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僵在原地，指尖微微发颤，儿时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

那年他才四岁，打雷夜躲在廊下哭，父皇路过时没像对大哥那样把他抱起来，只蹲下身递了块暖玉，说男儿要稳，方能护人。

他一直以为那是父皇的冷淡，如今才懂，那是怕他像大哥一样，过早暴露在权力的漩涡里。

“父皇……”  他声音发涩，眼眶泛红，积压多年的委屈与误解，在这一刻尽数化解。

太后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欣慰：“你父皇从来都不偏心，只是他知道，你心思细，藏拙才是自保。若不是他当年的冷落，你怎会安稳活到现在？”

沈清晏深吸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湿意，眼底的迷茫褪去，只剩坚定：“儿臣明白了。父皇的心意，儿臣定不会辜负。”

“这就对了。”  太后颔首，随即话锋一转，“遗诏我已经取出来了，戴在身上，你不必担心。”

沈清晏猛地抬头，“母后竟早已……”

他声音里满是震惊，随即化为深深的安心，紧绷的肩膀终于彻底放松。

太后轻轻抚上心口的位置，指尖带着珍视的温度：“哀家早料到他会忌惮遗诏，早就就把遗诏缝进了贴身的衬里  。”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哀家就是等着今日，能亲手将这逆子拉下皇位，还南黎一个清明。”

沈岁岁趴在太后膝头，眼睛亮晶晶的：“皇祖母好厉害！藏得这么严实！”

“我的岁岁也是心思巧。”  太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又转向沈清晏，语气凝重起来，“清晏，明日是算账的时候了。”

张嬷嬷这时端来一碗刚温好的参汤，递到太后面前，轻声道：“主子，您明日要耗不少力气，这碗参汤您趁热喝了，补补精神。”

沈岁岁从怀里掏出个绣着桂花的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几包细细的粉末，她指着其中一包浅绿色的，献宝似的说道：“皇祖母，爹爹，这是我新配的迷烟粉，只要对着人撒一点，半个时辰内都动不了！我把它分成了小包，藏在暗袋里，到时候我跟在皇祖母身边，只要看到有人想动手，我就悄悄撒出去！”

太后笑着摸了摸岁岁的头：“我的岁岁不仅聪明，还这么细心。只是明日人多，你一定要跟紧哀家，别乱跑，知道吗？”

“知道啦！”  沈岁岁用力点头。

“母后，您早些歇息，我带着岁岁先回去了。”

太后点点头，“回去吧，我这里不用惦记，顾好你和岁岁就行了，阿古拉那头……”

“母后放心，她……不会乱来，她更需要我这个盟友。”

太后点了点头，“我相信你有分寸。”

……

大婚当日的京城，红绸挂满街巷，鼓乐声从城南传到城北，百姓们挤在路边，盼着一睹誉王与北狄公主的大婚仪仗。

可皇宫大殿内，  明德帝坐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目光时不时扫过殿外的回廊，眼底藏着按捺不住的杀意。

殿柱后、屏风旁，刀斧手们早已握紧兵器，只等他摔杯为号，便冲出来将沈清晏与阿古拉拿下。

辰时三刻，大婚仪仗抵达宫门口。

沈清晏身着大红喜服，牵着阿古拉的手，缓步走进大殿。

阿古拉的北狄锦袍绣着银狼纹样，与沈清晏的喜服相映。

“六弟，阿古拉，今日是你们的大喜日子，朕甚是欣慰。”  明德帝挤出笑容，声音却带着几分僵硬。

可就在沈清晏与阿古拉即将走到殿中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皇上，不好了，北狄异动，大举进攻边关，已拿下三座城……”

这声急报像冷水浇在沸腾的大殿，瞬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殿门口的探子身上。

明德帝先是一怔，随即他一拍龙椅扶手，“怎么会这样？”

“前方说敌军知晓我们边关的布防，这才轻而易举的攻破城门。”

明德帝看向沈清晏和阿古拉，朝臣们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六弟，朕信你，但你需要给朕一个解释。”

“皇兄需要什么样的解释呢？”沈清晏问道。

沈清晏站在殿中，大红喜服衬得他面色沉静如潭，面对明德帝带着杀意的目光，他却并没有慌乱。

“皇兄要的解释，无非是为何北狄知晓布防，为何阿古拉在此却有战事？”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可皇兄是否忘了，边关布防图，从来只有御书房与兵部有，臣弟从未接触过，阿古拉自入京城，便被皇兄的暗卫日夜监视，连北狄的书信都未曾递出一封，何来通敌一说？”

“阿古拉公主，你来说。”明德帝看向阿古拉。

阿古拉立刻上前一步，银狼锦袍下摆扫过地面，语气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陛下，我不知道！”

“你！”明德帝没想到阿古拉会这么说，“你确定？”

“皇上想让我怎么说呢？说是誉王爷帮我把边关图拿到手，然后助我送回北狄吗？您想说誉王爷叛国？您刚刚不是说信任他的吗？怎么我说了，您又不信了呢？”

明德帝被阿古拉的反问噎得脸色铁青，手指死死抠着龙椅扶手的雕花，指节泛白，他没想到阿古拉居然会叛变。

“伶牙俐齿！”  明德帝猛地拍向龙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蛮横，“朕看你是串通好了演戏！来人，把这个敌国公主拿下。”

“皇兄，证据呢？”沈清晏问道。

“六弟，你这是要为了她跟朕反目吗？”明德帝就是在逼他。

“皇兄，臣弟绝无犯上之心，但此事，不该由阿古拉负责。”

而此时，又有人禀报，说布防图被偷，直指沈清晏。

“六弟，朕没想到，居然是你。”明德帝痛心疾首地道。

沈清晏看着明德帝那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却依旧保持着沉稳，缓缓上前一步，大红喜服在殿风中微微扬起：“皇兄说臣弟偷了布防图，可有证据？是臣弟进过御书房的记录，还是臣弟接触过兵部的凭证？”

“皇兄，您若想要我的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沈清晏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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