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出现，让钱伟来不及反应。

    哪怕是警察，也不可能对这种凶器熟视无睹。而且以双方这么近的距离，真要说完全避开凶器的攻击不受伤害，那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故事。

    因此在钱伟愕然的目光中，噗的一声闷响，匕首被狠狠捅进他肚子里。

    他只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发现这个小年轻的眼神凶厉到可怕。这家伙毫不犹豫的攻击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此时钱伟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愤怒的用力抓住向泽平的手腕再狠狠一扭。

    “啊！”

    惨叫一声，向泽平松开握着匕首的手，再仓皇的退后两步。

    他愣愣的看着这个倔强的该死警察，匕首还在他肚子上插着呢，这王八蛋竟然不怕死还敢上来抓人？

    眼见钱伟的腹部位置衣服开始一点一点的被猩红色浸透，向泽平狠狠一咬牙转身就跑。他没有跟着自己那伙兄弟，而是迅速跑到窗户边上，利索的一个翻身跳下去。

    “咪咪！”

    不等落地，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

    紧跟着一道呼啸声由远及近，向泽平只感觉后脑勺遭到一记重击，整个人就倒栽葱一样从半空跌落下去。他的脸和坚硬的石板路发生正面碰撞，感觉脑浆都震荡起来。

    “到底是……什么怪东西？”

    向泽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疑惑，整个人的意识就彻底陷入黑暗。

    林戈一击制服这个陌生对手，却完全没时间检查战果。楼上传来的惊呼声还有浓厚血腥味让他心急如焚，特别是钱伟竟然意外的到现在也没出声，更是让林戈心中不安。当听见胡正平紧张大喊‘叫救护车’的声音的时候，林戈顾不上跑过来的聂国强，一个转身就绕出巷子，直朝那边楼道猛跑过去。

    ‘咔嚓’一声脆响，是面无表情的聂国强迅速给向泽平戴上手铐。

    将向泽平交给跟上来的谢华，聂国强阴沉着脸同样转身有些瘸柺的朝楼道方向追过去。

    冬日的寒风以及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都比不上这会儿内心的寒冷和恐惧。作为一名见惯生死的老警察，聂国强并不想看到自己任何一个兄弟受到任何伤害。

    然而……

    当聂国强奋力来到二楼，看到的是挤在门口的一众看热闹的家伙。见还有警察上来，这些人纷纷让开道路，但他们嘴里的窃窃私语声却让聂国强心急如焚。

    进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背靠墙壁坐躺着，捂着肚子一动不动的钱伟。

    他的腹部已经被泡透，衣服濡湿又暗红的刺眼。他双手稳稳扶着那柄没敢拔出来的匕首，还有空对聂国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在他的旁边，是手足无措的胡正平和胡立军。两人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除了保持电话畅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更旁边的林戈，表情也是非常难看。

    聂国强进来之后，‘嘭’一声关上门，把电话那头的120接线人员吓了一跳。

    “同志？您那边情况怎么样？”

    “有什么办法赶紧说！还有救护车什么时候能来！”

    胡立军不耐烦的对着电话吼一声，再凑到钱伟面前道：“老钱！老钱！回句话，别吓唬我。救护车马上就到，放心不会有事的。”

    “老子没觉得会怎么样，只是差一点被你的咋呼给吓死了！”

    钱伟状态还行，至少表面看起来还有力气开玩笑。只是他对众人的态度莫名比以前软弱了许多，让胡立军不免心中焦躁不安。

    “同志，请绝对绝对不要移动患者，以免利器造成更大伤害！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市人民医院距离商业街并不远。此外还请一定要冷静，听从我的吩咐，绝对不要做额外的事情！”

    电话那头还在紧张的叮嘱。

    “老钱还在流血，要怎么样才能止住？”

    胡立军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把匕首拔出来，但是看钱伟血流个不停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样子，他又做不到干看着什么也不做。

    “……”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轻声道：“警察同志，不再出现任何的意外，就是保住这名英雄同志生命的最大帮助。救护车里随车带着血浆，这位同志不会有事的。”

    “听到了没？老钱，没事儿的！流点血而已，回去了让食堂给你炖两只老母鸡补补，也就都回来了！”

    胡立军低头对钱伟露出笑容。

    可尽管这么说，但众人心中还是不安。

    谁也不知道这把匕首到底捅了多深，也不知道钱伟的内脏是否有受到伤害。只看随着血液流出来的粘稠液体，几人就知道钱伟的状况并不像说的那么简单。

    可是大家只是警察，哪怕学过急救也不是真正的医生。在不触碰匕首的条件下，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够帮到一点忙。

    “杨晓彤，我是聂国强。”

    聂国强同样着急，干脆拨打了杨晓彤的电话，只希望能得到更奇迹的救人办法。

    然而让聂国强失望的，杨晓彤除了说保持空气流通以及尽量想办法给钱伟保暖外，并没有提供其他任何有价值的措施。或者按杨晓彤的说法，几人最好别帮倒忙。

    聂国强也能理解，谁会把急救希望寄托在几个不懂医术的大老粗身上？

    做得多错的多，对医生来说这才是灾难。

    “过去多久了？”

    林戈仰头看向门外，烦人的嘀咕声还有怀疑警察死掉的议论都让他暴躁。而只感觉时间过的飞快可救护车声音还是半点都没有听见，也让林戈心急如焚。

    “救护车呢？医生呢？”

    胡立军同样暴躁，对着电话那头大声发脾气。

    “呵呵……别影响人家……出这种事儿……谁都不想的……老胡……你吵到我了。我说不定……没被捅死……也要被你给……吓死了……”

    钱伟断断续续的说着，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他这会儿才感觉到浑身的剧痛，特别肠子还有腹部器官，这会儿更是在肚子里翻江倒海拼命撕扯。可即使这样，他的双手依然扶着胡正平的手，竭力保持肚子上的匕首不要晃动。只是胡正平除了感觉到沾染双手的血液的温热，还能感觉到钱伟手心的冰冷。但他除了虚拔匕首不让它往下落，也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

    静静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聂国强，一动不动更像是一个傻子。

    “老钱，别说话啊！保持体力，保持清醒，也别睡过去！你还有钱思齐呢，哪怕只为了他，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胡立军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哪怕平时对钱伟再怎么看不过眼，但这会儿看到钱伟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心疼以及愧疚。如果所里不排斥他，如果多给他一点信任和帮助，是不是今天这事就不会发生了？

    哪怕聂国强也清楚，今天这事情主要还是一堆意外堆砌起来的。

    谁能想到钱伟跟踪的几个小混混，居然会有真正敢捅人的家伙？谁能想到跟钱伟一起的赵志刚还有张科，会被一个诈骗嫌疑人钓着离开？谁能想到原本和钱伟在一起的咪咪，也会因为给自己打电话再引路而落后几步？或者但凡钱伟有平时的机灵，面对嫌疑人都会谨慎心思拉满，哪会像现在这样躺在血泊中？

    此外这件事还暴露出另外一个问题，随着这段时间因为咪咪或者在咪咪的帮助下，漳河派出所破了许多案子，也帮忙市局发现以及抓捕了好多个嫌疑人。再加上咪咪去南省的一番大动静，让这只猫以及整个漳河派出所都名声远播，狠狠出了一番风头奖金添了不知道多少。区区一个派出所而已，居然搞的像专业刑侦，甚至还成果斐然？这难免让所里的同志都心怀骄傲甚至懈怠，把区区小混混不当一回事。或许这会儿，谁都没想到嫌疑人还敢反抗的事。

    换做之前，派出所就这么点儿人，哪里有胆子一个人闯进有这么多嫌疑人的地方？

    骄傲大意，才是这件事发生的最大原因。

    哎！

    “呵呵……老聂……你要批评我……就直说……别摆这副……脸色……我不喜欢……看！”

    钱伟哪怕这会儿也依然嘴硬，笑着盯着聂国强道：“我确实……大意了！换作以前……怎么可能被一……一个小混混拿捏？区区匕首……再狠的也不是……没见过……”

    “你就闭嘴吧！”

    见钱伟已经虚弱到不行，却硬要杠一下，聂国强叹口气道：“以后按规矩办事，你给我老老实实跟辅警一起走！没有搭档的办案是违规的，麻烦你吸取一下教训！”

    “呵呵……辅警啊……”

    钱伟笑起来，原来他还有能带小弟的一天。

    无论是在市局，亦或者百庙派出所，以及漳河这边，他身边从来都没有辅警。当然也不怪别人，谁让他总是干一些任性不听命令的事儿呢？辅警跟着他，岂不是倒霉？

    钱伟的眼皮子开始慢慢下落，但他总能清醒一下再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众人心急如焚，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堵……堵住了！救护车那边来电话，过去的路被乱停乱放的车子堵的严严实实！医生护士正推着担架往这边赶，请让负伤的同志再……加油坚持一下！”

    电话里传来接线员难堪的声音。

    屋内众人顿时恍然，快过年的时候再加上又是周末，街上的人自然数也数不清。许多人舍不得那点停车费，也可能是确实没有停车位了，就随意把车停在任何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特别像这边这样的小巷子，绝大多数时候交警都是不会过来的，更是被堵的严严实实。

    甚至聂国强几人之所以来迟一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警车同样被堵在了外面，然后被后面的车再一挡，就成功变成同样堵路的一员。

    “我去开路！”

    胡立军面无表情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他交警队的#￥#+&们！一群酒囊饭袋%￥#……只知道搞违章￥#……@*……”

    扶着匕首不能动的胡正平忍不住咒骂起来。

    “闭嘴！”

    聂国强只能厉喝一声制止。

    “呵呵……说不得……这就是命……老聂，我儿子就拜托……等他长大……一定不要让他当……当警察……”

    钱伟露出遗憾的笑容。

    “你说个屁啊！多大点儿事！流点血而已，死不了人！我还记得去年市局办的那起案子，那个割腕的傻逼整整流了三十分钟才等到救护车，还不是救过来了！”

    胡正平赶紧阻止钱伟的废话，聂国强也重重点头道：“你的儿子，你自己管！还有别说什么不让他当警察的话，他尊敬你这个当爸爸的，向你学习有什么错！”

    “呵呵……学我任……唔……咳！咳……”

    话没说完还在咧嘴笑的时候，突然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被突然窜过来的林戈甩进钱伟口中。

    钱伟措不及防，众人也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可怜钱伟被丸子呛住，两声咳嗽让腹部伤口飚出一条血柱，但好歹把东西成功吞了下去。

    “咪咪！”

    胡正平脸色都变了，差一点被吓死立即怒视身旁似乎一点没有反省的蠢猫。

    果然，猫就是不分场合的神经病！

    “闭嘴！”

    林戈怒视胡正平。

    他脖子上的项圈，挂着的铃铛少了一个。却是林戈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东西，赶紧拨开塞进钱伟喉咙里。

    这是江燕辛辛苦苦给他搞的宝药，是真正能救命的东西。林戈心里半点舍不得的想法都没有，再加上钱伟现在的情况……不用肯定是不行了，不需要犹豫。

    “嘶！我都傻了，咪咪还带着这宝贝！”

    聂国强狠狠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他也终于反应过来。毕竟那天金铃铛的事情让他被江燕儿好一顿怼，甚至给了整整两天的脸色。因此对于这东西的作用，他恍然大悟。

    见胡正平和钱伟愕然看着自己，聂国强露出笑容道：“没事儿，是好东西！救命宝药，江燕儿送给咪咪保命用的。老钱你运气不错啊，咪咪舍得把这唯二的宝贝送给你一颗。”

    “真的假的？”

    胡正平有些不相信，但看见咪咪阴沉盯着自己的脸色，顿时干笑出声。

    “咳！好像……是有点儿东西！”

    钱伟也感觉身体莫名轻松很多，至少精神方面不再像刚才那样虚弱的仿佛要死掉了。他甚至能够重新感觉到心跳，已经疼到麻木的肚子也莫名重新剧痛起来。

    哪怕不需要医生检查，钱伟都能够清清楚楚的明白一件事，他似乎可以坚持更长时间了。

    嗯，在血液流光之前。

    林戈的意外举动，让几人心中重新涌起希望和信心。这只不可思议的猫，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太多太多。所以对于它拿出来的东西，钱伟还是宁愿毫不犹豫的信任的。

    特别是看见咪咪心疼的将分成两半的金铃铛重新收拢在一起，金灿灿的颜色更是让钱伟仿佛能看见咽下去的那颗药的珍贵程度。

    而且随着药力的迅速散发，钱伟甚至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都恢复了。如果不是这会儿肚子上还插着一柄匕首，他甚至有一种自己能站起来蹦两下跑几圈的冲动。

    看他这样子，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两分多钟后，楼下终于想起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的，还有胡立军暴躁的让人赶紧滚开的咆哮声。

    很快门被胡立军从外面打开，他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大小上面印着红十字的箱子。后面跟着一个跌跌撞撞的白大褂医生，很显然这番疾跑运动消耗了很大的体力。

    当看到躺在血泊中的钱伟的时候，这名医生脸色大变。只看这满地的出血量，他就知道钱伟的伤势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但是再看到钱伟略显红润的脸色，他又稍微愣了一下。

    直到聂国强将宝药的效果悄悄告诉他，他这才恍然大悟不在多想，赶紧进行就地取刀以及临时急救的事宜。

    “嘶……”

    一种不知道是不是干冰的喷雾，把钱伟冻的直咧嘴。但是这玩意收缩血管的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匕首取出来之后滚涌而出的血流被迅速减缓，再经由其他操作后很快止住。

    见钱伟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处，医生果断让几个警察帮忙抬担架，用最短时间赶紧将钱伟送进医院抢救。

    临时止血只能保命，具体腹内已经被伤成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隐患，得细细的一点点彻底检查清楚才行。

    林戈和聂国强没有跟着救护车走。

    见聂国强小心翼翼拿一个证物袋将匕首保存好，林戈磨刀霍霍跟着他下楼。

    外面并没有嫌疑人身影，只有并排蹲在墙角双手抱头的一众小混混，被杀气腾腾的冯毅一人看管着。

    谢华也同样不知所踪。

    周围还有很多因为骚动而聚集过来的人，一个个好奇的看着热闹。许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衣的钱伟也没让他们猜到警察身份，于是就在那边胡乱编造。

    聂国强不理他们，只领着咪咪回到警车这边。

    结果刚打开警车的门，聂国强就看见里面一个猪头正在惨叫。猪头旁边是余怒未消的谢华，他竟是硬生生将昏迷的向泽平给揍醒过来，拖进警车后再揍第二遍，揍的他哭爹喊娘。

    “聂所！这王八蛋，手里有一起命案！”

    见聂国强要发飙，谢华先发制人道：“警务通识别到，这家伙是一个逃犯！四个月前他在川省抢劫了一户农户，甚至把人家一家三口全部给硬生生全部灭口！川省那边三天后接到报案的时候，他已经逃出省外。嘿嘿……只是没想到，这王八蛋居然跑到我漳市来了！真牛啊！畜生一样的狗东西，还敢动警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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