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第234章 桑姐姐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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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一愣。
怎么扯上毒了?
站在一旁的叶姑姑不由抬起眼看向太妃。
桑落答道:“太妃,老将军并非中毒。”
太妃弯眉一挑:“何以如此笃定?”
四年前,颜如玉出现,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父亲突然想不起回家的路,会这么巧?上位者终日如履薄冰,她已习惯了多思多疑。
桑落说:“若是下毒,总要有所图谋,或折磨其身心,或要取其性命。老将军得的是慢病。临终之前,旁人虽看着难过,本人却毫无知觉。一不折磨其人,二不能立刻毙命,那下毒的意义何在?”
太妃原以为桑落会讲上一堆七七八八的药经,没想到桑落竟这样论证,眼里闪过一抹的释然,挨着桌边坐下来,伸出手腕:“替哀家诊脉吧。”
桑落记得之前包内官提点过,替太妃和圣人诊脉都要跪着。她上前跪在桌前,从药箱中取出脉枕垫在太妃手腕底下,仔细探起脉来。
太妃露出来的手腕并不纤细白皙。经年的保养让她的皮肤滑腻,筋骨还带着弹性,脉搏也结实有力。
屋内静谧无声。
女人跟女人之间,很是微妙。
本该处于敌对的两个人,并没剑拔弩张的气氛,第一次以真面目相见,太妃没有仗势压人,桑落也没有过分的卑躬屈膝。
寻常,甚至寻常得太过不寻常。
叶姑姑对这样的“寻常”找不到解释,不住地瞄着太妃的神色,试图想要从中捉住一些情绪。然而,太妃的眼睛平静无波,看不见嫉恨,也看不出喜怒。
诊完脉,桑落收回了手:“不知上次给太妃的药可用完了?”
上次。
指的是太妃戴着帷帽到丹溪堂的那一次。
太妃并未想到桑落会说此事,盯着低眉顺眼的她缓缓说道:“桑医正给的药确有效果,若能多给一些,自然再好不过。”
桑落从药箱里取了一瓶,放在桌上:“此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也不可用得太频繁。”
太妃拿起那瓷瓶端详:“这药叫什么名字?”
桑落垂首说道:“此药就是‘不倒翁’。”
叶姑姑当然知道“不倒翁”,这药闹出了多少事来,扳倒张医正,拿下熟药所闵阳,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它!听说不少人去花楼前都要用它:“你竟敢给太妃用此等粗鄙之药?”
桑落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答道:“世间万物,无高低贵贱之分,唯可用或不可用之分。黄金价高,于溺水之人不如一根枯朽的浮木。”
这大道理当然谁都知道,可太妃就是太妃,圣人就是圣人,有些人生来就不是奴仆,有些人挣扎一辈子也就是一滩烂泥。
可见,人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叶姑姑的心思,太妃知晓,但没容许她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桑医正,太医局的规矩哀家也知道几分。入仕第一方,要么是祖传秘方,要么是独门秘籍。多是起死回生之法。而你却要治一个不死之病。为何?”
桑落抬起头来看太妃:“太妃一定没进过花楼的后院——”
叶姑姑要斥责她,被太妃抬起手制止了。
“微臣进去过一回,花娘脖子上勒痕乌紫,卖一辈子皮肉换来的钱,大部分都被别人抢走了,剩下几个金戒指,被她塞进满是恶臭的伤口里,企图带去来世。都说鱼口病不死人,不过是在被它杀死之前,大部分人就受不住折磨自戕了。”
世人根本不知道桃红柳绿的衣衫底下,是流血的肉、溃烂的伤。
太妃的眼睛依旧无波,红唇的一角隐隐动了动:“当真治得好?”
桑落点头:“是。吴大人下令要微臣一月之内做成。”
太妃站起来,挑起珠帘走进内殿。
珠帘哗啦啦地摇摆着地上的光影。
过了一阵,太妃的声音从珠帘那一头传来:“哀家父亲体面了大半辈子,桑医正也给他留一些最后的尊严吧。”
“是。”
“唤醒之事,且不急。”
“是。”
叶姑姑取来将军府的牌子,交到桑落眼前,警告道:“桑医正可要小心了,老将军若有差池,你也难保性命。”
桑落接过牌子,心中恍然:大将军请自己赴宴,应该就是为了老将军,那颜如玉呢?太妃已经怀疑了吗?老将军喊出几声“晏将军”,太妃一定也知道了,会如何认定呢?是疯癫妄语,还是只识旧人面?
退出殿外,桑落与元宝对视一眼,相顾无言,默默走出昌宁宫。
元宝不敢轻举妄动,垂头守在门外,殿内传来太妃和叶姑姑的对话。
“太妃可要奴婢知会吴大人一声?大将军说吴大人这几日都亲自去替老将军诊脉、施针。”
太妃道:“知会一声也好,免得明日再空跑一趟。”
叶姑姑便出来让人去给吴奇峰递话。
元宝眉心微动,察觉出这其中的暗流来。
果然,圣人也察觉了,开口询问:“母亲,为何要特地去说一声?吴大人丢了脸面,若对桑医正怀恨在心又该如何?”
太妃不答反问:“圣人以为是何缘由?”
“母亲不信任桑医正。”圣人想了想,小小的脸上又皱起眉头,“不对,若真是不信任,母亲怎会让桑医正去给外祖诊治?”
“圣人有进步了。”太妃拍拍他的脑袋,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人心”二字:“圣人以为吴奇峰如何?”
“老成持重,行事稳妥,医术——医术也应该不错。”
“吴奇峰是何出身?缘何坐上太医令十六年之久?”
圣人思索着:“他跟着祖父征战,后来随侍父亲帐侧。”
“他医术如何?”
圣人难住了。若从寿命来看,祖父和父亲都驾崩于壮年,可见医术算不得多高超。那祖父和父亲为何要用他呢?就因为信得过?
太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若你是吴奇峰,原本该由你替外祖诊治,如今却被一个女流之辈的后起之秀给替代了,你会作何想?”
圣人盯着宣纸上的“人心”二字,想了想,惊道:“吴奇峰不会要对外祖下手,栽赃给桑医正吧?”
站在殿外的元宝听见这话,惊得瞳孔一缩。
好在太妃又说道:“再想。”
“是了,”圣人少年老成的脸上神情凝重,“这样太明显,若外祖有了闪失,母亲绝不会保他。”
小小的手指覆在“人心”二字之上:“他感受到了威胁,一定会做点什么让桑医正威胁不到他,所以——”
圣人抬起头:“他要拿鱼口病的方子下手。”
圣人很是不解:“母亲为何要引他做此事?治疗鱼口病不是好事吗?方才儿子听桑医正说起那些女子的惨状,也不忍让她们饱受煎熬。”
“治鱼口病自然是好事。”太妃将写着“人心”的宣纸卷起来,拉着圣人对坐在窗下的小榻上,榻上的支着棋盘,她执黑子,“下棋要一步想三步,圣人不妨想一想,吴奇峰会如何出手?”
圣人个子矮小,跪坐在小榻上,端端地挺直了身子,食指和中指夹着白子,举在半空思考着——
“这东西若是桑医正做出来的,方子毁了也能再做。”
“刚才听桑医正说吴奇峰已经下令一个月之内完成。只要在一个月之内不能完成,又或者,让药方出纰漏,吴奇峰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发落她。”
“桑医正即便逮住吴奇峰的错处,以吴奇峰的地位,母亲也不会罚得太重。”
太妃带着期许的眼神看着圣人:“还有呢?”
圣人挠挠头,答不上来了,目光就有些怯懦。
叶姑姑打了一个圆场,夸赞起来:“哎哟哟,这么费脑子的事,圣人都能想到,当真是大有长进呢。”
太妃知道叶姑姑的意图,便说道:“行了,今日小年,你去看看,可安排了圣人爱吃的饭食。”
叶姑姑应声退下,出来却不见元宝,因而问道:“元宝去哪里了?”
一旁的包内官道:“常侍大人说是圣人赏了他两张福字,他想趁着得空给他干爹送去。”
叶姑姑眼底划过一丝狐疑,走出昌宁宫的门,找了个信得过的人:“你去看看,元宝是不是真去了胡内官那边,又说了些什么。”
那人点头,闪身而去。
元宝不敢狂奔。在宫闱之内,狂奔势必引人怀疑。可桑姐姐有难,他是一定要救的。他连连穿过几条小道,钻到了干爹的院子里。
今日小年,各宫都早早地发了年饼年糕。因元宝这一层缘故,胡内官也颇得照拂,平日专爱挑刺寻衅的赵内官,现在也对他点头哈腰的。
元宝到时,赵内官正弓着腰从胡内官的房里退出来,口中反反复复地说着:“知道您喜欢带红豆馅儿的年饼,这些您先吃着,吃完了我再使人送来。”
胡内官在屋内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赵内官说道:“要的,要的。常侍大人是从咱们这院子里出去的,如今他在圣人和太妃跟前忙着,我理应替他分担一些,照顾好干爹你。”
胡内官的脸上浮起一抹难以置信。赵内官比自己还大几岁,好意思叫自己“干爹”?
赵内官涎着脸笑,一扭头,瞥见元宝站在胡桃树下,连忙躬身来迎:“常侍大人怎么亲自来了?干爹这边,有小人照应着,您尽可放心。”
元宝脸上不露声色;“我来看看干爹,赵内官若无事,便请回去歇息吧。”
胡内官两步走出来:“你怎么不伺候圣人,反倒这时候跑过来?”
元宝见赵内官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从袖子里取出两张红色的纸来:“干爹,圣人赐了我两张福字,我想着早点送来给您挂上。”
胡内官正要答话,却听见抽泣声。循声望去,竟是那赵内官在一旁抽抽搭搭地抹眼泪。
嘤嘤嘤,当真是父慈子孝。
嘤嘤嘤,常侍大人身居高位也不忘本,圣人赐的字立刻就送回来给干爹了。
这就有点夸张了。
胡内官展开红纸,请赵内官一同观赏圣人的字。赵内官连连说了一串马屁话,胡内官将纸递到他面前:“赵内官莫非想要?”
赵内官连连摆手:“不敢不敢。”这才退了出去。
胡内官嗤笑了一声,拉着元宝进屋,见元宝面露不虞,便说道:“在宫里最容易看见这样的嘴脸。当初一把新笤帚都不肯给我们,如今连俸禄都恨不得拿来孝敬我。”
元宝看看外面确定无人偷听,正要关门说话,可胡内官似乎有所察觉,拦住他不让关门。
“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元宝想要开口,忽地头顶落下一点灰来,若不细看,都无法察觉。胡内官虽没有功夫,在宫里保命的本事却一套又一套。
这些本事也教过元宝,元宝大约明白是有人在偷听,心急如焚,开口却换了风向:“今日小年,圣人教我一句诗——‘每逢佳节倍思亲’,所以就来看看干爹就走。”
胡内官欣慰地看着他,将刚才送来的年饼掰开,露出紫红的豆沙馅儿,一半递到元宝嘴边:“你我分一半吃,也算过年了。又不是见不到面,何苦专门跑这一趟。”
元宝捧着年饼咬了一口,说道:“刚才见到了桑姐姐,只可惜也不得机会问她一句安好。”
“桑医正如今贵人事忙,将来总会遇到的,”胡内官笑着又递了一杯热茶过去,替他擦擦嘴角的饼渣,“当了常侍还是小孩子心性,也难为你,这么小就进宫。你看我待了这么多年,家都不知道在哪里,就不想了。”
元宝闻言很真挚地说一声:“干爹在,就是元宝的家。”
胡内官微微一愣,多少年不曾湿润的眼眶,竟泛起一点泪光,干脆低下头捧着手中的半块饼吃起来。
吃完饼,元宝放下茶盏,撑着桌子起身:“干爹,我得回去了。”
“吃个饼还掉这么多渣子,也不知怎么在圣人面前当差,”胡内官捡起桌上撒的饼渣,随手擦掉元宝蘸着茶水写的“吴,危”二字,挥挥手:“快去吧,别耽误了差事。”
送走元宝,胡内官站在屋内出神好一阵,最后只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香囊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提起几块年饼和年糕,包好了带去找他平日的好友。
洒扫内官的好友不过是门边的侍卫和内官。宫门落钥之后,几个人围在一起,吃着热锅子,就着一碗热酒,喝了几口,胡内官看了一眼进宫的对令,随口怪异地问道:“吴大人没进宫吗?”
侍卫摇头:“今日没有来。”
胡内官点点头,掰开饼,就着热酒嚼了起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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