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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5章 面对面的谈判


塞纳,布塔雷,总统府内。

    碎裂的混凝土粉尘如同灰色的雪,簌簌落下,覆盖在杜尔总统原本一丝不乱的、花白的鬓角上。

    就在刚刚,宋和平调集了迫击炮对总统府楼顶进行了一番轰击,炸死了躲在楼顶依靠地形负隅顽抗的十多名卫队成员。

    现在,杜尔总统本来就剩余不多的卫队士兵更是所剩无几了。

    他僵坐在那张巨大的、象征权力的红木办公桌后,昂贵西装肩头落满灰尘,像一座被遗弃在废墟中的神像。

    办公室里昂贵的波斯地毯被震得卷起一角,水晶吊灯疯狂地摇摆,投射出破碎摇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一种灰尘被高温灼烧后的焦糊气息。

    总统府外,政变部队架起的扩音器那毫无感情的金属腔调还在窗外反复撞击着墙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后通牒——

    “……交出权力,保证安全离境……否则,后果自负……”

    “我要谈判……我要跟姓宋的谈谈……”

    杜尔忽然恢复了一丝理智,他猛地转头叫来自己的秘书:“奥斯丁!奥斯丁!”

    “我在这,总统先生……”

    秘书奥斯丁狼狈地从门外快步走进来,同样是灰头土脸,刚才的炮击让躲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有什么吩咐?”

    “去!跟宋和平说,我要求谈判!”

    “谈判?”副手环顾周围:“在哪谈?”

    “这里!就这!”

    杜尔没由来的暴躁起来,青筋爬上了太阳穴,他用手狠狠戳着自己的座椅,仿佛那是象征着权力的宝座,谁也不能夺去。

    “好……”

    秘书无奈,只能点头。

    现在总统很暴躁,最好不要触他的霉头,谁也不敢保证杜尔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会不会抽枪杀人。

    但是……

    宋和平会进来谈判吗?

    他敢孤身入虎穴?

    就不怕暴躁的杜尔直接让卫队士兵在总统府内将他物理消灭掉?

    带着疑惑,奥斯丁离开了总统办公室。

    然而在短暂的十分钟后,总统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无声地滑开,宋和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旁站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总统秘书奥斯丁。

    他孤身一人,没有携带任何显眼的武器。

    他身上的硝烟气息与办公室内残存的古龙水、雪茄烟味激烈碰撞。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门外隐约的紧张气氛。

    杜尔挺直了佝偻的背,试图在绝境中找回一丝往日的威严。

    他看着宋和平一步步走近,停在宽大的办公桌前,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寻常的会议。

    “宋……”

    杜尔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刻意的嘲弄和试探,“你还真敢一个人走进来?不怕我一声令下,让埋伏的卫队把你打成筛子?”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兽犹斗的凶光,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兰博?凭你一个人,能从这里走出去?”

    宋和平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偏了下头,目光扫过办公室的角落、厚重的窗帘、以及侧面的休息室门,仿佛在评估杜尔话中的虚实。

    几秒钟的沉默,让办公室内的空气凝滞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杜尔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终于,宋和平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洞悉一切的讥诮。

    “杜尔。”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

    他甚至连“总统”二字都不屑于带。

    因为在宋和平眼中,面前这个就是个狂怒无能早已经被废的傀儡,早就不是什么“总统”。

    “我既然敢进来,自然有进来的道理。你当然可以试试。”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刺杜尔眼底,“不过,在你按下那个召唤卫队的按钮之前,我建议你先看看这个。”

    宋和平不紧不慢地从战术背心的另一个口袋中,掏出了一部手机。

    他单手操作,屏幕亮起冷光。

    他没有递过去,而是将屏幕转向杜尔,拇指轻轻滑动。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十几张实时监控画面,切换流畅。

    第一张:布塔雷西郊,一座守卫森严的豪华庄园别墅。别墅周围绿树掩映,但别墅主体建筑的各个关键出口、甚至二楼阳台,都清晰地被几个醒目的红色十字准星稳稳锁定——那是狙击步枪的瞄准标识。画面角落的时间戳显示着当前时间。

    第二张:首都富人区,一栋现代化公寓楼的顶层复式。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穿着睡衣、面容与杜尔有几分相似的三十多岁模样的男人正焦虑地来回踱步,这是杜尔最小的儿子,也是他最喜欢一个儿子,此时的他似乎在拼命往外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气得他直跺脚。而他身后的玻璃窗上,同样映着一个刺眼的红色光点。

    第三张:地中海海滨城市的一处私人沙滩。几个穿着泳衣、正在嬉戏的年轻男女,其中两个是他的长孙和长外孙,他们玩闹的身影被拉近放大。而在画面边缘的棕榈树阴影里,一个伪装良好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

    第四张:甚至还有一张,是杜尔那位在瑞士银行担任高管、早已脱离国内政治漩涡的胞妹,她正走出苏黎世一家高级餐厅,街对面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窗里,似乎有镜头反光一闪而过。

    ……

    画面还在切换,覆盖了杜尔家族几乎所有核心成员和重要旁系,地点遍布国内外。

    每一个画面都传递着同一个冰冷的信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严密、实时的监控之下,生死只在宋和平的一念之间。

    “你是怎么做到的……”

    杜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成了死灰色。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双手撑住桌面,身体前倾,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小小的屏幕。

    他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孙子、侄子……

    还有远在瑞士的妹妹!

    屏幕上那些刺目的红点,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灼烧着他的神经。

    “你……你……”

    杜尔的声音顿时变得破碎不堪,仿佛跌入深渊的绝望者。

    他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宋和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竟敢……用我的家人……威胁我?!”

    宋和平缓缓收回手机,屏幕熄灭,那冰冷的光芒从他脸上消失,但他的眼神却比那屏幕的光更加刺骨。

    “不是威胁,总统阁下,我是陈述事实。”

    宋和平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讨论天气。

    “这是保险。确保您能心平气和地听完我的条件,并做出明智的选择。您刚才提到‘打成筛子’?如果您或者您忠诚的卫队对我有任何不友好的举动……”

    他的目光扫过杜尔惊骇欲绝的脸。

    “那么,陪葬的将是整个你的整个家族。从你襁褓中的曾孙,到你那位在瑞士安享晚年的妹妹。我的手下,会确保他们……走得毫无痛苦,但非常彻底。您想试试吗?杜尔。”

    杜尔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重重跌坐回宽大的皮椅中。

    支撑他最后一丝强硬姿态的脊柱仿佛瞬间被抽走了。

    他像被戳破的气球,整个人瘫软下去,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看着宋和平,那个站在他权力象征的办公桌前、掌控着自己所有血脉生死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毫无反抗余地的无力感。

    家族……

    那是他奋斗一生、攫取权力的终极目的之一,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在乎的东西。

    而现在,这些他珍视的人,都成了对方砧板上的鱼肉。

    什么装甲旅,什么权力宝座,在血脉断绝的终极恐惧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杜尔死死盯着照片,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中凸出来。

    他猛地伸出颤抖的手,一把将手机抓了过去,凑到眼前。

    突然,他发出一声野兽般受伤的嘶吼!

    “假的!全是假的!”

    杜尔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最后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赌性。

    对权力的欲望,终究压制住了理智。

    “宋和平!你以为用一张合成照片就能骗倒我吗?卢马尔不会失败!我的六个装甲旅是无敌的!你们这些肮脏的鬣狗,只配被碾碎!”

    他将手机扔回桌面,仿佛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不会失败!我还有机会!你没筹码要求我无条件退位!”

    宋和平就站在杜尔对面,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

    他身上那股战场带来的硝烟和汗水的混合气息,与办公室里残留的古龙水味格格不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杜尔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看着那双曾经睥睨一切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被重锤击碎后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惊悸。

    “杜尔。”

    宋和平的声音平稳得如同结冰的湖面,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张扬,只有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终结感,“扩音器里的条件,是我的底线。签字,交出权力,你的人身安全和现有财产将得到保障。我会安排专机,送你和你的家人去瑞士,或者任何你选定的地方,安静地做个富家翁。伊西斯家族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我保证。”

    他向前微微倾身,目光锐利如刀锋,“这是你唯一体面退场的机会。”

    杜尔的手指神经质地痉挛了一下,死死抓住光滑的红木桌面边缘,身体下意识前倾。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那点空洞瞬间被一种近乎癫狂的赌徒般的火焰点燃。

    “体面?”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的咆哮,“宋和平!你太小看我杜尔了!你以为包围了这座房子就赢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水晶烟灰缸跳了起来,“卢马尔!我的国防军总司令!他手里有六个齐装满员的装甲旅!最精锐的T-72坦克!他们正在全速回援!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履带就会碾碎你那些乌合之众!”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这巨大的咆哮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只剩下徒劳的喘息。

    “到时候,宋和平,你会跪在我面前求饶!而你——”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宋和平,抬起手指向这个他恨不得兼职碎尸万段的家伙。

    “还有你这些肮脏的雇佣兵,一个都别想活!”

    宋和平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冷酷而嘲讽的弧度。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急躁,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冷静。

    “卢马尔的装甲旅?”

    宋和平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奇特的耐心,仿佛在给一个执迷不悟的孩子解释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他缓缓从胸前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照片,动作带着一种缓慢的仪式感。

    他两根手指捏着照片一角,手臂越过桌面,将它轻轻推到杜尔眼前。

    照片的材质冰冷坚硬,边缘切割整齐。

    画面是俯瞰视角,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边缘地带,昏黄单调的色彩占据了大部分视野。

    吸引目光的是画面中央,一条沿着干涸河床延伸的简易公路上,钢铁洪流被死死扼住了咽喉。

    十几辆涂着沙漠迷彩的T-72主战坦克和数量更多的步兵战车、装甲运兵车,像被巨手随意丢弃的玩具,在狭窄的谷地里挤作一团。

    几辆打头的坦克明显被摧毁,炮塔歪斜,车体燃烧冒出的滚滚黑烟在静止的照片里也仿佛能闻到那股焦糊味。

    照片边缘,几座低矮但扼守要冲的山丘上,清晰可见构筑完毕的反坦克阵地,伪装网下炮管森然,指向下方动弹不得的庞大车队。

    整个画面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庞大的力量被困在牢笼,致命的獠牙早已在头顶张开。

    “这是三小时前,由我的无人机分队回传的照片资料,在奥马尔干河谷上空拍摄的实时画面。”

    宋和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的六个装甲旅,或者说,卢马尔部长指挥的六个装甲旅,现在正被伊西斯家族控制的第八旅和第十旅的机动反坦克营堵在奥马尔干河谷。他们寸步难行。”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入杜尔急剧收缩的瞳孔,“指望他们?总统阁下,不如指望上帝显灵。”

    杜尔死死盯着照片,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中凸出来。

    他猛地伸出颤抖的手,一把将照片抓了过去,凑到眼前,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冷的纸面。

    他贪婪地、疯狂地扫视着照片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燃烧的黑烟点,每一辆瘫痪的坦克轮廓,每一处山脊上反坦克炮阵地的伪装网纹路。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旧风箱在拉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他粗粝的喘息和窗外扩音器那单调重复的喊话声。

    突然,他发出一声野兽般受伤的嘶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杜尔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最后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赌性。

    “宋和平!你以为用一张合成照片就能骗倒我吗?卢马尔不会失败!我的装甲旅是无敌的!你们这些肮脏的鬣狗,只配被碾碎!”

    他双手抓住照片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撕!

    坚韧的相纸发出刺耳的“嗤啦”声,被他狂暴地撕成两半,然后是四半、八半……

    碎片如同濒死的蝴蝶,纷纷扬扬从他颤抖的手中飘落,洒满了昂贵的红木桌面和沾满灰尘的地毯。

    碎片飘落的瞬间,杜尔仿佛耗尽了所有虚张声势的力气,身体重重地陷回宽大的皮椅里,脸色灰败得如同墓石。

    但他依旧挺直着脖子,用尽最后一丝傲慢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尊严。

    宋和平的目光扫过杜尔脸上最后那点强撑的虚张声势,扫过桌面上散落的照片碎片。

    他没有愤怒,没有争辩,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

    “那么,就请你自求多福吧,我看咱们的谈判也该结束了……”

    他没有再看杜尔一眼,果断地转身。

    军靴踩过散落在地毯上的水晶吊灯碎片,发出细碎而刺耳的“咔嚓”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

    到了门口,宋和平回头:“那就让子弹说话吧。”

    厚重的橡木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室内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疯狂,也将杜尔孤零零地留在了权力的坟墓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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