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怎么说，林戈至少能确定一件事。

    秦素雅有问题，她身边的那只泰迪狗，也绝对不一般。

    还记得第一次在漳河派出所马路对面见到这女人还有这条狗的时候，哪里能看出来人和狗都有异常？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残忍，没看出来只是林戈自己的疏漏。这一次亲眼目睹了秦素雅的异常以及这条狗的本事，林戈就很清楚自己遇到对手了，一个足以抗衡猫的能力的对手。

    嗅觉？

    听觉？

    甚至运动能力！

    哪怕只是差不多大小的体型，也都是能够和林戈抗衡的存在。

    当然那只泰迪的战斗力是否像林戈这样超过寻常的猫，这一点还是未知数。可只凭前面三点，就足以让林戈的绝大多数优势在面对它还有秦素雅的时候，荡然无存。

    有这条狗在秦素雅身边，想要跟踪她，就变得非常不容易了。

    猫的能力对于犯人来说是压制性的，但对于同样厉害的一条狗，林戈就没有办法再用之前那些肆无忌惮的手段。林戈第一次察觉到压力，情绪也不再像之前破案那么嚣张。

    “秦素雅的住址，居然就是我住的那个小区？”

    聂国强接到邵永康的电话，听说秦素雅的身份地址竟然和自家不远，顿时露出愕然神色。

    “也就是说，很可能李虎并不是在跟踪咪咪，而是恰好在那边等这个女人？呵呵……追求女人追到她家去了，这家伙还真有本事，应付女人也真是有能耐。”

    邵永康忍不住笑出声。

    只是笑着笑着，他忽然笑不出来了。

    如果李虎的事情只是一个巧合，那岂不是说对他的调查走错了方向？哪怕意外挖出百科药厂的重要案件，但至少已经不能将他和走私违禁药案联系在一起。换言之这段时间的工作全部变成无用功，针对走私案的所有线索再次全部断掉。眼下依然只有周广军这唯一的一条线，但这人已经掏不出什么有效线索出来。

    “你真的觉得，李虎和秦素雅，在走私案上是无辜的？”

    聂国强的声音依然低沉认真。

    “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就算可以利用药厂案将李虎羁押，但是那个叫秦素雅的女人，我们可没有办法将她留在公安局。哦对了！我打算派人盯梢，被你家咪咪阻止了。”

    邵永康又说出另一件事。

    “咪咪，阻止你们对秦素雅进行调查？”

    聂国强愣了一下，半晌才沉着的道：“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咪咪是判断这么做没有意义，还是说在它看来，你们的盯梢不会起到效果？”

    “老聂，别拿这种话质问我啊！我就算不信任一只猫，难道会不信任您？”

    邵永康冷笑一声，一点不介意的道：“你家咪咪不是那种热心的，如果真盯错人，它只会嘲笑然后鄙视老子，根本不会提前阻止。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只混蛋猫觉得老子手下人不是那女人的对手，盯梢会变成笑话，除了浪费时间打草惊蛇，起不到其他任何作用。换言之……这个叫秦素雅的女人并不一般……”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这个女人的嫌疑比你想象的更重。上午时候我让李一铎帮忙搞了一下人脸识别，你绝对想不到，她曾经在派出所门口多次出现。”

    聂国强说出一个让邵永康惊讶的消息。

    “这个女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服装厂的普通中层吗？”

    邵永康皱紧眉头，深思一阵道：“如果盯梢行不通，就只能用现代手段了。但这种事儿我的一中队不在行，我又不想去求翟小军那混蛋。老聂，能不能让你的人给我帮忙？”

    “暂时，可能没时间。因为百科药厂的案子……深挖出来的东西越来越触目惊心。你绝对不敢相信，它从整个根子都烂透了。一家上市公司，现在除了从股市圈钱之外，竟然再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整个企业从上到下都在贪钱，各种各样以权谋私的行为数之不尽。甚至就连一家和它有牵扯的建筑工程队，每年都能从百科药厂获得两千万左右的收入。”

    让邵永康意外的，聂国强居然拒绝了他。但听完聂国强的话，邵永康还是忍不住笑道：“好家伙，这家药厂是每年都在盖大楼吗？一家药厂而已，哪来那么多工程项目。”

    聂国强叹一口气：“厂内的水泥路，一年时间修了四遍。从水泥路变成沥青路，再换回水泥再重新换沥青……修了挖挖了修，仅这一项就足够让工程队吃饱了。再加上其他的……”

    “呵呵，也让某些人把回扣吃的肚儿圆？话说回来，这应该属于职务侵占罪名吧？老聂，这种事也需要你们派出所插手？”

    邵永康有些纳闷，漳河派出所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聂国强叹一口气：“厂子关门工人集体失业，你以为是什么轻松解决的小事？区委那边一时拿不出什么有效方案，百科药厂也出不起遣散费，。”

    “嘶……妈的！这些硕鼠是不是过于缺德了？几千万的贪污毫不犹豫，一个人遣散费也就几万块钱，他们居然拿不出来还是舍不得拿出来？”

    邵永康吸一口冷气再痛骂出声。

    “呵呵……所以说，这会儿派出所确实没有精力给你帮忙。你要知道这么多人，又是长期在一个地方上班非常熟悉的。万一中间有人鼓动，就一定会出大问题。”

    说到这里，聂国强沉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信任一下咪咪吧！虽然目前它大概会遇到一点问题，但你要相信它一定能够解决的。把盯梢秦素雅的任务交给它，然后静候它的好消息以及在需要的时候提供资源，这样就足够了。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某个关键人物，那咪咪一定会带回来一个让你惊喜的答案。”

    “嘁！老子这么一大帮子人，没那只猫就破不了案子了？”

    邵永康冷笑着挂掉电话。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人却是老实的。他很快在警犬中队找到林戈，对着这只蜷成一团酣睡的猫说尽好话，总算让咪咪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林戈当然不会认怂！

    区区一条狗而已，还不值得让林戈选择放弃。

    之所以这会儿没有行动，不过只是单纯的犯困罢了，绝对不是想不出办法什么的，也绝对不是对一个该死的家伙拱手认输。

    林戈倔强的盯着邵永康，被他骚扰的不耐烦的干脆转身离开市局。

    而邵永康自己同样也因为各种案子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跟聂国强还有一只猫浪费半个小时已经是很难得的休息机会。将事情拜托咪咪后，同样转身忙碌去了。

    “要怎么办呢？”

    林戈在路上随意溜达，同时冥思苦想破局办法。想要从秦素雅身上找到线索就必须盯紧她，而盯紧她却得提防她那条泰迪狗，换言之最好得寻找那条狗不在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无疑是很难得的。

    看她哪怕从公安局出来，第一时间也是赶紧将泰迪狗搂在身上就能够看出来，秦素雅很清楚这条狗的本事，也已经将这条狗当成一个重要的保护工具看待。

    她唯一一次没有领着狗，是和李虎共进晚餐的时候。一般西餐厅都不会允许宠物入内，所以秦素雅只能单人赴约。

    但这样的机会，在打草惊蛇后还能存在吗？

    林戈不知道，只是先溜达到了秦素雅居住的地方，在罗珏家暂时先安置下来。

    “咪咪！咪咪！”

    艾筠对林戈的到来十分高兴，摆着手兴奋地呼唤着，还主动去屋内拿来橘子。她已经能够正常判断人和事之间的关系了，比如猫喜欢吃橘子之类的逻辑。

    “妈，先吃饭！”

    罗珏赶紧将艾筠拽住，吃饭的时候跑去摸一只猫是个什么情况。

    “咪咪，吃饭！”

    艾筠赶紧给林戈拉开一张椅子。

    林戈谢绝了，只寻找到邵永康所说的秦素雅的居住门栋，看到了位于右侧面隔壁楼栋四楼的那个阳台。

    房间里亮着橘色的灯，厨房那边甚至能看清楚带造型的白炽灯光。林戈的耳朵动一动，隐约听到那边传来轻柔音乐的声音，但随即被狗的吠叫声打断，换成激昂嗨曲。

    嗯，这是一条喜欢听快节奏摇滚的奇葩狗。

    林戈觉得他对这只奇葩泰迪的认识又多了一层，但莫名心中的压力感反而变小了。如果对方是个终结者一样冷酷的货色，林戈反而会头疼。现在看起来，好歹没脱离狗的身份。

    “汪！”

    泰迪忽然从阳台露头，对着下面吠叫一声。

    它不知道是否发现藏在院子阴影中的林戈，但毫无疑问吠叫方向确实是林戈这边。

    “素雅阿姨要过来了。”

    罗珏走到院子门口，对林戈低声解释。

    “！！”

    林戈愕然看着罗珏，你这家伙也认识秦素雅？不对！既然知道秦素雅，为什么那天还怀疑李虎是在盯梢自己？

    “素雅阿姨是昨天认识的，她看到妈妈在院子里，就过来跟妈妈说话。她家里也有一个病人，听说是很严重的病，素雅阿姨正在辛苦攒钱打算去国外做手术。”

    罗珏不知道林戈的想法，也不知道他那天搞出来的乌龙引发出禁毒支队全员疯狂加班的大案子，甚至将一个存在几十年的老厂给一脚踹入深渊。

    他只是看起来对秦素雅印象还不错的样子，眼睛里甚至露出期待神色。

    很快，林戈就听见了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

    紧接着那名熟悉的美丽少妇带着明媚笑容绕过来罗珏家门口，在院门那边轻轻敲了敲，又对站在院子里的罗珏招手示意。

    “哟！小珏，快开门！”

    “素雅阿姨！”

    罗珏脸上也露出笑容，赶紧上前将门打开。见秦素雅手里提着一盒蛋糕，皱眉道：“阿姨，妈妈不能吃太多甜食。谢谢您的蛋糕，但是真的不用再带了。”

    “又不是带给你的！”

    秦素雅一点也不生分的样子，点一点罗珏的额头道：“艾筠呢，今天怎么没见她出来？”

    “妈妈还在吃饭，被咪……”

    罗珏回头要向秦素雅介绍咪咪，却发现眼前失去了林戈的踪迹。心知这是咪咪不打算和陌生人见面，立即转移话题道：“今天晚饭弄有点晚了，妈妈还没吃完。”

    “那你帮我把蛋糕带进去呗。”

    秦素雅把蛋糕盒子递给罗珏。

    “您不进来坐坐？妈妈挺想你的。”

    罗珏客气道谢，顺带邀请秦素雅到家里坐坐。他说的倒也不是谎话，艾筠来到漳市这么久，秦素雅是唯一一个能够让艾筠主动交流并且态度热情的对象。

    “不了，今天还有事儿。”

    秦素雅摆摆手，露出遗憾神色道：“晚上还有一个业务要谈，不知道得多久呢！”

    “哦。”

    罗珏老实点头。

    “你啊，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在人际关系这方面，还需要好好加强才可以！”

    秦素雅失笑的摸摸罗珏的头，再摆手转身：“我还要去接小汪，就先走了。明天我应该有时间，再来陪你多聊聊吧。你这孩子，让人操心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谈业务也要带着小狗吗？”

    罗珏忍不住询问。

    “是啊，我的安全就靠它保护了！”

    秦素雅背对着罗珏摆摆手，再不停留直接离开。

    这时候，罗珏才转身看向院子角落的一个废弃花圃。花圃里简单种着辣椒白菜什么的，但品相长势都很糟糕。而在花圃深处，一只猫正静静的藏在里面。

    “素雅阿姨，是不是做坏事了？”

    罗珏认真的开口，盯着林戈道：“我能够感觉的出来，她一点也不开心。别看她总是在笑，但是我能看见在心里一直都在哭。她每天都在害怕，只有抱着小汪的时候才能够冷静下来。”

    “你丫专职当神棍了？不过和她才第二天见面呢，居然就这么帮她说话。”

    林戈瞪了罗珏一眼，这家伙如果知道秦素雅很可能跟一起严重走私违禁药品案有关，甚至是伤害了无数无辜儿童的犯罪团伙成员，不知道心里又会怎么去想。

    “我会想办法劝她自首的。”

    罗珏很认真的点头道：“聂叔叔说过，做坏事不要紧，但是不能一直不醒悟。虽然不知道素雅阿姨为什么要做那种事，但我相信她肯定有难言之隐，只要解决了就好了。”

    “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那个秦素雅，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犯罪份子啊！”

    林戈叹一口气。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至少能够确定，秦素雅会经常到罗珏这边来。而且她过来的时候基本不会带狗，也许是担心吓到艾筠，也有可能是为了把工作和生活分开之类。这个女人抱着狗的时候，表现的很像一个精锐罪犯。但是当她身边没有狗只独自一人的时候，却又温婉体贴热心大方，是一个很吸引人的漂亮少妇呢。

    哪怕只是在旁边偷偷观察，这几分钟时间里林戈也看出来许多东西。

    首先一点，这个女人的嫌疑更重了！

    再次一点，这个女人确实如同罗珏所说大概率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真的就是那样，她是为钱逼迫，才不得不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呢。

    林戈打算在仔细确认一下，就把这个情报告诉聂国强。

    然而第二天，秦素雅并没有再来罗珏家。

    哪怕旁边楼上房间亮着灯，秦素雅也没有再下来，那只泰迪也没有在阳台出现。

    第三天，楼上灯也没亮。

    第四天，依然如此。

    在罗珏家里硬生生蹲了一个星期后，林戈终于等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秦素雅是因为那天晚上藏匿在院子里的自己，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选择了和罗珏的远离。亦或者只是单纯工作繁忙，没有时间也不方便过来罗珏这边？

    林戈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但眼下那起案子确实没有更多线索，回到市局也只能看邵永康对手下发脾气然后带着他们疯狂训练什么的，林戈只能继续在这边呆下来。

    聂壮壮偶尔会过来，帮罗珏讲讲题，再给他们母子俩带来一些吃食水果什么的。

    甚至这天晚上的时候江燕还专门过来一趟，看到林戈还有林戈脖子上的金铃铛，露出十分满意的神情。

    大概是因为聂国强在派出所加班，她回家也没什么事儿做，于是就留在这边帮艾筠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哪怕并非专职精神科医生，做这种事对她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恢复的挺好！过去的那些事儿不要多考虑，慢慢的重新接触这个世界，慢慢的重新掌握和社会的交流方式，就可以一点一点的恢复了。”

    江燕对艾筠的情况作出判断，并且认为她现在的懵懂智商是一个好消息。涂满纸张的墨水已经彻底消失，接下来只要在这张白纸上好好抒写，写出一个美好未来不是问题。

    “您好，请问您是医生吗？”

    秦素雅的声音忽然在后面响起来，风尘仆仆的她站在罗珏家门口，一只手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抱着一条狗。

    一人一狗看起来都很疲惫，但当泰迪看见林戈的时候，却露出十分兴奋的神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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