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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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战话音落下,沈三山和魏范同时移步条案。
数息后,两人同时退开。
魏范冲薛向点点头,显然,坐实了狂战的说辞。
全场瞬间炸开。
“当时是以多对一,也没谁点验。”
“可这狂战又不是儒生,他就是出了愿饼,又能怎的?”
“…………”
沈三山来了精神,盯着狂战,朗声道,“即便你出了愿饼,比斗已经结束了,你待如何?”
“比斗结束了,不假。”
他缓缓道,“但那只是,他们的比斗结束了。
薛向从头到尾,可曾问过我一句?”
他的目光扫视全场,充满了侵略性,“我只认准一条:我出了愿饼,按先前定的规矩,便算获得对战资格。”
厅中一片寂静。
狂战继续道:“适才薛向亲口所言,只要挑战之人中,有一人胜过他,便算他输。
诸位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步上前,金瞳中的光芒爆射,“狂某还未认输,这场比斗,就还未结束!”
人群顷刻间炸开。
“胡闹!”
“一介蛮夷来搅什么文会!”
“文斗已定,还要胡搅蛮缠?”
“他识得字么?也敢来这儿献丑?”
“参战诸君谁不是满腹经纶,就这样,都敌不过悲秋客,一介蛮夷,简直荒唐。”
怒声此起彼伏,不少儒生面红耳赤,直斥狂战无礼。
然而,也有几道冷静而从容的声音,自人群中传出。
“狂战说得也不无道理。”
“规矩既立,便该一视同仁。出了愿饼的,皆有资格挑战。”
“此事关涉二十余枚愿饼,价值何止千金,岂能草草作罢?”
那些开口者,多是出身世家的官员、儒生,他们对薛向是天然厌恶。
沈三山轻叩折扇,目光转向薛向,“依照先前的约定,凡出愿饼者,皆有挑战资格。此议在众目睽睽之下确定,不容含糊。
不过,狂战咆哮当堂,十分无礼,有违文会本意。
薛向,你若不愿应战,我也可为你做主,驱逐狂战。”
沈三山吃定薛向不会退缩。
文名宛若金身,铸起来艰难,要毁掉,只在旦夕之间。
薛向若是避战,就那些世家子弟都会主动来污名他。
邀天下之至高之名,自然要承至重之担。
薛向八风不动,朗声道,“沈大人既说按规矩行,那便按规矩办。”
他阔步向前,迎向狂战,“你想怎么个比法?”
狂战嘴角微挑,“比法?”
他抖了抖斗篷,肩线如山,“我本不会诗文,但听了片刻,便也学会了。
既然大家都说今日是雅集,要比诗文,那就比诗文。”
话音落下,四座皆惊。
“他要和薛向……比诗?”
“这蛮夷疯了吧?”
“狂家岁出如家先贤,早走了旁门左道,以杀证道,哪里懂诗?”
“简直是开玩笑,说什么听了这一会儿工夫,就学会了作诗。”
狂战面无视众人,只是缓缓抬起头,金色的瞳光冷冷扫过人群。
笑声在目光掠过的一瞬,竟不知为何,消散大半。
他冷冷盯着薛向,“多说无益,堂堂悲秋客,总不会惧战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滚雷掠空,震得灯影轻颤。
薛向看着他,唇角拽起。
他心里清楚,这世上没多少莽夫。
狂战也就看着粗豪,他既敢在这档口出言挑衅,必有后手。
可既然是比拼诗文,薛向怎么都找不到避战的理由。
“你既然出了愿饼,我自当奉陪,你出题,还是谁来出题?”
薛向朗声道。
“没那么麻烦。”
狂战一伸手,掌中多了一块漆黑的板子,约尺许见方。
板面黯如深渊,边角处流转着一层极细的银辉,似金非金,似铁非铁。
他双手托着那板,神情肃然。
下一瞬,伸出右手食指,缓缓在板面上划动。
那指尖一落,竟发出“嗡”的一声低鸣。
每写下一笔,空中便荡出一圈无形的罡气波纹,似刀似浪,逼得离他最近的几名儒生下意识后退半步。
众人目露骇色。
有人惊声道:“他在……用指力写字?”
“这有什么稀奇,修炼到筑基境,谁的手掌不能削金断玉。”
“不对,快看,空气中有罡气震荡,这是运气发力到极致,气血勃发至沸时形成的玄光。”
“这,这板子?”
“那是‘玄胎铁母’!”
一位老儒眯眼凝望,忽然失声惊呼。
厅中立刻掀起一阵骚动。
“玄胎铁母?那是连神兵利器都伤不得的顶级材料!”
“我听闻此物坚逾玄金,历经火炼不变色,只能以真气灌注方能留痕。”
“此人竟用手指在上面刻诗?岂不是以身作兵!”
狂战依旧神色冷峻,手指一笔一划地写着。
每一次笔锋落下,板面上便亮起一道深金的裂痕。
厅中诸人屏息。
那一幕,既诡异,又庄严。
像是蛮荒天地,在以最原始的方式吟诗。
狂战每一笔划出,空气都随之震颤,连屋梁上的灯火都被震得轻轻晃动。
“这……这还叫文比?”
有人低声喃喃。
“那分明是在以身炼兵!”
厅中诸人神色各异,惊骇之中又带着压不住的敬畏。
一名青衣学官失声道:“好可怕的体魄,他以真力贯指,竟能在玄胎铁母上留痕!”
另一名老儒接道:“这不是寻常蛮力,他这是以罡气凝于血脉,以气为锋。若我没猜错,此人所修乃白骨秘地的‘吞日炼体诀’。”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哗然。
“吞日炼体诀?那可是传说中的秘法!
据说白骨秘地狂家一脉,自幼便以妖兽之血温养骨骼,再辅以炼髓之气,日日锤炼筋骨,九岁便能以肉身碎石,十五岁可徒手断金!”
“听闻他们一族,血肉可御灵兵,筋骨如铁,修炼至大成时,防御之强,连元婴修士全力一击都难伤其体。”
议论声越传越广,惊叹连连。
众人终于明白,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寻常蛮夷,而是一个——以身为炉、以血为兵的修罗煞神。
不多时,狂战终于停下手。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沿着面颊滑落,打湿了颈侧。
那身玄色斗篷早被汗水浸透,紧贴在他背上,显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每一次呼吸,胸膛都如铁鼓起伏,仿佛连空气都被他炙烤得发烫。
厅中一片死寂。
众人望向那块“玄胎铁母”,只见其上刻痕如金线交织,光纹流转,隐隐有气机震荡。
薛向心中微动——那板子竟仍在散发罡气余韵,说明他真力未泄,笔意仍留。
有人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上前几步,想看看那首诗到底写的是什么。
可走近一看,那人脸色古怪起来。
他迟疑半晌,才苦笑着念出声来:
“我自爱女人,女人不爱我。挺起金刚枪,杀杀杀杀杀。”
全场鸦雀无声。
下一刻,不知是谁先“噗嗤”一声笑出,笑声顿时连锁爆开。
“这……这也算诗?”
“哈哈哈哈!好一个金刚枪,杀气倒是有,文气全无啊!”
“全诗扑面而来的欲望,倒也合了野兽率性的本意,哈哈……”
“…………”
厅中笑声如潮,连楼外都能听见。
唯有狂战,仍面无表情。
他站在原地,任众人哄笑不休,眼中金光却愈发冷厉。
仿佛那首粗鄙至极的诗,另藏锋芒。
忽地,笑声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众人逐渐察觉到异样,那块玄胎铁母中有股沉重得近乎凝滞的压迫感,正融向空气,像山岳正缓缓下沉。
忽地,那块玄胎铁母板,发出深沉的嗡鸣。
上面的字痕,本该只是刻痕,此刻却一一亮起暗红的光。
每一笔“杀”字,都在震颤。
那种震颤,不是气流,而是——血气在共鸣。
“那是……真力回涌!”
“他刚才写诗,不是在发文气,是在炼罡!”
“…………”
全场多是聪明人,他们早就猜到狂战名义上是和薛向比拼诗文,实则是变着法和薛向比拼指力,比拼修为。
尽管众人、包括薛向早就看破这一点,但还是对狂战的狂暴武力,深深震撼。
此刻,玄胎铁母上每一个“杀”字,都似气血引爆的节点。
五个“杀”字齐鸣,疯狂吐露着杀机。
狂战玄袍鼓荡,头发如铁线飞扬,双瞳金光暴涨。
血气翻腾成雾,席卷整座红楼,连护阵符纹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好强的气势!”
“不愧是圣贤之后!”
“这下,悲秋客麻烦了。”
狂战无视全场喧嚣,将玄胎铁母“啪”地翻了个面,发出金铁般的脆响。
“该你了。”
他那双金色的眼,像两团燃烧的火,死死盯着薛向。
薛向静立原地,神色沉静如水。
狂战嗤笑一声,声音低沉,带着轻蔑的腔调:“怎么?号称悲秋客,诗仙词佛一般的人物,不会在我面前不敢动笔吧?哈哈……”
他忽然仰头大笑,那笑声直撞屋顶,震得楼内灯火乱颤。
“哈哈哈哈!原来所谓的‘悲秋客’,也不过如此。”
有世家子弟跟着大声附和。
沈三山用尽全力,才勉强忍住,没有跟着嘲讽出声。
狂战缓缓伸出手,竖起一根手指。
“我数十个数,若你还不动手写,就算我赢。”
他狞笑着,又指向案上的愿饼与朝暮露,“到时,这些都归我。”
说完,他舔了舔嘴角,金色瞳光里,映满了贪婪。
“这不公平!”
“说好了是比诗文的,这怎么比上指力了?”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狂战是写的诗文,让薛向跟着写,没问题。”
“对啊,薛向既然大言不惭,目空一切,就得接受这个结果。”
“…………”
支持声与反对声炸成一片。
狂战缓缓抬起手指,开始计数,“一……”
他声音轰然,如锤落鼓。
“二。”
空气轻颤,红楼梁柱似都在嗡鸣。
“三、四、五……”
每一个数字,像一记擂鼓,震在众人心头。
数到“八”时,薛向终于动了。
他缓步上前,走到那块玄胎铁母前,众人屏息,目光一齐聚在他指尖上。
薛向抬手,指尖轻轻落下。
只听“嗒”地一声,极轻,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
那一瞬间,天地静止。
没有罡气,没有波纹,连一丝气流都未溅起。
仿佛那块玄胎铁母,本就是水面,而他落下的,只是一粒露珠。
“这……不可能!”
人群中炸开了。
先前还大声讥讽的世家子弟,尽数愕然。
连沈三山都霍然变色。
狂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不信邪,“你敢用灵力。”
他猛地上前两步,整个人的气息几乎贴到薛向身前,感应那铁母表面。
可惜,没有灵力波动。
狂战额角青筋突起,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怒意:“那你到底修的什么炼体神通!不,这不可能,天下不可能有胜过我祖传炼体术……”
薛向不理会狂战,运指如流云。
他写得极快,丝毫没有狂战那般弄得自己大汗淋漓的狼狈之感。
顷刻之间,一首词作已成。
有人俯身细看,高声诵出: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诵声落定,全场肃然,只剩风声扯着帷幕的动静儿。
全场窒息了足足二十余秒。
宋怀章目光炯然,拍案而起,朗声道:“悲秋客真乃盖世奇才,出口便是锦绣文章!”
“我沧澜学宫文曲第一,当横压诸大学宫。”
“与悲秋客同会于今日盛宴,与有荣光。”
“…………”
全场一片沸腾。
沈三山心神俱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爱妾复仇了。
这姓薛的,竟是如此神通广大。
他自忖,便是自己遇到此局,也决计开解不开。
“元君,这薛郎君还是人么?”
雪剑凑到雍王妃耳边,低声问道。
雍王妃满脸酡红如醉,满身春情仿佛泄进词意里的料峭春风中,根本不能作答。
魏范乐不支地摆弄着烟袋,笑呵呵地听着众人的奉承,谁叫他是薛向的座师呢。
厅中议论声如潮水涌起,几乎要掀翻屋顶。
很快,赞叹化作了嘲笑。
有人拍着案几,大笑出声:“白骨秘地的蛮夷,也配与悲秋客比诗?”
“他那‘杀杀杀杀杀’,怕不是要登上《屠夫诗选》!”
“玄胎铁母倒是至宝,可惜蛮夷写在上面的,全是笑话!”
狂战面如寒铁,目光森寒如刃,却一句不言,手背青筋暴起,似要将玄胎铁母生生捏碎。
他暴喝一声,震动全场,“姓薛的,别以为你赢了。
我不过使了三成力道,明日观碑盛事,再较高下。
我兄长狂北冥,先朝帝子王霸先皆至,但愿你那时还猖狂得起来。”
言罢,狂战斗篷一甩,嗖地离去,留下满堂痛斥声。
狂战退走,厅中便有大量儒生涌至薛向身侧。
有人执着诗稿,有人举着折扇,满面堆笑。
“悲秋客大才,容我献上一篇,若能编入文集,便是三生有幸。”
“请薛兄过目,我这篇《游北山记》,虽不及公子笔意,却也自成小趣。”
“薛兄,我写的是七律《春江夜月》,请您斧正两句……”
片刻间,他被层层簇拥,几乎退无可退。
袖口被人轻扯,衣襟被墨香染湿,四下喧嚣,热闹无比。
有人大声嚷嚷,指责旁人:“慢着!冯静兄,你又没出愿饼,怎好投递文章。若都这般,岂不乱了规矩?”
“是啊,我们可是出了愿饼的,薛兄只说和我们这些挑战者联文出集,你们在这儿搅和什么?”
“…………”
薛向耳朵都被吵炸了,碰上发扬文名的美事,最是清高的读书人一下子也不能免俗了。
薛向无奈,只能将收集诗文的活儿,让给了宋怀章,他才终于得了清净。
他才从人堆里挤出来,却找不见雍王妃了。
才想喘口气,又有人朝他迎来。
魏范冲他传音道,“小子,名利来了,好好享受。
千万别假清高。
什么时候都是朋友多了路好走,尤其是你得罪了那么多世家子,不广结人脉,路就走窄了。”
薛向深以为然。
当下,他耐着性子,和众人交际。
两个时辰后,他才终于脱身。
薛向从庄园出来时,天色已暗,风里还带着未散的墨香。
“薛郎君。”
薛向转头。
便见雪剑快步走来,“等你好一会儿呢,元君今夜便要赶回神京,来不及和你道别了。
但薛家那头,元君已经帮你沟通好了。
那边也来了薛家长辈,已经把薛师钊弄走了。
那位薛家长辈,想和你聊聊,人在望澜客栈,二楼东厢雅间。
元君嘱咐说,那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辈,你和他聊上就知道了。
元君还说,君子当明曲直之变。”
说完,雪剑冲薛向挥挥手,“我赶时间噢,对了,《上错花轿嫁对郎》能不能紧更两章。”
薛向洒然一笑,雪剑足不沾尘,青衣随风,背影一闪,没入街灯深处,只余一缕淡香随风散开。
望澜客栈在城西,临着一条狭长的水巷。
夜色里,街灯映在水面上,风一吹,碎成一层金鳞。
薛向登上二楼,东厢的门半掩。屋内陈设极简,一方楠木几案,数盏青灯,墙上悬着一幅旧山水,墨迹微褪。
窗外的风从竹帘缝隙钻入,吹得烛火微晃,带入淡淡竹香。
他推门入内。
一名老者已在案后坐定,须发斑白,衣袍素净,目光沉静。
令人惊诧的是,他的那张脸,左边光洁如婴孩,右边苍苍如朽木。
其人周身弥漫一种莫名空虚的感觉,令薛向暗暗称奇。
薛向盯着老者,老者亦怔怔盯着薛向,良久才道,“你和元山当年,竟如此相像。是我薛家的种。”
薛向眉头轻蹙,面色冷峻,拱手道:“老先生,有何指教?”
老者叹息一声,神情一黯,“我叫薛安泰。按辈分,我是你的叔爷;按血缘,你祖父跟我同一个爷爷。”
他顿了顿,目光微沉,“我知道你不愿听这些,但有些话,不说不行。”
“先说第一件,”他温声道,“薛师钊的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那小子利欲熏心,自作主张,家族并未授意。他仗着嫡支血脉,行事乖张,我已遣人押回宗院问责。”
他伸手推了推桌上的一碟芝麻烧饼,薛向没拿,他取了一块,小口咬下一点,“第二,薛家对你,确有兴趣,冉冉升起的绝顶才子,放在哪个家族,都会被捧成炙手可热的希望之星。
但你给各大世家的印象极差,世家之间的平衡微妙,薛家不愿卷入这些恩怨。所以,他们不会迎你入薛家,但也不会与你为敌。”
说着,薛安泰取出一枚灰色的木匣,轻轻推了过去,“这里是你的祖籍书。”
薛向眼睛亮了。
他和薛师义、薛师钊争锋,处处忍让,就是被这祖籍书束缚了。
事关学宫试,关系他科场之路还能不能继续,他不能不投鼠忌器。
他做梦也没想到,薛家竟然主动将祖籍书送来。
薛安泰道,“此外,你父亲的遗骨,可归葬族陵。你母亲也会被纳入族谱,记作你父亲正室。
若你在修炼上有需求,可开口。资源方面,家族自会积极给予。”
薛安泰又砸出三个大礼包,薛向有些激动了。
头两个,都是薛母念兹在兹之事。
第三个,薛家给予的修炼资源,薛向并不看重。因为他不缺普通资源,而他看重的资源,薛家未必给得起。
薛向沉默片刻,盯着那枚灰色木匣,缓缓开口:“说了这么多,薛家要的是什么?”
薛安泰看着他,神色平静,“他们不求别的。只盼有一日,你若真能身居高位,记得自己出自江左薛家。如此而已。”
薛向点点头,唇角微挑,“算盘打得极好。现在不肯让我回归,是怕牵连,被那些世家借题发挥;若我真混出个名堂,又能顺势贴金,说是薛家门下出了个人物。
左右不会有任何风险,这一注下得好。”
薛向顿了顿,“不过,这也公平。换作我当家,也会这么做。”
薛安泰微微一笑,抬手拾取桌上的些许饼屑,送入嘴巴,“你和薛家的那些年轻人真不一样,聪明,但不任性,有大局观。”
“前辈言重了,不过是场交易,我很满意薛家给的筹码,自然会按约定履约。”
薛向说的是实话,他和江左薛家没什么情分。
江左薛家给足了他和他母亲想要的,并明说了自己想要的。
薛向觉得合理,成交便是了。
“聊完正事儿,咱们扯扯闲篇?”
薛安泰终于将一块芝麻烧饼吃完。
“前辈有何指教?”
薛向注意到薛安泰始终称呼薛家为“他们”,仿佛自己和薛家不是同列。
薛安泰抖了抖衣袖,重新斟了盏茶,目光落在薛向身上,“你如今修到何境?”
薛向一怔,“晚辈的修为,不值一提。”
他语气平和,避过正面回答。
薛安泰盯着他看了片刻,似笑非笑,“你看我多大年纪?”
薛向打量他一眼。老者须发虽白,但眼神沉若古井,肤色半明半枯,气息既虚且实,仿佛并无衰败之象。
他摇摇头,“看不出来。”
薛安泰轻叹一声,放下茶盏,“我今年八十五了。”
他抬手指向窗外的夜色,语气平淡,“十三年前,便已入化神。”
薛向心头一震,蹭地一下站起身来。
他在这一路行来,见过的最高修为,也不过元婴大圆满。
化神,那是传说中的境界,是能以神识摄千里、与天地意志同感的存在。
眼前怪老头,自称是化神境,这,这也太恐怖了。
江左薛家,底蕴如斯么?
片刻的沉默后,他拱手一礼,神情肃然,“前辈修为通天,晚辈多有怠慢,失敬了。”
这是对绝顶强者的尊重。
薛安泰笑笑,摆手道:“你我不必见外,我对你很是佩服,如果我当年有你这般诗才,也绝不至落得如今下场。”
“晚辈那点本事,和前辈比起来,是萤火比皓月。”
薛向满脸堆笑。
薛安泰看着他,忽地笑了,笑纹陷进那半张老朽的面容里,“实话说,我还是喜欢你先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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