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姬夜龙隼看着沉默不语的秋月诚，苍老枯瘦的面容流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是想让我为你做出决断，让你选择小雪，是吗？”

    “……”

    秋月诚仍然沉默着，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

    但在大多数时候，沉默就已经是给出了确切的回答。

    正如姬夜龙隼所说的那样，他或许需要的是，有人能帮他做出选择，劝说他选择吧。

    而他之所以会选择那个帮他决断的人是姬夜龙隼，一方面是因为只有能跟姬夜龙隼倾诉，一方面又是因为，他更偏袒姬夜雪。

    他本以为，姬夜龙隼一定会让他选择姬夜雪的，但没想到，姬夜龙隼竟然会让他自己选择，并且还告诉他曹操的至理名言。

    这样……

    不就像是，要他去对不起姬夜雪和椎名真希，同时选择她们两个么？

    事到如今，他和姬夜雪与椎名真希的关系，早已经根深蒂固，无法割舍了。

    姬夜雪自然不必多说，她明确地表示，只有他才能拯救她的人生。

    秋月诚不想去分析姬夜雪所说的话是否有夸张的成分，他已经认可了姬夜雪那份至死方休的偏执爱意。

    正如她那天，强吻他后，所说出的宣言。

    无论是卑鄙也好，自私也罢，她会用尽一切手段，不惜一切的得到他。

    那么，椎名真希对他的那份感情，对比起姬夜雪来说，又如何呢？

    毋庸置疑，椎名真希对他的爱意，只多不少。

    从很早开始，椎名真希就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着他了，并且是坚定不移，永不变心那种。

    更何况，现在的椎名真希，也处于如果没了秋月诚，那她的人生将会走到终点这一阶段。

    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患上了绝症，一心一意爱着的人，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椎名真希本就是依存型人格，她无法独立的活下去，只能依恋着别人，把别人当成是内心的支柱。

    但现在，她的两根支柱同时变得摇摇欲坠，即将崩塌。

    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巧妙了，就好像是在玩galgame，结束了序章，选择要进入女主的个人线一般。

    他能做出选择吗？

    他好像，谁都没办法选择。

    对姬夜雪更多的是喜欢，而对椎名真希，又是割舍不下的责任。

    这段时间以来，和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在秋月诚的脑海中浮现，像是走马灯一般。

    从最开始，收起椎名真希的考试试卷，被她使用时停，为所欲为开始。

    再到去了学生会，接受学生来信的委托，寻找幽灵真身，然后在体育馆仓库，被姬夜雪袭击。

    那时的紧张、心悸感，他仍能感受的到，恍如昨日般的令他感到唏嘘与怀念。

    那样不平常的日常，原来是那样美好啊。

    当真是一一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爷爷，我就先不打扰您了。”

    秋月诚掐断了脑中的走马灯回忆，低头向姬夜龙隼告别。

    现在，他还需要点时间整理心绪，所以就想着先回家，留在这也已经毫无意义。

    “尽情地去烦恼吧，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就行。”

    姬夜龙隼无力地笑了笑，感慨道：“或许，这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突然间我也想到了很多事，内心也颇有感触。”

    “别这么说，爷爷我们还能再见的，您多保重。”

    “呵呵，希望如此吧……”

    如此，秋月诚辞别了姬夜龙隼，快步离开了医院。

    彼时的他，不会知道，姬夜龙隼一语成谶，这确实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等他再次见到姬夜龙隼，那已经是在葬礼上的事了。

    ……

    ……

    时光匆匆，转眼间，一周的时间过去。

    这一周里，秋月诚都在当一个家里蹲，逃避着现实。

    一方面，是他还在迷惘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姬夜雪或者椎名真希，另一方面是他实在没什么事干了。

    原本还有三天两头一次的定期组织合奏排练，也因为椎名真希的缺席搁置。

    最近一周，椎名真希都孜孜不倦地往返着医院，而且还经常是在那边直接睡下，干脆就不回家。

    白石凛和新岛理惠，也已经知道椎名真希母亲患病的消息，一直在安慰着椎名真希，力所能及的给予她帮助。

    而这一周，发生的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姬夜龙隼去世了。

    秋月诚是在昨日半夜得知的这个消息，是姬夜雪打电话传达给他的，并邀请他明日来参加姬夜龙隼的葬礼。

    打电话的时候，姬夜雪的声音听着还挺平静的，既没有夹带着哭腔，也没有唉声叹气，似乎是释然了。

    对此，秋月诚也只能默哀，毕竟姬夜龙隼的去世时间，已经说的很明确了，就在九月份，暑假结束之前。

    现在距离暑假结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虽然听上去是早了点，但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的。

    “……冬子，乖乖看好家，要是寂寞了、无聊了，也能叫朋友来家里，或者去朋友家做客，哥哥估计会挺晚回来的。”

    在出门参加姬夜龙隼的葬礼之前，秋月诚摸了摸冬子的头，耐心叮嘱好她后，方才放心的出门。

    此次葬礼，肯定是不能带上冬子了，姬夜雪邀请的对象只有他一人。

    原本，他是没资格参加姬夜龙隼的葬礼的，毕竟他不是姬夜家的相关人员，也不是什么社会名流，不过有姬夜雪带他去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

    而的当他下楼，来到公寓外的时候，前来接他的轿车，已经停在路边了。

    姬夜雪并不在车内，她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可没空来接她。

    不过来接他的司机，他倒是认识，好歹也坐过不少次了。

    以往，秋月诚还会和司机闲聊几句，但今天的气氛似乎不太合适，有种肃穆感，所以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车辆行驶到港区，回到姬夜家，驶入那栋偌大的府邸内，司机才主动开口，提醒秋月诚下车。

    秋月诚来姬夜家，也并不是和姬夜雪汇合，而是去换一身正式点的衣服，出席葬礼。

    他们汇合的地点，是在举办葬礼的会场上。

    现在，姬夜雪估计正和母亲招待前来吊唁的各界人士。

    “……走吧。”

    从姬夜家换好衣服后，秋月诚重新坐上车辆，让司机开车。

    举办葬礼的会场就在港区内，是在一座开在半山的私人神社里。

    车辆只能停靠在山脚下，然后步行走上山腰，进入神社。

    当秋月诚抵达的时候，这里已经停靠着许多各式各样的豪华轿车了，也能看到三三两两穿着黑色西服与丧服，胸前戴着白花的男女，结伴爬山。

    这些，就是前来吊唁的宾客，他们的身份或是姬夜家的支系，或是政客商人。

    秋月诚独身一人混在这些人群中，引得不少好奇、探究目光。

    毕竟他很年轻，而且还是一个人，让人不免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但他们也没有开口去问，或者说搭话，这种不必要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免得闹出乌龙。

    穿过一栋栋大红的鸟居，秋月诚拾阶而上，来到了半山腰的神社。

    姬夜雪和姬夜母亲就在神社的入口，在她们身边还有几位直系亲属陪同着。

    “小诚，谢谢你能前来。”

    “伯母，节哀。”

    秋月诚走到她们面前，彼此低头打了声招呼。

    一般来说，打完招呼后，基本就直接进入会场等候吊唁了，但秋月诚和她们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就站在入口，和她们聊了起来。

    “真突然啊，明明上次见面时，爷爷的状态看着还不错的。”

    秋月诚感慨着，想到了上次分别时，姬夜龙隼所说的话。

    没想到，那还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啊。

    姬夜母亲点点头，轻声说道：“是呢，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想到父亲和母亲都已经逝去，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这时，姬夜雪开口询问道：“诚，你要跟我们一起等，还是先进去呢？”

    秋月诚闻言，侧头看向了她，内心一阵恍惚。

    说起来，他和姬夜雪没见面的时间比姬夜龙隼还要久。

    虽然每天都在联络，但却不曾见面，自从上次见面距离现在，已经有小半个月了吧？

    今天，姬夜雪也穿着黑色的丧服，为她增添了几分伤感压抑的感觉。

    虽然她的心情还算是平静，但她的神情，还是隐隐透露着几分哀伤。

    “……我陪在你们身边也不太好吧，先进去等？”

    秋月诚倒是没别的意思，他现在和姬夜家的关系很暧昧，但并没有正式确认，或者说对外公布的身份，理应是不能陪同在她们身边接待宾客的。

    “那你先进去吧，我们之后见，等我来找你。”

    姬夜雪点点头，就这样让秋月诚进去了。

    “嗯，之后见。”

    秋月诚告了声别，走入神社内，在装饰满白花的主殿，看到了一副厚重的黑色棺椁。

    棺椁上方的墙壁，挂着姬夜龙隼的黑白相片，他的脸上并无笑容，如秋月诚当初所见那般，威严古板。

    按理来说，是该挂一张笑着、或者说神态柔和点的照片的，但姬夜龙隼并没有留下那样的相片。

    直到将死之际，他的心态才有了改变，敛去了往日的威严与古板，变得温和。

    但这时候的他，状态已经不合适照相了。

    主殿内聚集的人不少，三三两两地结伴讨论着，基本上都互相认识，有过业务上的来往。

    当然，有关系好的，也有关系不好的，但因为这里是姬夜龙隼的葬礼，所以都忍耐着，互不搭理。

    “咦，那个是……？”

    当秋月诚走进来的时候，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也有在山脚下与他同走一路的。

    他们也没想到，秋月诚竟然真的能进到会场内。

    按理来说，年轻一辈，除了姬夜家嫡系以外的人，都是没资格参加的。

    但他们可不知道，姬夜家的嫡系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美少年。

    面对其他人对自己的议论，秋月诚充耳不闻，找了处位置就开始等待追悼会的开始。

    见此，其他人也没有主动上前搭话，他们也拿捏不准，秋月诚的出身与跟姬夜家的关系。

    要是贸然冒犯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他们对秋月诚的疑问，在所有宾客到齐，追悼会准时开始，姬夜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姬夜雪，主动走到秋月诚身边，将他给带入姬夜家嫡系的队列里时，达到了顶峰。

    姬夜雪将秋月诚给带入到嫡系亲属的队伍中，无疑是让秋月诚和姬夜家的关系给锁死了。

    以后，岛国所有的财团政客都会知道，姬夜家的长女，已经有了未婚夫。

    秋月诚也明白姬夜雪带他融入嫡系亲属队伍内的这一层含义，但他并未说什么，很自然的接受了。

    要说这一周里，他思考出了什么，那果然还是……

    谁都没办法放弃，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放弃椎名真希和姬夜雪其中任何一个人。

    他想两个都要，行对两个人的人生负责，想容纳她们两个人的爱。

    就像姬夜龙隼所说的那样，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至于姬夜雪和椎名真希会不会接受，那就是之后他该烦恼的事了。

    接下来，是他该用尽一切手段，让姬夜雪和椎名真希接纳、认可彼此。

    “……诚，到你去吊唁了。”

    “好。”

    秋月诚点点头，走出队伍，上前几步，来到装有姬夜龙隼的棺椁前。

    因为是要吊唁，原本合上的棺椁，已经打开了棺盖。

    姬夜龙隼双手合十，放在身前，神情平静地躺在白花之中。

    此刻，他仿佛睡着了一般，看着和生前别无二致。

    “爷爷，雪……就交我吧，我会肩负着她的人生，支撑她，让她执掌姬夜家，您安心去吧。”

    秋月诚半跪在棺椁前，轻声呢喃着，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朵白花，放入棺椁中。

    然后，他转身回到队伍内，内心充满了决意。

    之后，到场的宾客轮流献花，但不是谁都有资格去到棺椁前，为姬夜龙隼吊唁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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