐吓姑娘们。

    赵小锤回来后第一次开会，仅凭热流的感应就对他流露出极度厌恶，当时就想开除他，却苦于没有实证，此事才拖延至今。

    “凭什么开除我！咱们店走到今天，也有我一份功劳，我要求劳动局告你们！”老员工歇斯底里地喊道，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欧小葵冷冷地看着他，把一份资料递了过去，某司送来的调查资料详尽得可怕，包括张师傅异常的银行流水，以及他和外部势力隐秘的交易细节，全都摆在了上面。

    “看看这个吧。你以为你做得隐秘？从你收下第一笔钱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看着铁证如山的文件，老员工的狡辩戛然而止，瘫软在地。随后，两位制服上前，带走了他。

    如果当初他第一次犯错时就认怂服软，或许只是开除处理。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不让他赔到倾家荡产，不让他把牢底坐穿，你们老板的病就好不了。”

    这是赵小锤得知全部真相后，留下的原话。

    欧小葵目光扫过在场所有老员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业务越做越大，新员工越来越多，在座的各位也都走上了管理岗位。往后，我们每季度都会集体出现在老板面前。”

    她顿了顿，指向刚才那人被带走的方向：

    “前车之鉴就摆在这里。如果谁日后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被老板发现……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那个下场。”

    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区鸦雀无声，只有门外新员工匆匆而过的脚步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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