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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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龟兹地宫**
张虎的陨铁左臂浸在青铜冰鉴中,纳米机器人正剔除血脉深处的晶化组织。三个月前海底九鼎的共振伤及魂魄,如今每逢雨夜,耳畔仍会响起建木沉入归墟时的哀鸣。
地宫穹顶突然坠落一片玉简,在半空焚成青烟。烟尘中浮现周慕云的字迹,墨色里掺着金砂:“苍梧山白鹿观,三百纸人夜叩门,速来。”字迹末尾的朱砂印,是南宫月用本命精血烙下的六爻凶卦。
**寅时·苍梧古道**
露水在竹轿帘上凝成《黄庭经》残句,周慕云掀帘远眺。云雾深处的白鹿观时隐时现,飞檐下悬挂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奏的却是《蒿里曲》的调子。抬轿的四个道童面色青白,后颈贴着褪色的傀儡符。
“师叔祖的纸傀术越发精妙了。”她摸向腰间锦囊,内里十二枚五帝钱已生出铜绿——这是进山前在渡口卜的“泽火革”卦,主大凶。
山门前的石阶上布满爪痕,形似道门敕令的符文倒刻在青砖夹缝。南宫月候在千年银杏下,道袍沾满纸灰:“昨夜子时,镇妖塔里的《青囊书》残页......活了。”
**辰时·白鹿观**
张虎的登山杖拨开蛛网,正殿梁柱上百道剑痕组成倒置的八卦。香案上的三清像被麻绳捆缚,神龛内供着卷泛黄帛书——那是用二十八宿方位装裱的《青囊书》残卷,此刻正渗出墨色脓血。
“七日前开始。”南宫月掀开地砖,露出浸泡在朱砂水中的纸人残骸,“这些替身傀每夜子时从《青囊书》里爬出,持阴契索要活人魂魄。”
她展示一具相对完整的纸傀,惨白的面部用殓妆手法绘着道童五官。纸人胸腔内藏着的不是竹骨,而是半片带牙印的青铜虎符——与归藏刃的纹路如出一辙。
**巳时·镇妖塔**
塔内七层囚室空空如也,唯有墙壁刻满带血的推背图。周慕云点燃犀角灯,火光映出砖缝里蠕动的墨迹——那些本该在《青囊书》上的药方,正在砖石间自行改写。
“葛洪祖师的手札记载,永和九年《青囊书》遭天火,是白鹿观第三代观主用三百死囚魂魄才镇住邪气。”南宫月指向最高层的铁棺,棺盖表面布满指甲抓痕,“但七日前雷劈镇妖塔,棺中封存的不是书妖,而是......”
突然袭来的阴风掐灭犀灯,铁棺内响起指甲刮擦声。张虎的归藏刃劈开棺钉,只见棺底铺着件襁褓大小的道袍,心口位置绣着北斗七星,银线已氧化成青黑色。
**午时·药人冢**
后山坟茔群弥漫着苦涩药香,三百座无字碑按人体经络排列。周慕云用罗盘测位,指针在任督二脉交汇处疯狂旋转:“此处本该是阵眼,但......”
她扒开荒草,露出深不见底的地穴。穴壁挂满风干的药人尸,每具尸身的百会穴都插着青铜针。张虎的纳米机器人传回扫描图:地穴底部堆满写满生辰八字的纸人,最新一批的笔迹未干,署名竟是当代观主玄微真人。
“他们在养鬼医!”南宫月扯断手腕念珠,“以纸人为药引,借《青囊书》之力逆天改命。但这次......”她掀开道袍,后背浮现出与纸人相同的北斗七星烙痕。
**未时·问药录**
藏经阁的《白鹿志异》突然无风自动,停在其中一页:“弘景七年,疫。观主炼药人三百,取魂魄入《青囊书》。书成夜,纸傀叩门索命,以七星道袍镇之。”
张虎用归藏刃挑开裱糊层,夹页里掉出半张人皮。皮上刺着诡异药方:以七月子时纸傀为引,辅以归藏者心头血,可活死人肉白骨。南宫月突然夺过人皮,瞳孔剧烈收缩——那分明是她几十年前闭关时的笔迹。
**申时·活人祭**
暴雨突至,观内三百口炼丹炉同时自燃。墨色火焰中站起纸傀大军,它们手持阴间路引,额间贴着写有张虎生辰的符纸。周慕云掷出五帝钱布阵,钱币却在半空熔成铜汁:“有人在用《青囊书》篡改因果!”
南宫月割开掌心画出血八卦:“白鹿观根本不存在!我们此刻站在《青囊书》的'药方'里!”她指向暴雨中的虚空,那里隐约有帛书翻动的声响。
张虎的归藏刃突然刺入地面,刃身竖瞳映出恐怖真相——整座苍梧山竟是帛书上的墨迹所化,而他们不过是药方里的几味“药材”。
**酉时·焚书计**
药人冢地穴深处,三百纸傀正在拼接完整的《青囊书》。张虎的纳米机器人钻入帛书纤维,带回的影像令人毛骨悚然:历代观主在书页夹层里续写命格,将横死者的阳寿添在自己名下。
“用归藏血烧了它!”南宫月将桃木剑插入自己膻中穴,精血顺着剑纹灌入地脉。周慕云扯开道袍,露出心口的七星锁魂印——那竟是封印自己前世记忆的禁制。
张虎的陨铁左臂插入《青囊书》核心,纳米机器人开始逆向解析。帛书突然暴起缠住众人,墨迹化作三千药蛊钻入七窍。在意识模糊前,他看见扉页浮现一行血字:“大业九年,葛洪再笔”。
**戌时·青囊劫**
整座道观开始坍缩成墨点,纸傀们撕下自己的面皮贴向虚空。南宫月燃烧魂魄催动禁术,将《青囊书》暂时封入周慕云体内:“带她走!这邪物早已生出书灵,它要借归藏者的肉身现世!”
张虎抱着昏迷的周慕云跃出山崖时,最后回望化作帛书的白鹿观。暴雨中的墨迹凝聚成葛洪虚影,手中《抱朴子》正在改写为全新的《青囊书》......
**亥时·残章现**
山脚破庙里,周慕云苏醒后的第一句话令人胆寒:“我见过那个七星襁褓。”她扯开衣襟,心口的锁魂印下藏着一模一样的刺绣,“是南宫月亲手给我穿上的。“
庙外突然传来纸钱飘落声,三百个新扎的纸人手持药杵,额间贴着带血的“药”字。它们身后,穿七星道袍的葛洪虚影正在墨色中凝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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