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

    朱厚照不蠢，当然清楚该做出怎样的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殿下，遗诏在此。”

    雨化田捧着遗诏，恭敬的送到朱缙振的面前。

    “念。”

    “是。”

    雨化田心中一喜，清了清嗓子，张开遗诏，当着奉天殿百官的面开始宣读。

    “朕自年幼继位，迄今已有十四载………”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今肃王……”

    遗诏里面的内容，大致和朱厚照刚才的话没有太大的出入，反正就是担心会有不测，提前立下一封遗诏。同时提到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背叛，以至于伤透了心，有一点看破红尘的意思，觉得生在帝王家也有苦恼云云。

    然后用大篇幅鼓吹朱缙振治理陕西边境有功，戍边多年劳苦功高，又手握雄师百万，他朱厚照担忧不测，朱缙振要立即奉天靖难，讨伐逆贼，清君侧之恶，以确保大明的江山能传至千秋万代。

    并提及，若朱缙振靖难成功，则可凭此遗诏继任大统。

    大明交到他手上，朱厚照也可以放心等等。

    等雨化田宣读完本该是遗诏的圣旨后。

    奉天殿内静得针落可闻。

    群臣百官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朱厚照竟然早有禅位的心思，并且提前立了遗诏。

    不少支持朱厚照的铁杆官员暗暗翻着白眼，心中庆幸不已。

    还好他们没有和肃王对着干，也没有像之前那几个看不清形势的傻子那样跳，要不然他们拿着肃王清君侧，与当年建文旧臣痛骂朱棣一样，骂朱缙振是乱臣贼子。

    进而惹怒朱缙振被杀完之后，孙公公和雨化田再亮出这遗诏。

    那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这一次，布政使徐玉赶在所有人还沉浸在，朱厚照的遗诏内容时，第一个站出来，朝着朱缙振大礼拜倒：“微臣徐玉，拜见陛下。”

    “慢着！”

    徐玉闻言，抬起头怒目而视，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连朱厚照都将禅位遗诏写好了。

    谁还敢在这时候跳出来反对？？

    当他循声望去，发现是坐在皇位上的朱缙振时，徐玉瞬间哑口无言，默默低下头，立马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或者哪里做错了？

    “大明只有一个皇帝。”

    “孤的头上也不想多出一个太上皇。”

    朱缙振将目光望向朱厚照，唇角带着微笑：“皇帝，你先死回去，等孤登基称帝，祭祀太庙之后，再把你挖出来复活。”

    “来人啊，请皇帝赴死。”

    百官一脸懵逼，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有些心理素质不太强的，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捂着脖子剧烈的喘息着，一副差点被当场送走的模样。

    “刚才，肃王殿下说什么？”

    “没听错的话，咕噜，好像……好像是……”大理寺卿吞咽着口水，脸色古怪至极的低喃道：“要请陛下赴死？”

    “我哩个乖乖。”

    “这也算开历史未有之先河吧？”

    “反正，就算当初的司马家，当街弑君，也不敢当着百官的面请皇帝赴死！”

    “那我们……”

    奉天殿上的百官相互对视，眼神疯狂交流起来，最终得出一个所有人都默认的答案。

    只见徐玉和刑部尚书何鉴，甚至包括云罗郡主这个朱厚照最宠爱的妹妹，都跳出来朝着他躬身一拜，齐声大喝：“臣等，请陛下赴死。”

    “臣妹云罗，请皇兄赴死。”云罗郡主也嬉笑着朝朱厚照躬身一拜，看得朱厚照青筋狂跳，心中直接骂了出来。

    这可真是他的好皇妹啊！！

    其他百官见状，似乎也不愿意错过这千载难得的机会，齐刷刷的朝朱缙振躬身一拜，或有的干脆直接大礼拜倒，口中高喝着：“请陛下赴死！”

    奉天殿中的史官，手上的笔舞动出了无数残影，饶是如此依旧感觉自己的手不够用，脑子里冒出千百种能名垂青史的春秋笔法。

    恨不得长出三头八臂，将这古今未有的奇闻给完整的记录下来。

    “你们……”

    朱厚照无语凝噎，气得直翻白眼，虽然他心中早有预料，但衮衮诸公，碌碌明臣，满朝文武，竟无一人为他说话，反而因为朱缙振的一句话，都请他赴死。

    朱厚照还是气得差点没跳起来。

    好在，他心中的理智，还是压过了那点愤怒，只能无奈的朝着朱缙振点头道：“轻点，能无痛就最好了。”

    “杨宁。”

    “末将在。”

    “既然皇帝要求无痛去世，那就帮帮他。”朱缙振朝杨宁点点头，后者会意，在转身之前脸上流露出一抹古怪的兴奋。

    ‘砰！’

    没有任何预兆，亦没有任何的出手痕迹。

    朱厚照就那么直挺挺的当着百官的面再次倒了下去。

    好似，朱厚照真的是应百官所请，慷慨赴死了一样。

    这一幕，令在场的人，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虽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朱厚照倒下去的那一刻，不少官员的心依旧差点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毕竟，真要说的话……

    他们这和内阁与朱无视弑君謀逆的差别，也不大。

    有一种逼死皇帝的感觉。

    最关键的是……

    不少人目光锐利的看向那些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的史官，有种冲上去撕烂他们的记录的冲动，这要是他们在历史上，留个臣逼君死，请皇帝赴死的记录。

    后世还不知得怎么骂他们呢。

    刚才只顾着顺从朱缙振的意思，加上朱厚照此前确确实实的当着他们的面复活过一次，所以鬼使神差的喊出了那句‘请陛下赴死’。

    现在想来，他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显然，这一切，就是朱缙振乐意见到的。

    什么贪赃枉法，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

    有了今日百官一同请朱厚照赴死，日后若是谁犯到他手上，都得考虑一下他们九族是不是经得起他们那么折腾。

    这个把柄，他能吃一辈子。

    朱缙振感受到那些幽怨和莫名的目光，看着有要再次炸开锅，闹成一团的奉天殿，双手虚按，将百官的情绪安抚下来，唇角勾勒起一抹深深的笑意：“好了，皇帝已经没了，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徐玉暂代礼部尚书之职，祭拜太庙，登基大典等所有礼仪，由你为首，鸿胪寺与翰林院协同，并由翰林院起草继位诏书。”

    朱缙振没有提到半点请朱厚照赴死的事情。

    有些人或许‘猜到’了他的用意，但多少还是小看了他。

    他要杀人，根本不需要证据，不需要理由。

    他会让今日和以后的大明百官，各方势力明白，何谓金口玉言，天子之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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