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4时，方文驾驶钦原号返航。

    返程途中，他在思量。

    今天的战事有点奇怪。

    日军派出的3000多人精锐联队，突然变得进退有序起来。

    同时，也没有日海军航空兵的战机过来空袭北江上的军舰。

    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方文不禁怀疑，日军在广州的新指挥官已经上任了，只有这个级别的日军将领，才能控制住局面。

    难道他们准备好了手段对付北江的抗日部队吗？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带着忧虑，他降落在阳江驻地跑道上。

    一下飞机，吴影踪就带着一位长袍中年人迎上。

    中年人方文见过，是广州金行‘宝光阁’的掌柜，‘宝光阁’的老板孙耀宗在阳江置办了一些产业，留其在此看顾，独立团在城里的办事处，就是用的孙家的产业。

    “是你要见我？”方文问道。

    “我是来带话的”中年人看了下吴影踪，欲言又止。

    “没事，吴营长是我最信任的人。”方文回道。

    “那我就说了，今天下午，我收到香港来的电报，说是有重要事情想要告诉你，但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此人已经在来阳江的路上。”

    “从香港到阳江来吗？他怎么来？”

    方文惊讶，如今沿海已经被日军封锁，很难想象有什么法子能来这边。

    “是我家四少爷，他开飞机来的，现在已经已经出发了。”

    方文脸色一变，香港附近海域已经被日军军舰包围，在白天飞机起飞，很容易被日军发现的。

    这人也太冒失了。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方文那样在日军战机包围中来去自如的。

    他快步走向雷达站，对雷达兵下达命令。

    “监测香港方向。”

    “是团长。”

    两个雷达兵开始操作。

    “香港方向发现雷达反馈，有1架飞机向我们这边飞来。”

    竟然没有被日军战机追杀，这人的运气真不错。

    于是，方文便在机场等着那位胆大包天的飞行员到来。

    等了将近50分钟，照理说应该到了，却没看到人来。

    孙家掌柜焦急道：“四少爷不会是出事了吧。”

    方文便让雷达员在附近空域进行搜索。

    结果发现，那架飞机竟然向着阳江北的位置飞去，显然是迷航了，这么飞下去，去的不是阳江，而是阳春了。

    方文只得登上钦原号，去寻找那位迷路的家伙。

    钦原号升空，方文开启机械感知，通过雷达索敌装置发现了迷航飞机的位置，随即直接向那个方向飞去。

    几分钟后，便找到了那家伙。

    是一架双翼机。

    正以270公里小时的速度飞行着。

    战争打到这里，飞机经过快速升级换代，双翼机已经被淘汰掉。

    但从这架飞机的外设看，没有机枪，应该是民用版的。

    方文驾驶钦原号飞过去，将发动机功率降下，随着逐步减速后，飞机慢慢飞到与对方平行状态。

    对面的驾驶员看到了，热情的挥手示意。

    方文比了个手势，示意对方跟随飞行。

    但对方似乎没看明白，他只能又用手势比划了一番。

    这下总数是明白了，钦原号转向，带着这个纯新飞行员飞往阳江。

    到了阳江后，让这架飞机安全降落，也是个问题。

    方文拿起话筒：“地面注意，有架双翼机准备降落，它的驾驶员是个新手，大家保持安全距离，一旦发生降落事故，立即救援。”

    下面的地勤人员和士兵们连忙准备起来，拿着灭火装置在跑道两边等待着。

    随后，方文示意对方先降落。

    那架双翼机，盘旋了2圈，摇摇摆摆降低高度。

    但这种硬地降落，他显然练习的不多，结果机头下倾严重，直接导致前轮受力过大，顿时一边前轮在降落途中甩了出去，飞机也因此侧滑而过。

    就这么一路滑了上百米距离，飞机才停下，地勤人员和士兵们连忙过来救援。

    那位飞行员运气不错，竟然毫发无损。

    随后这架破飞机被拖离跑道，方文也降落下来。

    钦原号停稳，方文从飞机上下来，第一时间去找那位飞行员。

    那人，正满脸笑容，兴奋地和孙家掌柜交谈。

    “孙叔，我成功了，从香港飞到阳江，连日本鬼子都拦不住我。”

    他这种无知的话语，引得参与救援的潘家峰怒然道：“你不过是运气好，驾驶这种老古董飞行，一旦被日军战机发现，只要一个照面，你就得被击落。”

    “它不是老古董，这是我3年前从韶关飞机制造厂买来的。”年轻人辩解道。

    正好走过来的方文，问道：“韶关飞机制造厂？就是组装霍克三的那个厂子吗？”

    （复兴号教练机）

    “对，就是那个厂。他们还生产了复兴号，就是我驾驶的这种飞机。我当时花了好多关系，才买到这架飞机。”年轻人回道。

    方文没有对此话题继续纠缠，复兴号算得上是民国在飞机制造上的尝试。

    可惜太晚了，这种双翼机已经被时代淘汰，落后的技术无法用于战争。

    他带着年轻人前往跑道右边的停机库，在那里两人单独交谈。

    “方团长，久仰大名，我很崇拜你的。自我介绍下，我叫孙天睿，广州宝光阁是我家开的，家父孙耀宗。”

    方文拿起一个机械师休息时坐的小马扎，放在孙天睿面前，自己也拿了一个马扎：“坐，我们慢慢谈。”

    “嗯。”孙天睿坐在马扎上，继续道：“我家和邵家，邝家是世交，小时候，我喜欢跟在哥哥姐姐屁股后面玩。你夫人邝明珠是大姐头，他弟弟邝安明是惹事精，还有一个哥哥邵思慎年纪最大，我啥都不懂，就跟在后面瞎跑。后来长大了，邵思慎加入了广东航空队，我的梦想就是和他一样也驾驶飞机飞翔天空。”

    一句话，就将关系拉近了。

    方文微笑道：“所以你买了复兴号，准备自己学习飞行技术？”

    “对。可惜没有名师教导，我只能勉强起飞降落。”孙天睿实诚回道。

    因为妻子的关系，方文准备给他一个机会。

    “你胆子够大的，能活着到阳江就不错了。但我看你是个好苗子，等下期航空学院开学，你来我的航校学习吧。”

    “那太好了。”孙天睿站起身，深深鞠躬：“师父好。”

    方文起身让开，“我可不是随便收徒弟的，看你表现吧。”

    “我一定好好表现。”

    “行，现在说下你来阳江找我到底为了什么。”

    谈话到这里，终于进入正题。

    孙天睿一五一十的说明他来这里的原因。

    “我爹原本是想让孙掌柜转告你，我怕走漏消息，接下了这个差事过来找你。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广州金业协会，在9月份，因为担心战争局势恶化，便偷偷将一批黄金和白银埋藏起来。后来日军攻打广州，12集团军弃城而逃，我们根本来不及起出黄金，只能逃出城去。现在收到消息日军和汉奸已经发现了我们藏金的地方，但还不知道具体位置。我们几家金行碰头商议，决定与其便宜了日本人和汉奸，还不如给你来充当抗日军资。”

    “给我？”方文惊讶道。

    “对，我爹和叔伯们说，这世道，能像你一样为国为民的人太少了，给其他人，还不如给你。”

    突然收到这么一个好消息，方文却没有露出什么情绪。

    如今的情况，有些棘手，还不知道明日日军会怎么行动，黄金的事情不好说啊。

    但情况还是要弄清楚的。

    他问道：“有多少？”

    “白银4吨，黄金1吨。”孙天睿顿了下，补充道：“有部分黄金就是当年你送到广州换成金票的那批。”

    方文恍然，自己起家的那批金子，是从东北日军占领的少帅府弄来的，在广州这边折的现。

    却没想到，又要回到自己手里。

    1吨黄金是1000000克，按照如今美元绑定比价，也就是一百万美元。

    白银就不太值钱了。

    因为美国拒绝收购国外白银，如今白银的市场价格已经跌至不足  0.35美元/盎司，即每克不足  0.011美元。

    4吨白银，不过是1万1千美元。

    也就是说，这笔藏金，只要起出黄金即可。

    100万美元，并不是小数目，方文现在的身家都投入了军工产业，而且大都是美国资本的贷款，这笔钱他肯定是想要的。

    至少可以当做泰山独立团的军费用。

    他继续问道：“东西藏在哪？”

    孙天睿下意识观察周围，压低声音。

    “在泮塘，广州城西边，西郊泳场旁边。你要是准备取宝，我跟你去，为你指出具体位置。”

    方文点头，出去让吴影踪拿来一份广州地图。

    他让孙天睿在地图上标出具体位置。

    孙天睿的宝藏秘密说清楚了。

    要不要取宝藏，还得看明天的局势发展。

    方文安排他在驻地休息。

    一夜过去，晚上平安无事。

    但在凌晨3点，值班电报员突然收到紧急电报，连忙拿着电报纸向团长报告。

    方文从床上起来，看着电文内容。

    【62军电，我军与于1月1日凌晨3点，在赤坭镇遭遇日军袭击。】

    【日军派出大量军队，还有坦克装甲车，并用山炮轰击镇内。】

    【我军不敌，只得败退到大塘一带。】

    看完电文，方文心中思绪。

    果然还是不靠谱。

    62军只能打顺风战，一旦日军有备而来，就立即显出原型了。

    他们退到大塘一带，预备计划的两路袭扰，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方文原本是准备在空中同时指挥两路进攻的，结果第三天就变成这样子。

    他叹了口气，直接出门，登上钦原号起飞侦查。

    钦原号起飞，直接飞往北江。

    抵达北江思贤窖一带后，方文异能全开，通过雷达索敌查探走位，并用机械感知鹰眼观察下方。

    雷达索敌装置看，日军海面上飞出两队飞机，第一队已经抵达曲河北地区，应该是在对62军进行空袭。第二队还刚进入陆地，估计是接替前对进行持续性空袭的。

    方文将飞机爬升高度到7000米，等日军空袭编队返航离去，才降抵高度继续观察下方情况。

    赤坭镇方向硝烟弥漫，房屋倒塌。

    日军部队已经进入赤坭镇，在镇内修建阵地，并没有向西进发与62军在大塘继续战斗的打算。

    方文脸色凝重。

    从军队的动向，可以看出信任日军指挥官的作战风格。

    此人很是老辣，步步为营，不留一点机会。

    如果他准备在曲河以北用稳扎稳打的方式对付62军的话。

    那他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付独立团联军和62军派来的那个师吗？

    方文没有过多的猜测，而是更加仔细的观察曲河南边的情况。

    他发现了不对劲。

    昨日驻扎在曲河南的那只日军联队，竟然已经不在了。

    其向西进发，绕了一个大圈，试图从西面进攻。

    而在东面，也有一队日军悄然接近。

    同时，日军还派出2000人的正面部队，磨磨蹭蹭的从北门接近江岸阵地，却不发起进攻。

    竟然又是一种不同的指挥风格。

    在对付泰山独立团联军时，采用了三路包夹的作战思路。

    显然，这名指挥官是考虑到泰山独立团的机动灵活性。

    如此三路包夹攻势一旦形成，独立团联军在江北就没有迂回空间，除了在阵地死战外，只有退到江南去。

    甚至会因为缺乏渡江手段，又遭受日军攻击，导致背水一战。

    方文不由冷笑。

    对方的指挥思路确实独到，但自己已经看到了他的意图，就不会再按照其思路去被动应战了。

    随即，方文拿起话筒，切换到威廉的联络频率。

    “空中呼叫地面指挥官。”

    “地面收到。”威廉很快就接通了。

    “现在有个大麻烦，你们将在一小时后被日军三面包围，那时候肯定会有日军大规模飞机空袭，就算有三艘军舰也防不住了。”

    “团长，你肯定有办法的。”

    “是有，但要海军和陆军配合好了才行，黄司令在吗？”

    “他在。”

    “那好，我说一下计划。你们现在立刻放弃阵地，向西北方向前进。估计在一小时后会遭遇日军西路包夹部队。同时，军舰沿着北江往上行驶，在两军遭遇时，发动炮击。我也会带着炮舰机队来支援。”

    “那敌人的空军呢？”威廉问道。

    这种地面大挪移的机动打法，就怕鬼子的飞机加入进来。

    对此方文自信道：“我们打的就是时间差，力求短时间内击溃敌人。鬼子的海军航空队是按照既定计划起飞空袭，等他们来到岸防阵地，只会发现什么都没有，不可能继续往西北飞前往助战的。”

    这就是方文的计划，通过有效的空中通讯指挥，来打一场信息差战斗，就算日军把计划做的非常周密，也没有用。

    方文要让这位新指挥官知道，什么叫做纸上谈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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