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离世离去(求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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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离世 离去(求求月票)
被阿青拽著胳膊,王喜脚步踉跄却难拒盛情,一路和同行的侍卫们一起,被引至前院面馆。
此时馆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蒸腾的热气裹著饭菜香扑面而来。
客人们瞥见阿青身影,纷纷放下碗筷,熟稔地扬声招呼:「这不是阿青姑娘吗?今日怎得有空来面馆?医馆里不忙?」
阿青眉眼弯弯,笑意漾在眼底:「有司徒大夫坐镇打理,我正好偷个闲。」
这时有人目光扫过她身后,瞧见王喜等人衣著华贵、锦缎缠身,周身气势凛然不凡,当即好奇追问:「阿青姑娘,这几位是打哪儿来的?」
阿青笑著侧身引荐:「上京城来的,是我们异界山庄的贵客呢,今日特意带他们来喝两杯好酒。」
众人闻言,顿时朗声笑道:「既然是山庄的贵客,那可来对地方了!若是不来这里坐坐,岂不是白来一趟天门镇?」
「说的没错,说的没错。」众人纷纷附和。
王喜瞧著阿青与众人谈笑风生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心底暗自嘀咕:这面馆看著平平无奇,不过是寻常市井之地,能有什么稀罕好物?
但转念一想,既是阿青一片盛情相邀,他也不便拂了对方好意,只得耐著性子跟著。
就在这时,墙角墙上悬挂的一把长刀骤然闯入视线。
王喜瞳孔猛地一缩,霍然瞪大了眼睛,心底惊涛骇浪:那……那是神兵?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还头一次见有人把神兵这般大大咧咧挂在明处,就不怕被宵小之辈觊觎抢夺吗?
「王公公,咱们这边坐。」阿青轻柔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拉回。
王喜定了定神,指尖不自觉摩挲著袖口,好奇追问道:「阿青姑娘,墙上那把刀……当是件神兵吧?」
阿青顺著他的目光望去,瞥见那柄静静悬挂的长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点头应道:「不错,那是我姐姐的天狱刀。」
如今元照用刀的机会极少,她归来之后,索性便如往昔一般,将天狱刀挂在面馆里,一来装点门面,二来也能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之徒。
至于担心被偷?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把刀日夜陪伴元照,常年受她灵力滋养,早已诞生出自身灵性,若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敢贸然触碰,立刻便会被刀中蕴含的凛冽刀气与浓重煞气反噬,轻则走火入魔、修为尽废,重则当场毙命、小命不保!
王喜闻言,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连连点头:「原来是照姑娘的天狱刀,难怪!难怪!」
难怪方才远远瞥见这把刀时,他便觉浑身一震,一股凌厉的血煞之气迎面扑来,直冲面门。
这般强烈的煞气,足以说明这把刀早已饮血无数,历经了无数生死杀伐!
招呼王喜一行在角落的桌案旁落座后,阿青抬眼望向不远处正忙得脚不沾地的晓空空,扬声喊道:
「空哥,麻烦给我们上一壶酒和几盘小菜,我陪王公公他们好好小酌几杯。」
晓空空闻言,头也不回地高声应道:「好嘞,小老板您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虽然面馆里如今已经有了专门的小二打理杂务,但晓空空和罗钦闲暇无事时,还是会过来搭把手、帮帮忙。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和罗钦一同忙碌于灵性异界山庄的情报机构,汇总整理从迎香楼和天鹰堡送回来的各路消息。
而且异界山庄的情报机构与晓月楼向来有合作,这也是元照她们归来那日,晓空空、罗钦和韩让会在百味楼碰头商议的缘由。
晓月楼这些年发展势头迅猛,手下的追风使们走南闯北、遍布各地,往往能够打探到许多第一手情报。
他们时常会将这些珍贵情报分享给异界山庄,用以完善山庄的情报网络。
而晓月楼的追风使们接取各种江湖任务时,有时候也需要借助异界山庄的情报网,比如追查某些通缉犯的下落、探寻稀有药材的踪迹等等。
因此,双方的合作一直十分密切,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王喜目光紧锁著忙得如同陀螺一般团团转的晓空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情不自禁地问道:
「阿青姑娘,那位莫非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千圣手』晓空空?」
关于晓空空隐居天门镇的事情,在江湖上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因此这些年来,专程前来寻仇的人络绎不绝。
直到今年,前来寻仇的人才渐渐少了起来。
前两年,为了应付那些源源不断的寻仇者,晓空空索性定下了一个规矩。
你来寻仇,无妨!咱们直接来一场生死决斗,无论胜负生死,皆由天命。
你若赢了,我的性命你尽管拿去,绝不反悔;若是我赢了,我也不杀你,咱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就此一笔勾销,日后互不相扰。
如今的晓空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擅长轻功和偷东西的神偷了。
他这些年跟著阿繁潜心修习了一身精妙绝伦的剑术,虽目前尚未突破到一品境界,但一身战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远超寻常江湖高手。
所幸他的仇家里,也并无一品级别的顶尖高手,因此每场决斗他都能稳稳胜出,久而久之,江湖上几乎再无仇家敢来贸然追杀他了。
「正是他。」阿青笑意盈盈地回应了王喜的询问。
王喜缓缓点头,心中暗自感慨:能将二品高手当作店小二来用,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就只有这里。
「小老板,您和客官们慢用!」
没过多久,阿青点的酒食便被晓空空端了上来,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些年,采蘩的厨艺可谓突飞猛进,跟著百味楼的大厨潜心学了不少拿手本事。
因此现在的面馆里,早已不仅仅只经营面条这一项生意,各色小菜、点心亦是应有尽有。
百味楼的大厨之所以愿意倾囊相授,实则是因为百味楼需要依赖异界山庄提供的优质食材。
虽说天门镇不缺水之后,蔬菜瓜果在这里已不算什么新鲜玩意儿,但异界山庄种出来的瓜果蔬菜,味道就是与别家截然不同。
无论你种田的技术有多高超,种出来的菜只要和异界山庄的放在一起,那么从品相到味道,都会瞬间被秒掉渣渣。
如今百味楼的生意能如此火爆,异界山庄提供的顶尖食材可谓功不可没。
不仅是食材,就连葡萄酒、白酒这类饮品,异界山庄也会定期供应给百味楼。
虽说异界山庄的白酒酿造技术算不上顶尖,但架不住他们酿酒所用的水蕴含著浓郁的灵气,因此酿出的酒别有一番独特风味,令人回味无穷。
目前,百味楼是天门镇上除了赵家面馆之外,唯一能够品尝到异界山庄特制葡萄酒和白酒的地方。
「来,王公公,我给您满上!快尝尝我们异界山庄的特产——清泉酿。」
阿青拿起酒壶,动作麻利地为王喜斟满酒杯。
异界山庄的白酒名为「清泉酿」,而葡萄酒则唤作「丹露酌」。
「多谢阿青姑娘。」王喜双手端起酒杯,微微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与众不同的清冽酒香,纯净无杂,令人心神一振。
「来,王公公,咱们碰一个!」阿青笑著端起自己的酒杯,举杯对著王喜。
「阿青姑娘,请!」王喜亦举杯回应,两人手中的白瓷酒杯轻轻一碰,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声响,悦耳动听。
随后,王喜仰头一饮而尽,将杯中酒液尽数灌入喉中。
酒液入喉,竟出奇的顺滑,毫无半分辛辣之感,只带著一股清冽甘甜,顺著喉咙缓缓滑落,余韵悠长,回味无穷。
王喜初尝只觉酒性柔和,可不过片刻,一股滚烫的热流便陡然从丹田之处升起,顺著经脉飞速蔓延开来。
先是胸口泛起阵阵暖意,转瞬之间便席卷四肢百骸,连带著耳尖都微微热了起来,泛起淡淡的潮红。
这酒的后劲,竟如山洪暴发般层层迭迭涌来,势不可挡,让他原本紧绷的肩背不自觉地舒展放松,眼底渐渐泛起醉意的潮红,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咂了咂嘴,唇齿间的清甘尚未散去,喉间却涌上一股醇厚绵长的余劲,味道悠长,久久不散。
王喜深吸一口气,只觉浑身气血翻腾,却又舒畅得紧,忍不住猛地拍案赞道:「好个清泉酿!初尝似静水无波,后劲竟如此霸道凌厉!」
可不就是霸道嘛!这清泉酿可是用上了先进的蒸馏技术,喝的时候只觉柔和顺滑,实则酒劲十足,后劲更是不容小觑。
阿青笑得眉眼弯弯,再次为他续上酒:「这酒得慢慢品才有味道呢,虽然后劲十足,却不伤脾胃,您尽管放心饮用。」
两人就著精致小菜,又痛痛快快地喝了几杯。
王喜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问道:「阿青姑娘,先前咱家曾听闻,异界山庄的葡萄酒亦是一绝,举世无双,不知咱家今日是否有幸能亲口尝尝?」
「哦?王公公竟也听说过我们异界山庄的丹露酌?」阿青面露惊讶之色,随即再次朝著不远处的晓空空扬声招手:「空哥,麻烦再给我拿一瓶丹露酌来,多谢啦!」
面馆里点清泉酿的客人每日都有很多,但点丹露酌的人却寥寥无几,原因有三。
第一,丹露酌的雅致韵味与面馆的市井烟火气不太相配,略显突兀。
第二,丹露酌的价格较清泉酿要高出许多,而来面馆消费的客人大多是走镖的镖师和各路江湖人士,并非大富大贵之人,自然更倾向于选择价格实惠的清泉酿。
第三,丹露酌需要静下心来细细品味方能体会其中妙处,可面馆里来的多是性情豪爽的「大老粗」,喝酒喜欢大口豪饮,哪里懂得细细品鉴葡萄酒的韵味?
很快,晓空空便端著一瓶丹露酌快步走来,一同端来的还有一套精美的琉璃杯。
这些都是元照平日里闲来无事时,亲手制作出来的。
这种事情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挥挥手便能做出一大堆。
看著面前晶莹剔透、不含一丝杂质的琉璃杯,王喜不由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问道:「阿青姑娘,这套琉璃杯色泽通透,工艺精湛,想必价值不菲吧?」
在这个时代,制造工艺尚不发达,虽然琉璃制品早已存在,但价格极其高昂,寻常人家根本消费不起,且做工远不如元照随手制作的这些晶莹透亮、纯净无瑕。
「让王公公见笑了,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阿青轻笑一声,语气随意自然,「若是你喜欢,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几套。」
王喜闻言,不由暗自咋舌:这异界山庄当真是财大气粗、底蕴深厚啊!这般稀世珍宝,竟然能随手就几套几套地往外送。
不过他也并未矫情拒绝,当即拱手谢:「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阿青姑娘美意!」
此时,阿青已经将丹露酌倒入了王喜面前的琉璃杯中,笑著说道:「王公公,快尝尝看,这便是我们的丹露酌。」
琉璃杯中,丹露酌泛著澄澈的、半透明的朱红光泽,宛如上好的红宝石一般,这也是它「丹露酌」之名的由来。
酒液倾倒之时,细密的酒痕顺著杯壁缓缓滑落,宛如凝脂流动,姿态曼妙。
随著酒香弥漫开来,王喜的鼻尖先萦绕起一股馥郁绵长的香气——是异界山庄特有的葡萄带来的清甜,混著晨露浸润后的清新草木气息,还藏著一丝淡雅悠远的花果香,不浓不烈,恰到好处,恰好勾得人舌尖生津,馋涎欲滴。
他端起琉璃杯,小心翼翼地浅酌一口。
酒液入口丝滑绵软,带著天然的葡萄甜润,仿佛咬开了一颗熟透的紫葡萄,甘甜的汁水在舌尖瞬间炸开,却甜而不腻,尾调泛著一缕恰到好处的微酸,巧妙地中和了甜意,让口感更显清爽鲜活,层次丰富。
咽下时毫无滞涩之感,顺著喉咙缓缓滑入腹中,只觉一股温润的力道慢慢散开,就像是春日暖阳拂过大地,缓缓渗透肌理,暖意融融。
不过片刻,这股温润便蔓延至四肢百骸,带著灵韵的后劲层层迭迭涌来,不燥不烈,却让浑身气血都变得舒缓通畅,连带著唇齿间都残留著清甜的果香与醇厚的酒韵,回甘悠长,越品越有滋味,令人沉醉其中。
王喜细细咂了咂嘴,只觉舌尖仿佛还萦绕著葡萄的鲜灵与酒液的醇厚,闭眼回味之时,竟似能真切感受到异界山庄葡园里的明媚阳光与甘甜雨露,惬意非凡。
这酒……这酒竟然有滋养身体的神奇功效!王喜心中不由暗暗惊讶。
这功效虽然微弱,但若是能够长期饮用,日积月累之下,必然能够延年益寿、强身体魄!
原来先前那女工所说的话竟没有丝的夸张,那些番邦传来的葡萄酒果然远远不如与丹露酌,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要知道,清泉酿尚且只是用带有灵气的水酿造而成,便已有这般独特风味与后劲,而丹露酌却是直接在葡萄发酵的过程中加入了珍贵的灵液。
再加上葡萄本身就是用灵液浇灌培育出来的,所以它能有滋补身体、延年益寿的神奇功效,也就不足为奇了。
王喜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满是惊艳与赞叹,忍不住高声赞道:「好个丹露酌!口感醇厚,韵味悠长,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好酒,咱家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阿青闻言,笑意更深,柔声说道:「若是王公公喜欢,等您离开天门镇的时候,我让人给您多准备几瓶带上,也顺便给太皇太后捎上几瓶,这也算是我姐姐元照的一片心意。」
「那咱家就再次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喜顿时一脸感激地说道,语气中满是欣喜。
混到他如今这般地位,金银财宝早已入不了他的眼,唯有这种对修炼、对身体大有裨益的宝贝,才能真正让他感到心动与欣喜。
「来,王公公,咱们继续喝!既然来了我们异界山庄做客,酒肯定是管够的,定让您喝得尽兴!」阿青再次举杯,热情邀约。
就这样,阿青陪著王喜和一众侍卫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没过多久,王喜一行便全都被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
倒不是阿青的酒量有多深不可测,而是她身上养著一种奇特的蛊虫,名为解酒蛊。
无论她喝多少酒,酒劲都会被解酒蛊瞬间化去,于她而言,喝酒便与喝清水无异,自然千杯不醉。
在阿青热络招待王喜一行的时刻,元照这边却突遭噩耗。
桂大川的徒弟杨伯神色仓皇地闯来,声音带著难掩的颤音:「元姑娘,您快去瞧瞧师父!他老人家……他快撑不住了!」
元照脸色骤然一白,心头咯噔一沉,二话不说便脚步匆匆地跟著杨伯往外赶。
其实这两年,桂大川的身子早已每况愈下,时常被大病小病,汤药不断。
若非异界山庄名医荟萃,又毫不吝啬地供给珍稀药材续命,他恐怕早便熬不到今日了。
片刻间,元照已抵达桂大川家中。
梅伯、柳伯、杭叔、楮叔四位师兄早已围在床前,个个眉头紧锁,面带戚容,眼底满是焦灼与不舍。
桂大川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师父,元姑娘来了。」梅伯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头,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他。
听到这话,桂大川的眼睑艰难地颤动了数下,枯瘦的脖颈费力地缓缓扭转,浑浊的目光吃力地投向门口,随即缓缓伸出了一只皮包骨头的右手。
元照见状,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攥住那只枯手,掌心的凉意让她心头一揪,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桂师父,我在这儿呢!」
此刻的桂大川早已瘦得脱了形,高凸的颧骨将眼窝衬得愈发深陷,紧闭的眼皮上,干枯花白的睫毛像两把即将折断的枯草,毫无生气。
他的皮肤蜡黄中透著青灰,松弛地贴在嶙峋的骨头上,脖颈处的褶皱层层堆迭,宛如老树皮般失去了半点弹性,耳后、眼角的皱纹深如刀刻,爬满了岁月与病痛的痕迹。
嘴唇干裂得布满深纹,纹路里嵌著暗红的血痂,嘴角还挂著一丝未干的清涎,泛著淡淡的白。
那伸出的右手枯瘦如柴,手臂上的皮肤松垮地耷拉著,皮下凸起的青筋像枯树枝般蜿蜒交错,触之冰凉刺骨。
「元照啊……你终于来了。」桂大川的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每一个字都要攒足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见元照面露悲色,他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那笑容比哭还要让人难受:
「别难过,能活到我这把年纪,已是莫大的福气,没什么可遗憾的。」
「这些年,我总在外东奔西走,没能在您跟前尽孝,实在对不住您。」元照的声音哽咽著,眼眶微微泛红,强忍著才没让泪水落下。
桂大川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著一丝嗔怪,却没什么力道:
「你说的什么话?你是做大事的人,哪能总守著我这老头子?我身边有这五个徒弟尽孝,还不够吗?」
说著,他竟陡然提了些精神,挣扎著想要坐起来。
元照见状,连忙伸手稳稳扶住他的后背,又顺手垫了个软枕在他身下。
靠在床头上,桂大川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眼神里满是骄傲:
「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有五个孝顺的徒弟,还有你这么个有出息的弟子,天门镇谁不羡慕我有福气?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我桂家的列祖列宗都要夸我一声有本事!」
「师父!」杨伯五人再也忍不住,眼含热泪地望著他,声音带著抑制不住的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桂大川立刻板起脸,故作严厉地说道:「都别哭!哭什么?就不能让老子高高兴兴地走?」
五人闻言,连忙抬手擦干眼泪,强忍著心头的酸涩,勉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才对嘛。」桂大川笑呵呵地说道,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怎的,他的劲头竟越来越足,脸色也稍稍红润了一些,「等我走了之后,你们也不必大操大办,简简单单就好。至于我的这点家业,就留给他们五个吧!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老物件。」
他心里清楚,就算把家业留给元照,她也定然不会要。
「都听您的。」元照点头应道,目光里满是敬重。
桂大川长叹一口气,眼神里带著一丝牵挂:「我也没别的念想了,只盼著我走后,你们都能好好的。」
元照能力出众,自然无需他担心,他真正放心不下的,是这五个不成器的徒弟。都已是一把年纪,手艺却始终不见长进。
虽说现在他们都已分出去自立门户,但凭著那半吊子手艺,也只能勉强糊口。
要不是这几年天门镇发展得越来越好,常住人口日渐增多,需要铁锅、剪刀、锄头这些日常用具的人多了起来,他们五个还真未必能有活干。
那些正儿八经的武林人士,想要修补或打造兵器,谁会找上他们呀!
他曾想过让元照给他们找点活干,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了。
自己没本事,别人帮得再多也终究是徒劳。
人家能帮你一时,难道还能帮你一世?
或许对元照来说,帮扶他们五个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若是一直下去,这般帮扶何时才能到头?
所谓救急不救穷,若是元照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一直帮扶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把这种帮助当成理所当然。
到了那时,可就真的害了他们!
就算他们五个不会这般,难保他们的儿孙不会如此。
以元照在天门镇的权势,这种事肯定会发生。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人世间的道理,早已看得通透。
柳伯忍著心中的酸涩,强作镇定地说道:「您就别忧心我们几个了,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
「是啊,师父,您就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的。」杭叔终究没忍住,一滴泪水滑落脸颊,语气里满是愧疚。
都怪他们不争气,害得师父这么大年纪还放心不下。
桂大川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对梅伯五人说道:「你们几个先出去,我有事跟元照单独说。」
「是!」五人依依不舍地看了师父一眼,又看了看元照,缓缓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元照似乎猜到了桂师父想要说什么,郑重地保证道:「桂师父,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几位师兄的。」
然而桂大川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认真地说道:「他们的事,你不必太过费心,没你照顾,他们也饿不死。只是有一点,若是他们几个在镇上受了欺负,你能出手帮扶一把就行。」
「我知道了,都听您的。」元照有些惊讶,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桂大川继续说道:「还有一点,若是他们的儿孙里有谁肯上进、有出息,你若是能看在我这老头子的面子上,给他们个机会,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年头,穷苦人家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难如登天,若是元照愿意给五个徒弟的后人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好,我听您的。只要五位师兄的后人里有肯努力、有出息的,我就招他们进山庄做事,给他们施展才华的机会。」元照郑重地点头答应道。
「好,好,好!」桂大川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脸色愈发红润,甚至隐隐透著一丝红光满面的模样。
交代完所有心事,他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语气轻快地说道:「讲了这么多话,还真是有些累了呢。」
元照连忙说道:「那我扶您躺下歇息。」
「好。」
元照小心翼翼地扶著桂大川躺下,为他掖好被角。
躺下之后,桂大川便安稳地睡了过去,呼吸均匀而平稳。
元照见他睡得安稳,稍稍放下了心。
这天夜里,元照没有回山庄,而是和五位师兄一起守在桂大川的床前,彻夜未眠。
虽然不愿接受,但阿青和司徒大夫都已来看过,给出的结论如出一辙——桂师父的大限,就在今明两日了。
院子里,给桂大川准备的棺木和寿衣早已齐备,用料皆是上等,是元照特意吩咐人置办的。
隔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尽,元照见桂大川仍在沉睡,便想著问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就没怎么进食。
「桂师父,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熬了点清粥,您喝点垫垫肚子。」
然而桂大川却没有任何反应。
「桂师父?」元照心里顿感不妙,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连忙上前,轻轻推了推桂大川的手臂,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他的身体已经没了温度。
她又颤抖著伸手探了探桂大川的鼻息,果然早已没了气息。
元照心头一痛,强忍著泪水,转身飞奔出去,将桂大川离世的消息告知了五位师兄。
梅伯五人闻言,如遭雷击,连忙冲进房间,看著床上气息全无的师父,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里,元照一心忙著桂大川的葬礼,几乎没怎么回山庄,招待王喜一行的事,便全由阿青一手打理。
桂大川下葬那日,王喜得知他是元照的师父,也特意抽空过来吊唁,对著灵柩深深鞠了三躬,神色肃穆。
桂大川的葬礼结束后,数日光阴匆匆而过,也终于到了元明煊和元明玥决定去留的日子。
这日,元照、元明玥、元明煊和王喜再次齐聚在前院的会客厅里,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王喜一脸期待地看著对面的姐弟俩,语气带著几分急切:
「明玥小姐,明煊公子,你们考虑得如何了?是否愿意随老奴回上京?」
最先开口的是元明玥,她神色平静,语气坚定:「王公公,我就不随你回去了。上京城的过往,对我来说早已是过眼云烟,我现在在天门镇过得很好,劳烦你回去后,代我向姑姑问声好。」
「这这这……」王喜闻言,顿时急得手足无措,他本以为元明玥会点头答应,没想到竟是这般答案,「明玥小姐,万万不可啊!您可是金尊玉贵的郡主,怎么能留在这种地方呢?」
元照一听这话,当即不乐意了,眉头一皱,语气带著几分不悦:「王公公,你说话可得注意点!我这异界山庄怎么了?天门镇又怎么了?哪里比上京城差了?」
王喜见状,连忙拱手道歉,脸上满是惶恐:「照姑娘息怒,照姑娘息怒!是老奴失言,是老奴嘴臭!」说著,他抬手对著自己的嘴巴连拍了好几下。
说句心里话,元照这里的生活,有些地方确实连皇宫都比不上,尤其是吃穿用度方面,皆是难得的珍品。
道歉过后,王喜又转头劝说元明玥,语气带著几分恳求:「明玥小姐,您打小在上京城长大,那里才是您的家啊!太皇太后娘娘一直记挂著您和明煊少爷,您若是不回去,娘娘该有多伤心啊……」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元明玥抬手打断:「王公公,不必再劝了,我心意已决,不会再回上京城。若是将来有机会,我会回去看望姑姑的,还望公公替我向姑姑说声抱歉。」
「这这这……」王喜一时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在他看来,元明玥不回去,元明煊自然也不会答应,元照就更不用说了。
太皇太后娘娘让他带三个人回去,实在不行,带两个也能交差。
可现在他一个都没能说动,这可怎么回去向娘娘交代啊!
就在王喜焦灼万分之际,元明煊忽然开口道:「王公公,我会跟你回上京城。」
王喜闻言,顿时大喜过望,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连忙追问道:「太好了!明煊公子,您当真愿意跟咱家回上京城?」
「是!」元明煊重重一点头,眼神坚定。
元照闻言,眉头紧锁,语气带著几分不解:「明煊,你要回上京城?」
「嗯,元照姐。」元明煊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元照转头看向元明玥,疑惑地问道:「明玥姐,你同意了?」
元明玥长叹一口气,语气复杂地说道:「随他去吧,他已经长大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处。」
私心上,她自然希望明煊能远离上京城那个是非之地。
可就像明煊说的那样,元家一门的荣耀都系在那个爵位上,他不能放弃,也不愿放弃。
王喜连忙上前,对著元照和元明玥深深一拱手,语气诚恳地说道:
「明玥小姐,照姑娘,二位请放心!老奴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平平安安将明煊公子送到上京城,绝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元明玥感激地说道:「那就有劳王公公了。」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王喜笑著说道,语气里满是欣慰,「等回了上京城,有太皇太后娘娘护著,谁也不敢欺负明煊少爷!」
「但愿吧……」元明玥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带著一丝担忧,并没有太过乐观。
既然事情已然定局,元明煊便开始著手收拾行李,准备和王喜一同出发,离开天门镇。
出发那日,天门镇的晨雾还未散尽,带著几分微凉的湿气。
一辆装饰简朴却坚固的马车早已停在异界山庄门口,和王喜一起过来的那些侍卫,全都骑著高头大马静候在一旁。
元明煊身著一身利落的青衫,腰间挎著一把元照亲手为他打造的长剑,剑鞘古朴,隐隐透著寒光。
他站在阶前,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庞,眼神里满是不舍。
「明煊,这些丹露酌和清泉酿你带上。到了京城,一部分送进宫里给姑姑尝尝,一部分送到莫伯伯府上,剩下的你自己留著饮用。」元明玥正带著晓空空和罗钦将一桶桶酒水往马车上搬,语气里满是细致的叮嘱。
「我知道了,姐姐。」元明煊轻轻点头,将姐姐的话记在心里。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多加留意,不可冲动行事。」元明玥眼角闪过一丝泪光,强忍著才没掉下来。
「我会的,姐姐。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别为我担心。」元明煊的眼里也泛起了湿意,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朗明月走上前,递过一个轻巧的布包:「这里面是我写下的修炼心得,你带著,闲时翻一翻;还有一些青姑娘准备疗伤的丹药,或许能帮上忙。」
元明煊伸手接过布包,紧紧攥在手里,眼眶微红,对著朗明月深深鞠了一躬:「这些年,多谢明叔您的悉心照拂与教导,明煊此去京城,定不会忘了您的教诲。」
许红芍也走上前,轻轻替他理了理衣领,语气温柔而关切:「到了京城,人心复杂,凡事莫要逞强,若是受了委屈,或是哪日不想待了,随时回来,天门镇永远是你的家。」
「我知道了,婶娘。」元明煊用力点头,心中五味杂陈,心里满是不舍。
他转头看向元照,眼神坚定而诚恳:「元照姐,这些年,谢谢你了。」
元照微微点头,脸上虽未多言,眼底却藏著一丝关切:「一路保重。若有需要,便让人传信回来,异界山庄永远是你的后盾。」
眼看天色渐亮,雾气渐散,出发的时辰已到。
王喜站在马车旁,轻声催促道:「明煊少爷,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元明煊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这座承载了他无数回忆的山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舍,转身毅然踏上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却隔不断彼此心中的牵挂。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渐渐远去。
元明玥望著马车消失的方向,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她抬手轻轻拭去,眼神里满是担忧。
元照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神色复杂难辨。
元明煊此去,前途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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