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你不会这么对我。”柳枭寒喃喃自语，饱受打击的表情赤裸裸的刻在脸上。

“六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我孤身一人，自然也是需奥一个依靠。”她的声音又回到淡漠，柳枭寒的模样令她的心有如万剑穿刺般的疼痛，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心在滴血。

“你要依靠？”迸出一声低哑的苦笑，他忽然攫住了她娇小的双肩，将她按在墙上，不再掩饰自己激动的情绪。摇晃地问：“你为何不依靠我？为何不回来找我？难道你忘记当时我在皓月坡为难戴上护身符时说过什么？我说完会守护你一辈子。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

乐沐冉任他摇着她单薄的身躯，默不作声，深怕一开口就会泄漏她的感情，于是，她仅仅神色木然的瞪视前方。

僵持一阵后，柳枭寒沉声问道：“你执意要回那个男人的身边？不再跟我回临安？”语气中的失望和怒意昭然若揭。

她再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还是不看他。窒息的静默又起，弥漫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柳枭寒突然尝到嘴里浅浅的血腥味，才发觉自己紧咬的牙关已渗出血来，猛地一甩头，他的拳头重重地击在离乐沐冉身旁几寸的墙上，指节顿时擦出几道血痕。

没想到沐冉竟然会对那个男人这样的死心塌地，而他自己竟是这样的傻，时时刻刻盼她想她，不断在心中勾画两人都未来，他坚守的婚约，如今竟变成了一个笑话！无法再直视乐沐冉的脸庞，他的头抵上身前的墙，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压下来暴怒的冲动。

小小斗室，仅闻两人都呼吸声，一个沉重，一个轻浅。

“如果我解开你的铁链，你能承诺不试图逃跑吗？”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明知道答案，却像是自虐般的仍然问道。

“我不能，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家仇未报，她绝不回去连累大家。

“那么，我想－－－我只能说完很抱歉。”他蓦地转身，离去前回头深深瞧她一眼，深邃的目光中似乎有难以承受的悲痛。

透过眸中浮起的泪水，乐沐冉凝望着柳枭寒离去的模糊背影，直至他消失在她的眼前，乐沐冉虚脱地将头靠在身后的墙上，她闭起双眼，泪珠自眼角滑落。该说抱歉的是她，是她辜负了他－－－柳枭寒落寞的身影不断地撕扯着她的心，乐沐冉的心悲泣着，枭哥，我不值得你的等待，你就当我是一个水性杨花，背信弃义的女人吧！

－－－

是夜，一抹黑影趁着黯淡的夜色，迅雷不及掩耳地敲晕了守在地牢门口的两名士兵，自其中一人身上取出钥匙，寂静无声地潜入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

倚墙假寐的乐沐冉警觉地张开双眼，察觉到室内不只她一个人，一片黑暗中，她屏住气息凝神等待，该不会又是那个寡廉鲜耻的文清洪吧？三更半夜的到这儿来，肯定没什么好事，直到黑衣蒙面人走至离她不到一臂之遥的地方，乐沐冉猛然一惊，是他？

不理会她的惊愕，黑衣人敏捷利落的打开禁锢她四肢的锁铐，乐沐冉被锁在这将近一天了，长时间无法活动身体，使她的四肢麻木僵硬，麻痹的双脚撑不住她的身体，她整个人向下一软，那人伸手托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扶着她静悄悄的溜出地牢，然而，老天不帮忙，才走没几步，就撞上一队巡逻的士兵。

“可恶！”黑衣人低咒一声，飞快的出手攻击，但并不使用兵刃。

乐沐冉见状，驱使着不灵活的双脚，跃上附近的一株大树，顺手折下数根树枝，朝士兵激  射而去，力道正好能封住他们的穴道。

不到片刻，巡逻的士兵几乎全都被制住，乐沐冉揉揉酸软发麻的双腿，跳下树去，听见更多的士兵自四周朝他们聚集的声响，他俩相视对望一眼，提气往军营外飞奔。乐沐冉血气未顺的腿使她的速度明显地变慢，远落于黑衣人之后，黑衣人见状后，折回她身边，手臂一揽，将她打横抱起，瞬间没入了黑暗之中。

奔出军营一段路，确定完全没有任何追兵后，那人才停住脚步，轻轻放下乐沐冉，让她稳稳地站定，昏暗的月光隐约地照出她美丽脸庞上的疑问，“为什么又放我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黑衣人十足疑惑地反问。

乐沐冉耸耸肩，不愿回答。她知道他是柳枭寒，就如同她知道怎么去呼吸一样，无论他扮成什么模样，认出他已经变成了她的本能，无需解释。“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放我走？”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想看到你快乐吧！如果回到你男人的身边真的会快乐的话－－－”他扯下蒙脸的面巾，露出一张无表情的脸，保持如此漠然的态度耗尽了他的全力。“我说过我会守护你。”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够用这样没有感情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大恩不言谢。”她困难的吞咽着，微颤的双手脱下一直挂在颈间的护身符，递给他。“这个还给你吧。你已经实践了那的诺言，不必再惦着往日的承诺。”见他不接，乐沐冉将小锦囊硬塞到了他的手中。

紧紧握住手中的护身符，柳枭寒甚至还能感觉到乐沐冉的体温，炽着他手心发痛，她竟然将护身符还他，当真是要跟他一刀两断？冷淡的面孔上漆黑眼瞳目光炯炯的怒视她，恨她的无情，气她的无义，好一会儿后，柳枭寒才缓缓地把小锦囊揣入衣襟。“你真的不再回头？”

“我已经没有回头对余地。”乐沐冉在心中悲叹：走吧！忘了我！

“好，我明白了。”他沉声说道，语气中有某些令乐沐冉感到不对劲的地方，柳枭寒脱去罩在衣服外面的黑色披风，忽然抽出长剑，断然往自己的左臂上狠狠划下一刀，鲜血瞬间涌出。

“你做什么？”她没料到他会有此举，惊恐地抢上前去，抓起他的左臂，徒劳的用手按住伤口，企图止住涌出的鲜血，他下手也太狠了，乐沐冉想道，那个上火又长又深，他的袖子一下就被血浸得湿透。

“我身负皇上要缉拿你归案，但既然我无法出手伤你，这一剑就由我代你承受。”忍着手臂上，心上的疼痛，柳枭寒依旧不显示出任何的情绪。

其实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放走乐沐冉，今天早上自地牢回房后，他考虑了很久，乐沐冉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百姓着想，再者，姑且不论他是否有偷偷放走乐沐冉的私心，潭州的百姓也需要她为他们击退外敌。

“你这又是何苦呢？”她小心地为他包扎，柔肠寸断。现下手边什么东西也没有，只能用布层层裹住伤口止血。她情愿这一剑是划在她自己的身上，总比像现在这样划在她的心上好。“你如此待我，要我怎么还？”

“我不稀罕你的感激！”抽回被她轻轻捧着的手臂，柳枭寒背过身子，冷冷地说道：“你走吧！文清洪见过你了，自己小心些！”

乐沐冉凄然凝睇着他僵硬的背影，明眸中透着无比的依恋与悲伤，就这么瞧着他半晌，她苍凉地笑了，幽幽轻叹：“相信我，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他没有反应，双手背在身后，身躯宛若石雕。

见他依然不语，乐沐冉霍然转身，轻轻吐出一声低语：“枭哥，－－－保重。”说罢，她朝皓月居的方向飞奔，迎面袭来的夜风吹散了她已无力阻挡的泪水，朦胧的月光下，一滴滴泪珠如银色的珍珠般落入土里，这是她许久以前就做好的抉择了，不是吗？但是她还是放不下啊！

柳枭寒迟疑地回身，一直憋在胸口的叹息终于自唇边逸出，她终究是喊出枭哥了！可是她却要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直到现在，他才深刻的体认到自己一直爱着他的小沐冉，爱的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望着远方渐行渐远的绛红身影，他心如刀绞地想，他是否已经让小沐冉就此步出他的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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