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鲜绝？”

    皇甫僧念和李诫满是异口同声道。

    王熙点点头，又将那白家的事，告知他们三人。

    “难怪。”

    皇甫僧念点点头。

    王爽好奇道：“难怪什么？”

    皇甫僧念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白家父女有些古怪，尤其是那白思咏，看着是真不像一个商人，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说着，他又向王熙道：“不过雀哥儿，这事本就是人家的家事，外人就不宜干预，而且这种事，向来就比较棘手，就算是陛下出面，可能也没用，反倒是会得罪崔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熙道：“这我也知道，但毕竟是相识一场，关键，他们夫妻连女儿都生了，要没有发生关系，那我自不会去管。”

    李诫满却道：“雀哥儿，你这都已经有了小公主和老师，却还惦记着小白，这一下吃三个，就不怕撑着么。”

    王熙嘿嘿道：“不怕。”

    皇甫僧念诧异道：“怎么？你还想着去招惹小白？”

    王熙却道：“我要说没有，你们会信么？”

    三人同时摇摇头。

    王熙耸耸肩道：“那我说什么还重要吗？”

    其实这事，他真的也就只是问问，反正是能帮则帮，尽力而为，帮不了也不会勉强，这么多年的门第婚姻，他又不是神，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去打破。

    就在他们谈及此事时，外面薛均等人也都在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但个个都面露难色。

    前面有些飘，他们都在自己的姐姐妹妹面前，夸下海口，哪里想得到，先生是直接拒绝。

    回去又该如何交代。

    当日傍晚时分，薛均悄默默回到家里，左右张望片刻，见姐儿不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小均。”

    薛均吓得一怔，抬头看去，但见一个身着红袍，脚踏长靴，身姿挺拔，趾高气昂的美女从侧面走出来。

    “宝儿姐。”

    “小均。”

    薛宝儿立刻走过来，“怎么样？姐儿什么时候可以入学。”

    “呃这个。”

    “你不会忘记说了吧。”

    “不，没有，宝儿姐交代的事，我怎会忘记。”薛均讪讪道。

    薛宝儿道：“先生没有答应？”

    薛均眨了眨眼。

    薛宝儿道：“先生为何没有答应？你不是说没有问题吗？”

    “我。”

    薛均忙道：“宝儿姐，先生不是没有答应你一个，而是所有人都没有答应。”

    薛宝儿蹙眉道：“为何？那些宫妓都能去，我们不能？”

    薛均讪讪道：“就是因为玲珑她们身份太过卑微，先生担心你们若是去了，不太好安排。”

    薛宝儿哼道：“这是什么道理，你们难道就不是贵族么？你们都能相处，我们就不能？”

    薛均挠着头道：“反正先生就是这么说的，小弟可是尽力了。”

    薛宝儿道：“那我可不管，你是答应过我的，我都已经跟其他姐妹说了，你得帮我做到。”

    “啊？”

    国子监。

    “杨二，你今儿心情好像还不错？”

    刚刚来到学院的岑文治，见杨湛嘴里哼着小曲，与前两日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不禁问道。

    杨湛呵呵笑道：“被岑兄看出来了。”

    岑文治好奇道：“到底是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正说着，那武崇文和许道玄走了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武崇文问道。

    岑文治忙道：“今儿杨二似乎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武崇文和许道玄立刻看向杨湛。

    杨湛瞧他一眼，“之前我不是说了么，那臭小子杨浑凭借着祝英台和梁山伯，可是博得我家堂姐、堂妹的喜欢。

    可没有想到，我堂姐她们看过之后，也想学着那祝英台上无名学院念书，甚至还幻想着遇到梁山伯，可真是笑死我了。

    杨浑则是拍胸脯保证，能帮堂姐入学，却不想，那无名老儿，竟是毫不留情的拒绝，气得我堂姐一宿是没有睡着。哈哈。”

    说到后面，杨湛不禁是开心的大笑起来。

    岑文治点点头道：“确实！自大家看过梁山伯和祝英台后，许多贵族女子都想上学院念书，到底咱国子监是不会收她们的，而当下唯一收女子的学院，也就那无名学院。”

    杨湛呵呵道：“这才是最气人的地方，我堂姐认为无名学院连宫妓都收，却不要她们，这不就是暗示他们连宫妓都不如。”

    几人聊得热络时，忽然发现武崇文在那思忖不语。杨湛见罢，于是问道：“武兄，你在想什么？”

    武崇文一怔，“我们或许可以利用此事，令那无名先生名誉扫地。”

    杨湛忙问道：“武兄有何妙策？”

    武崇文道：“你们想想看，就那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分明就是在暗中鼓励女人上学院念书。

    但事实却是，他自己又不收女子为徒，如今无名学院的女学生，可也是礼部派来的，而不是无名老儿主动收的。

    这不是小人行径，欺世盗名，又是什么？”

    杨湛思忖片刻，“我倒是觉得可行，他们凭借这戏曲，可博得不少女子的喜欢，咱们可以借此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许道玄稍显忐忑道：“还是免了吧，之前三番五次，咱都没有占到便宜。况且，咱们要是这么一说，无名学院就借机招收这些小娘子，岂不是又帮了他们大忙。”

    已经连吃几回教训，不能总是记吃不记打啊！

    武崇文反问道：“那你说，为何无名老儿现在不愿收？”

    许道玄思索一会儿，“你说是为何？”

    杨湛立刻道：“这事我知道，就是因为如今无名学院的女学生，全都是宫妓，即便是红袖，也是平康坊出身，就我堂姐那个性，要是去了，能听她们的么，说不定还会给她们两耳光。”

    武崇文笑着点点头道：“正是此理。而且我爹之前也跟我说了，往后咱们跟王小雀他们的恩怨，我爹再也不会干预。”

    岑文治道：“那你还这么干？”

    武崇文笑道：“我爹都不干预了，那不就是随便咱们怎么去对付他们。”

    无名学院。

    “雀哥儿。”

    崔孤儿来到王熙面前，“这两日，我已经帮你去打听过了。”

    “怎么样？”王熙急急问道。

    崔孤儿摇头道：“没戏。”

    王熙问道：“为何？”

    崔孤儿道：“我爹说了，虽然不管是我们博陵崔氏，还是清河崔氏，都有些人依靠门第婚姻敛财，但那都是远房旁支，而你说的那一房，可是不得了，光他们一房，就出过四个宰相，十几个刺史，从北魏到开元。他们也从未跟任何寒门联姻。”

    王熙眉头紧锁道：“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

    崔孤儿摇摇头，“非但如此，我爹得知是你托我帮忙，就还特地让我嘱咐你，可千万别去管这事，以免到时惹祸上身，哪怕是陛下出面，也是不可能的，甚至还会影响到你们太原王氏和崔氏的关系，给你爹你娘带去麻烦。”

    其实不管高宗，还是武则天，也只是限制他们五姓七望之间的相互联姻，但也并没有说强迫他们去跟寒门联姻。

    王熙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既然崔孤儿都这么说了，那王熙自不会去强求，不过他现在倒是为白家父女感到担忧，真的一百万钱能够搞定吗？

    正当这时，皇甫僧念突然走了过来，“你们是在谈郑州崔氏的事么？”

    王熙点点头，“不过没戏了。”

    皇甫僧念对此是一丁点意外都不觉得，“都说了，千万别掺和这种事。”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我们暂时也没空管这事了。”

    王熙不禁疑惑地看向皇甫僧念。

    皇甫僧念道：“外面突然冒出许多言论，抨击先生欺世盗名，沽名钓誉，徒有虚名。”

    王熙问道：“什么情况？”

    “就是女人念书一事。”

    皇甫僧念道：“有人说，先生编写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摆明就是借女人念书一事，去博取女人的好感，可等到那些女人想去无名学院念书，却又被先生拒绝，故而抨击先生虚有其表，欺世盗名。”

    王熙哼道：“他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学院可是第一个正儿八经招收女学生的学院。”

    皇甫僧念道：“但你也不要忘记，玲珑她们全都是礼部派来的，可不是我们主动招收的，我们也从未对外招收过女学生。”

    王熙眉头一皱，怀疑道：“这事有些突然啊！”

    皇甫僧念笑道：“不用猜，就是武崇文他们搞的鬼。”

    王熙道：“想不到他们还敢来挑衅，看来给他们的教训还是不够啊！”

    崔孤儿急急问道：“咱们该如何应对？”

    王熙瞟了眼崔孤儿，问道：“你跟你堂姐说，咱学院不收她们时，你堂姐是何反应？”

    崔孤儿道：“当然是很不开心，也不服气，认为先生是在暗示她们连宫妓都不如，还将我好好教训了一番。”

    王熙听罢，更是愁眉难展，又道：“这事我们还得先去请教先生。”

    皇甫僧念点点头。

    说是去请教先生，其实是他们四大师兄秘密商议。

    后堂。

    李诫满闻言武崇文等人又在搞鬼，恼火道：“真是岂有此理，他们竟然还敢放肆，是之前吃得苦还不够么。”

    皇甫僧念道：“咱们与他们的恩怨，是越结越深，只怕是不会消停。而且。”

    话说至此，他稍稍一顿，叹道：“这事可能会有些棘手，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必然会后患无穷，甚至还会影响到我们的义演。”

    王爽问道：“这般严重么？”

    皇甫僧念点点头道：“到底言行不一，乃是小人行径，是会受人唾弃的，尤其是老陶现在还是一名老师。”

    王爽哼道：“那就是故事而已，怎能当真。”

    皇甫僧念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既然故事是这么编得，就代表着先生是同情祝英台，且是支持女子上学院念书。

    而这也是为何之前许多娘子推崇先生的原因，但如今只怕会因爱生恨，以至于影响到我们的义演。”

    李诫满也吓得一惊，“这么严重么？”

    皇甫僧念点点头道：“因为这本就会伤害那些原本支持戏曲的看客，如果我是武崇文他们，我就会等下下回义演，跑去闹事，到时我们说不出理由来，那么在场的看客们也必将站在他们那边。”

    李诫满眉头一皱，又向王熙问道：“雀哥儿，这可咋办？”

    经过这么多回，他们四人，也渐渐有了默契，各司其职，皇甫僧念负责分析，王熙出主意，李诫满和王爽则是负责干活。

    “僧念说得很对，此事不可大意，倘若处理不好，真的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麻烦。”

    王熙思索半响，道：“梁山伯的主题不是寒门与贵族么？为什么这事又没人说。”

    皇甫僧念道：“怎么没有人提，只是关于门第婚姻的言论，是从未断过，大家也都是见惯不怪。”

    王熙又问道：“那如果是二选一，我们是得罪门第，还是得罪女人？”

    皇甫僧念道：“你是想借门第婚姻，来混淆话题？”

    王熙道：“其实这两件事是联系的，我们为何拒绝崔姐姐他们，不就是因为贵贱关系么，我们在面对事，必须得两件事一同考虑。”

    李诫满道：“那当然是得罪女人好，门第的话，我们可也是高门大姓，总不能自己拆自己的台。”

    皇甫僧念道：“此言差矣，关于门第，如今许多人都是对此不满，并且认为这是陋习，甚至于朝廷都是这态度，故此我们即便说门第不好，也没有人会太计较。

    但是女人的话，可是不好得罪，关键她们如今也是非常推崇我们的戏曲。”

    “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熙稍稍点头，道：“但话可不能这么说，先生推崇道家，我们必须从道家思想去解释，如此一来，或许还能借此宣传一波道家。”

    李诫满诧异道：“这也能跟道家扯上关系。”

    “当然能。”

    王熙道：“圣人之言，向来就是模棱两可，拿着具体的事去往里套，总能套出一个所以然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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