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上面写的很清楚，其实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张毅只是看了下开头，就已经猜到过程是怎么样的了。

    而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太多了，所以他才愤怒。

    更恶劣的是，涉及这件事情里的人，现在还堂而皇之的在岗位上继续压制着李可，真是认为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住他这个人了？

    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其实仔细一想就知道，这背后肯定是有保驾护航的。

    要不然怎么可能就他一个人是金刚不坏？

    “我马上让人去调查。”张毅对着方言说道。

    说着他就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他自己的秘书，并且叮嘱了先从什么地方开始查，按照他的意思，先要从关押李可的地方开始查卷宗，同步调查这个王占奎的情况。

    本来方言以为他要明天才开始查，毕竟这会儿也这么晚了，结果他就是要今天晚上连夜查，明天早上就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只要是确认事情的真实性后，他明天就开始亲自来处理这件事儿。

    这人办事倒是很对方言胃口，雷厉风行，一点都不拖沓。

    看的出来做事儿有部队上工作过的影子。

    他在给秘书安排完了工作过后，才对着方言问道：

    “对了，这个李可怎么联系？我想让人过来一趟，有些事情当面讲会比较好。”

    方言听到这话，当即就把当时李可的联系方式拿了出来，这是方言已经记好了的，他直接就交给了张毅，并说道：

    “他现在就在上面静升公社里给患者治病。”

    拿着手里的东西，张毅说道：

    “我来联系他。”

    接下来，张毅带着方言到了他目前工作的办公点，这里还有不少人在等着，看到张毅回来，都在打招呼，方言听到他们在喊“张主任！”

    这时候方言才搞清楚，张毅并不是只带了秘书过来，这边还有个专门的团队在处理这些事情。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一直都在连轴转。

    怪不得张毅说明天早上就要结果呢，原来是还有这些人在这里。

    张毅这时候给方言介绍道：

    “这个是我在当地的团队，专门就是处理这些事的，我本来是过来检查成果的，现在遇到你说这事儿，刚好我就一块儿处理了。”

    方言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他之前都没听过还有这么大的团队处理前些年的事儿，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看来张毅这老同志和自己差不多，都是过来视察工作的。

    只是两个人视察的内容不一样而已。

    接着张毅就让人联系李可。

    让他尽量想办法在明天到太原来。

    方言其实在回来前也想到了这个情况，不过当时还不清楚张毅的态度，所以那会儿方言只是给李可说了，可能会找他当面对质，让他有个准备。

    不过很显然张毅好像是不打算做当面对质的事儿。

    他还有别的想法。

    这一点方言也不反对，反正专业的事儿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吧。

    这边的工作安排好了过后，张毅还对着方言说道：

    “方言同志，感谢你提供的信息，要不然这么个问题在我眼皮底下没有处理，后面被人捅出来了，那可就是我工作上的失职了。”

    老爷子这下给方言也整不会了，自己过来是找他帮忙的，结果现在成了自己帮他忙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从张毅的角度来看，方言是下乡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基层陌生医生的故事，完全和他没啥关系，他帮也可以不帮也没啥问题。

    说到底，本来这就不是方言的工作内容。

    但是他回来过后，马上就到这边来给张毅报告了这件事，还带来了李可的材料，以及李可的联系方式。

    这不是支持他的工作，那什么才是？

    “您这就太客气了，我也是听到这位李可同志的遭遇，感觉应该帮帮他，刚好我还知道您的工作是做什么的，所以回来就立马过来告诉您，也算是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了。”方言对着张毅老爷子说道。

    张毅一脸欣赏的拍了拍方言的肩膀说道：

    “方大夫果然不愧是名医，心怀苍生，是个有担当的人。”

    “现在不少人只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遇到不相干的事躲都来不及，你却主动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基层医生奔走，这份胸襟和正气，太难得了！”

    方言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说道：“张主任您过奖了。”

    张毅摆摆手，对着方言又是一顿夸奖。

    听的出来他是真的很欣赏方言能做到这个程度。

    方言也是被整的不知道说啥好了。

    现在彻底坐实是自己在帮张毅解决工作上的疏漏了。

    刚说完，那边的工作人员就过来回复。

    “张主任，联系上李可大夫了！他说收到通知了，明天一早就赶最早的班车来太原，大概中午就能到。”

    “好！”张毅回应了一声。

    接着他转过头对着方言说道：

    “行了，这边的事儿就交给我了，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方言点点头，后面的事儿确实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他对着张毅说道：

    “那就辛苦张主任您了！”

    他摆摆手说道：

    “嗐，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说罢他又问道：

    “对了，你住什么地方？我这边处理好，也好联系你。”

    方言这会儿是打算回原来住的招待所，他官方落脚点也在那边，于是方言就告诉张毅。

    张毅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这会儿已经八点了。

    他问道：

    “你们还没吃晚饭吧？”

    “没呢。”方言回应。

    “那在这边吃个便饭，待会儿我安排车给你们送回去。”张毅说道。

    方言点点头，也没跟张毅客气了。

    接下来，工作人员就上来带着他们去了这边单位的食堂。

    虽然说是便餐，但是这种官方办公地点，还是要符合公务接待规范的。

    这边食堂规格和之前招待所差不多，是简单的砖房，摆着几张刷着红漆的长条桌。

    工作人员领着方言他们落座，很快菜就端了上来，一荤三素一汤，虽然简单，但是分量给得很足。

    一盘土豆烧牛肉是主菜，牛肉炖得软烂不柴，土豆吸足了肉汁，色泽红亮，带着淡淡的八角香。

    1978年牛肉比猪肉更稀缺，能上这道菜，算是公务便餐里的“诚意”，肉块不算大但实在，没有太多配菜充数。

    接着就是素菜，放在方言面前的一盘青椒炒鸡蛋，看的出来这里的厨师“等级”应该高不少，菜品品相比其他地方的好的多，鸡蛋金黄蓬松，青椒脆嫩微辣，用少量荤油炒的，香气很浓。

    此外还有一盘清炒豆芽，虽然只放了点盐和蒜末调味，清爽解腻，最大程度保留了蔬菜的新鲜度，居然没怎么出水，还挺脆嫩。

    当然了，唯一有点不好的是一盘凉拌海带丝，这是干海带泡发的，口感就稍微差点了，不过淋上醋和少量香油，倒是也酸甜爽口。

    最后一大碗鸡蛋汤，汤里飘着“巨量”蛋花和少量葱花，属于是机关食堂标配之一。

    至于主食，是玉米面掺白面的窝头和小米粥，纯白面馒头在公务便餐里不算常规，这种“粗细搭配”才是主流。

    当然了，方言和李冲他们都吃得惯。

    没有酒，工作人员给每人倒了杯白开水，笑着说：“方主任，都是家常饭菜，您别嫌弃，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方言回应道：

    “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拿起窝头，就着土豆烧牛肉咬了一口，肉香混着米面的香气，相当的扎实。

    这种饭菜没有公社招待时的“硬菜感”，更贴近日常公务餐的真实样子，人家是在他们进来后马上就端上来的，那说明就是他们之前做好的，正儿八经其他人也是吃的这个。

    从午饭过后到现在一直都没吃东西，他们几个人又都是练武的，早就饿的不行了，这会儿饭菜一上来也没客气，直接框框一顿造，一会儿就把桌子上的饭菜给消灭了。

    食堂的人看到这场景也是吓一跳，赶紧又再添了菜，这下才算是把他们几个喂饱了。

    吃完饭过后，方言他们一出门，那边就通知他们车准备好了。

    随后方言带着李冲他们上车，朝着这边的卫生部门的招待所而去。

    等到方言他们到的时候，萧汉玺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哎呦，方主任你们可算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打算去车站找你们了。”看到方言他们一下车，萧汉玺就忙不迭的跑过来说道。

    方言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何阳在方言出发之后，立马就按照之前的约定，给这边来了电话。

    萧汉玺接着就在这里准备饭菜，等着方言他们回来。

    结果左等右等，人就是没到。

    打电话去给何阳确认，对方说方言可能去找一起来的领导了，萧汉玺这才稍微放心了点。

    不过等到这会儿，确实也把他担心的够呛。

    负责方言的接待这事儿，是京城那边卫生部的李副部长直接下的任务，他可不敢不上心。

    现在终于算是接到方言了。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还在这里等我们……”方言也是有些挠头，搞半天这边还等着他们呢。

    “没事没事，回来就行了，咱们赶紧去吃饭去吧！”萧汉玺立马招呼众人。

    方言看了看李冲他们几个，问道：

    “还能吃不？”

    三人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现在只是饱了，还没撑呢，当然能吃！

    方言顺便要和萧汉玺说些事儿，于是就招呼他们一起去食堂了。

    这边不光是萧汉玺在等，还有其他人也同样在等，看到方言来了立马热情的招呼他。

    方言对着众人告罪一番，然后坐下招呼其他都吃饭。

    当然了，他就没怎么动筷子了。

    基本是就在说这次的在基层见到的情况，然后还有自己的一些改善的想法。

    萧汉玺他们本来饿够呛，结果看到方言没咋动筷子，反倒是一脸严肃的说着下面的问题，他们顿时也没敢吃了，赶紧开始记录分析方言说的这些问题，同时思考整改办法，听取方言的意见。

    这一顿饭，直接就吃到了晚上十一点。

    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一边开会一边吃，这才算是结束。

    完事儿过后，萧汉玺他们也没空去睡觉了，都赶紧的开始制定计划，明天早上就拿新方案出来。

    到是方言这边忙活了一整天，散场过后瞌睡也来了，就赶紧去睡觉去了。

    ……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这天一大早的，没有人叫方言起床，他自己到了五点五十，就醒了过来。

    起来过后，方言还有点不适应，这里的暖气很足，但是没有加湿，鼻子你干的像是要流鼻血似的。

    赶紧洗漱了一番，又喝了半杯水，这才缓过来。

    方言一起来，李冲这边也起来了，隔壁也差不多，听到方言他们的说话声后，也一个个起床，然后和方言一起在招待所外边晨练起来。

    方言站桩，李冲他们就打拳。

    反正招待所这边也没其他人，嘿嘿哈哈的一顿练。

    过了一会儿，顶着个黑眼圈的萧汉玺就过来叫方言他们去吃早饭了。

    方言见到他们这情况就知道昨天晚上应该是熬了挺久。

    一打听果然如此，他们都是四点才睡的。

    睡到七点就起来了，毕竟今天还得给方言汇报他们关于基层的整改建设意见。

    等到了食堂里面的时候，昨天那帮人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个都一脸疲惫的样子，但是都强打精神给方言打招呼。

    方言看着萧汉玺一行人眼底的红血丝，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坐下后先开口道：

    “萧主任，你们这又是熬夜又是早起的，实在太辛苦了。其实方案不用这么赶，咱们慢慢琢磨也来得及。”

    萧汉玺赶紧摆了摆手，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口热水，声音沙哑的说道：

    “方主任您说笑了，您昨天指出的那些问题，都是基层医疗的要害，早一天拿出方案，下面的群众就能早一天受益。我们连夜梳理了您说的每一条，结合咱们山西的实际情况，草拟了几个整改方向，您听听看，多提提意见。”

    开玩笑！

    领导说的客套话，你听听就行了！

    你要真是敢今天不拿出东西来，你看他会怎么说！

    萧汉玺心里一顿吐槽，在职场这么多年了，那也不是白混的。

    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敢做，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他门清……

    说着，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把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递了过来，萧汉玺则开始逐条汇报。

    首先是针对方言昨天提出来的基层问题，他们都做了整改的详细策略，然后还自己总结了一些可以改善的地方。

    经过了昨晚的熬夜奋战，总算是敲定了目前汇报的这个版本。

    方言在听完他们的汇报后，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说了一些针对他们这些整改的看法，还有优化细则。

    方言是想的既然人家都弄出来了，那自己肯定要认真对待啊。

    萧汉玺听到后却暗自庆幸……看吧看吧！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领导心里已经有打算了，这要是今天早上没拿出东西来，这事儿没准就得捅到京城去了。

    还好他心里有数！

    当即，他开始让方言一边吃早饭，然后就和其他人商量起了改善修订。

    等到方言吃完早饭，萧汉玺这边的方案也出来了。

    经过修订过后的方案，方言认为已经没有问题了，针对自己找到的那些问题，目前他们都准备了改善方案。

    接下来就是实施了。

    他们马上就发通知，召集个县的卫生部门领导来学习，然后出台整改的文件。

    而方言在这边的工作，也在这时候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看李可那边的情况了。

    这次走的时候，方言和萧汉玺他们打了个招呼：

    “中午就不用等我们吃饭了，我们应该会在其他地方吃，给我们安排一辆车就行了。”

    听到方言的要求，萧汉玺当即就招呼人给方言他们安排车，配了一个熟悉当地路况的老司机，接着还拿了钱和粮票给方言。

    “这个是中午大家的伙食费和粮票，方主任您拿好。”

    看到方言想拒绝，萧汉玺又补充到：

    “都是按照招待标准来的，您拿着。”

    方言听到这里，倒是没有推脱了，接过了他递上来的钱和粮票，然后就招呼李冲他们上车，一行人再次往昨天张毅的办公地点而去。

    等到的时候，刚好是上午九点。

    和昨天不同的是，这里来了不少人，一直在拿着各种文件袋进进出出的，方言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边处理的事情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还有很多人需要张毅他们这个团队的帮助。

    方言来到门口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后，虽然已经换了个门卫，但是对方看到是京城来的，当即赶紧去通传去了。

    没等几分钟，张毅的秘书就快步迎了出来，方言看到对方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不过还是依旧紧绷着，见到方言立马就热情的招呼到：

    “方主任，您来了啊！张主任刚才正念叨您呢，我们刚好查到消息了。”

    方言一怔，这效率有点东西啊？

    “里面请！”秘书对着方言招呼到。

    方言点点头，给了一起来的司机一包烟，让他在外边等着，然后就和李冲他们一起进去了。

    进入办公楼跟着秘书往里走，办公点里比昨天热闹了数倍。

    大厅里全是人。

    走到过昨天没人的房间门口，方言看到里面已经全是人了，好几张办公桌拼在一起，堆满了卷宗和文件，几位工作人员正低头核对材料，时不时低声交流几句。

    这好像是加开的一个点。

    方言进入隔壁，也就是昨天的办公点后，这里同样忙碌，全是写字的沙沙声、还有翻找卷宗的哗哗声，那叫一个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味，很显然是熬夜提神抽的。

    全场都是高效运转的紧迫感。

    张毅坐在最里面的办公桌后，面前摊着厚厚一摞材料，手里还夹着一支快燃尽的烟。

    听到秘书的招呼声，他猛地抬头，看到方言后眼睛一亮，立刻起身道：

    “方言同志，你来得正好！事情查得已经有眉目了，就等着李可过来了！”

    他拉着方言走到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随手把桌上的烟掐灭在搪瓷缸里，声音沙哑：

    “昨晚我们连夜调了关押李可的卷宗，又同步查了王占奎的履历和相关人员的口供，现在基本上把情况捋出来了，刚派了人出去，现在就等着李可过来，我核实一些情况后，就可以开始走流程了。”

    方言对于这流程还是真是一窍不通，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是走什么样的流程？”

    张毅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面前着小伙儿不是自己下手的人，人家根本不知道流程是啥，他一拍脑门儿：

    “哎呀，瞧我这脑子，熬夜熬糊涂了。”

    “情况这样，我们要基于调查结果，起草正式的决定文件，通过官方渠道，撤销当年加在李可档案里面的不实处分，接着就是在他单位和当地正式下达恢复名誉的文件。”

    “在这之前，我们还需要当事人核实一些情况，让他本人确认材料是不是有缺失的环节，确认细节和经过，另外还有些信息需要他自己补充确认，最后就是审查询问关键问题，和一些疑点。”

    方言听着张毅一顿说，大概是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不过他立马又皱起眉头来。

    问道：

    “是不是还少了个环节？”

    “嗯？”张毅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他说道：

    “你是说关于王占奎那边的事儿对吧？”

    方言点点头说道：

    “对啊，您只说了恢复李可的名誉，但是王占奎那边的情况……”

    方言欲言又止，这事儿本来是张毅说的要调查清楚的，现在他没说，方言也不知道人家是啥意思。

    张毅说道：

    “会处理的，但是要先把李可的名誉恢复后，我们再处理。”

    说完他又皱起眉头，有些严肃的说道：

    “另外这个人，确实有点背景的，要动他还得从那个亲戚开始……”

    PS：6000字基本章更新完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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