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坟
大幽荒野。
越过盘林,横渡青湖,那一道宏伟的长城在身后远去,令人难以忍受的戊土光辉逐渐消散,眼前天地苍茫,风沙蔽日,唯有一片荒芜和死寂,不见点青。
沙尘腾扬之间,又见无数金甲符兵在此忙碌,搬运木石,修砌砖瓦,建起了一座座高塔宝台,呈玄黑色,衬以灵纹。
太虚破开,一人踏出。
身着乌邃法袍的青年凌空而立,黄瞳幽幽,扫视此间,袍袖轻拂,下方的数千名符兵皆都停了手中动作,如若静止,不再动作。
【幽羊祀】是极为厉害的点灵神通,玄妙可以说位列五精之首,相比之下,灵萨一道更多的是融合、驱策灵性,点化灵性反倒是远远不如蕴土。
符兵傀儡之流,若要使其自行动作,除了外交【气化】,还必须内生槃【神机】,若是没有神机,便是最低等的东西,必须要用灵识去操纵。
而一旦有了神机,就能自行运转,无需操心,甚至最顶级的符兵、傀儡还能自行修行,宛如活人。
蕴土所生的这一点灵性,正可作神机,因而在符兵、傀儡和分身诸道上有不少妙处,却也不需去寻什么下属。
这一道道玄色的建筑在风沙中被拉长扭曲,狰狞如怪,而许法言却神色淡然,只是朝着这一处地界的中心走去。
便见一座九阶玄台,由泥筑成,为青黄色,雕刻诸灵,最上方所供乃是一青黄泥胎,如若羊形。
【坟羊恶土】
这一道灵物乃是当年青羊宫赠予古蜀钧峰王,乃是印证那一篇【上恶坟胎秘法】的东西,算是中途而废。
本来此物是准备当作他晋升紫府的灵物,可那【青黎养霄瓮】之中又有一道更玄妙的【顺节宝时壤】,因而未动这一道灵物。
眼下将此物放入这一处,又有玄妙生出,便见这东西在逐渐活化,原本沉寂的灵性在感应这一片大漠,内里沉封的蕴土之气隐隐有出世的痕迹。
将化精怪。
虽然不可能化作蕴土四灵这种紫府一级的东西,但恐怕也能化作筑基巅峰,甚至是山野神灵一级的精怪。
该如何用这一道坟土,倒是个大问题。
许法言来此大漠已有一旬时间,足足炼化了数座山岳之广的沙土,但也不过是如取大海中的一滴水罢了。
【羵羊蕴生】这篆文极为玄妙,能纳诸土,不单单是灵物,甚至是广义之上的山岳泥沙,但凡是沾个土字的,就是凡物,被他炼化,都有效用。
如修行艮土的修士,即便炼山合岳,也挑的是名山灵峰,绝对不会选一些没有灵机的地界。
其余的土德修士更不会去炼化这些不是灵物的沙土,所得还不如耗费的法力,而许法言却截然不同,就是凡土也有用处,更何况是这一片幽羊陨落所留的大漠。
严格来说,普通的蕴土修士也能在此炼物,但绝对没有他这般毫无顾忌,如鲸吞一般的炼化速度,短短数日就能将如同中岳一般的沙土收尽。
在修成神通之后,内景变化,如一天地,炼化吞用之能何止增长了千百倍,他甚至有种感觉,给他足够的时间,便能将这整片大幽荒野都炼入体内。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毕竟这一片大漠,会自己【生长】,取之不竭。
他的目光看向了台上的那一道【坟羊恶土】,旋即身后的阴影开始蔓延涌动,攀附而上,直将那东西给吞了下去。
【天血魔胎】将这一道恢复灵性的蕴土吞了下去,融于体内,【幽羊祀】运转,某种和他混如一体的邪性凝聚。
自他的眉心到丹田缓缓渗出一道极细的血线来,而后便见他的法躯自中分开,血肉如花绽放,根根肋骨扩开,自其五脏六腑之中跳出一团血肉。
他的法躯迅速恢复完好,犹如常人。
那一团血肉落了地便迅速开始变化,膨胀生长,化作人形。
乃是一羊首人躯,身披乌袍的道人,一对黄瞳明如灯火,气机已是筑基圆满,浑身上下散着邪异之气。
“见过道友。”
这羊首道人咧嘴一笑,露出张血口来。
“今后你就叫做.【卫羊】,在此修行,炼尘吞土。”
许法言面上亦有笑意,他所作的这东西严格来说不是分身,按照蕴土一道的称呼,乃是【外腑】,如同心肺一般的器官,只是能离体而动。
其余道统的修士想要炼出如此分身,不知要耗费多少珍惜资粮,但他却只需那一道坟羊恶土便可。
这一道分身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在此炼化沙土,也能享受到篆文的神妙,虽然只有他本尊速度的一半,但是胜在昼夜不息,时刻不停。
许法言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大漠之中,他还有极多事务需处理,而只要让这外腑在此炼化沙土,每隔三年将这东西收回体内一次,就能坐享好处。
“广纳诸土,这篆文.恐怕除了炼化土石、灵物之外,连土德一道的妖物、神通也能一并吞下。”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起来,如果能吞下几名土德紫府,修行速度恐怕会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一种永不餍足的饥饿之感在他的躯体之中显起,所谓精怪,更容易受道统的性质影响,甚至成了神通之后更甚。
他是极功利的性子,衡量事情往往只看值不值得。
杀人修行固然是捷径,但一来恐怕就要被师尊先斩了,二来就彻底在仙道之中混不下去了,失去的远远比得到的多。
这一杆秤在他的心中晃动,往往死的不是善人,也不是恶人,而是蠢人。
‘杀妖又如何?’
他的心绪渐渐开始变化,海外多妖,土德一道也并非稀罕,倒是可以去谋划一番,而大离之中恐怕是找不到这些妖物。
‘海外,正适合行事’
蕴土一道也不怕什么根基松散,修为驳杂的说法,这一道本来就是散腾之土,喜好吞炼,几乎是什么东西都能吃。
将这卫羊道人安排在此,同时悬挂起来了门中令旗,以免被过路的紫府给当成真的妖物给打杀了。
许法言缓缓消化着这几日得来的好处,【幽羊祀】已经从刚刚突破的境地变得极为稳定,诸多玄妙在感应着他的性命。
他踏入太虚,行往山门,如今也该去交接海外之事了,正好西海动荡,是他放开手脚行事的妙地。
——
天寒关。
一线凌冽的银色剑光贯空而去,将最后一名奔逃的巫人斩作两半,仙基破碎,当下陨落,铁灰云气卷动,化作千百虎豹豺狼之兽奔逃,却又被那剑光荡尽。
仅仅三息,一位辽国的筑基巅峰修士就陨落,而这样的事情在这几年来已发生过数次。
一众天兵敬畏地看向那缓缓收剑的青衣男子,其人极俊,却又有一股煌煌的威严之气凝聚眉心,如雷部神灵,使人不敢直视。
“柳大人,天寒关方圆千里都已经剿清,布了大阵。”
听闻此言,柳行芳略略点头,并未多言,驾雷而起,眼中终于有了几分疲惫,在攻下白壑之后,远处的天寒关自然也在大离掌握中。
而剿除这些残存的辽人修士则交给了雷部诸将,就由他来领军。
一路御风,行至关前,便见一位身着风雷袍服的修士行出,身上隐隐有离光和青雷变化,赫然是那位霄雷神使。
“柳神卫。”
青琅并未自依身份,不单单是因为对方是剑仙弟子,更重要的是此人手段确实凌厉,短短数年,折在其手上的筑基恐怕有十来位了。
而对方却始终不受离擢,更有几分让青琅自愧不如。
“神使有何事?”
“如今天寒关周围已平,辟劫大人传令,唤你回山,另外上面批了一道入司劫旧地修行的名额,想来也是为道友准备的。”
柳行芳闻言,心中一动,他早早得了消息,如今门中两位师兄弟都已突破成就紫府,仅剩他一人还困在筑基,到底是有些不痛快。
他明白自家师尊的意思,先同那位青琅神使告别,而后一路向着门中飞遁而去。
沿途黄沙滚滚,日光灰暗,柳兴芳心中却更有几分感慨,他只驾雷而行,同时轻抚那一柄雕刻风云,狮虎的盘魄。
这一柄法剑自他练气之时就一直伴随他,从第一次成就剑势,再到剑元,以及最后成就剑气,化气为炁,每一步他都不曾忘记。
“剑意.”
他轻启剑锋,一线被拉长到极致的银色剑光斩出,烟尘骤分,天光如裂,如同他性命的延伸,剑炁之玄妙已经被他探究到极致,如今就连仙基之中也沾染这极为玄妙的炁体。
但是,并无意境。
他素来自认为是师尊剑道唯一传人,常以长辈为目标,可到底是受限于天资,不得成意。
盘魄那明亮的剑身之上倒映出他的脸来,那张脸庞已有几分岁月的痕迹,不再一如当年那般年轻。
唯独有一事不变,握剑之手依旧稳如磐石。
他收剑入鞘,摇了摇头,心中却再未有什么迟疑,纵然未成剑意,可他也不愿放弃手中之器,不成又如何,难道就不习剑了?
‘时间.也拖不得了,一位修成剑炁的紫府,却比修成剑意的筑基更有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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