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以为你赢了吗？”

    见方诚没有承认，陈锐发出一声如同破风箱拉扯般的低笑：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是诺亚组织的可怕，你根本不了解。”

    “要不了多久，你也会下来陪我的……”

    听着他的诅咒怨言，方诚不置可否。

    刚才那句“我强大得可怕”的话音，似乎还在耳边嗡嗡回响。

    随后，方诚耸了耸肩，说道：

    “既然诺亚组织如此强大，你能否给我介绍下贵组织当中，有哪些能够打赢我的高手。”

    “比如，那位罗部长是什么来头？”

    “罗部长？”

    提到这个名字，陈锐逐渐涣散的瞳孔，又奇迹般多了一丝复杂的色采。

    似乎有些敬畏，又抱着某种期待之意。

    “他……可是总部有权有势的大人物，能够跻身董事会的10级干部。”

    “就算冯站长在他面前，也只有擦鞋赔笑的资格，根本不值一提……”

    陈锐剧烈喘息着，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随后，黯淡的瞳孔闪过一丝光芒，紧盯着方诚：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夸张，10级干部听起来，只是比9级高一级而已？”

    “但事实上，你完全错了！”

    “哦，难道是我想错了吗？”

    方诚微微颔首，没有反驳，只是用暗示性的话语，引导他继续说下去。

    陈锐倒是显得很配合，似乎极度渴望在方诚这个敌人面前，展示诺亚真正强大恐怖之处。

    “诺亚组织的10级评定，从来不看资历，完全就是实力的体现……”

    “如果放在特搜队的评价体系里，那就是相当于S级的异人。”

    “要知道，那些横行霸道的搜查官，他们的入职资格，最高也不过是A+而已。”

    他一边沉重地喘息，一边缓缓说道：

    “即使整个夏国加起来，算上特搜队和世家子弟，能拥有这种实力的，也绝对不会超过百个……”

    “而像这种等级的高手，诺亚组织可不止一个，而是有数十位这么多……”

    说到这里，陈锐原本想要冷笑，身体却猛地抽搐了一下，痛苦地闷哼一声。

    他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破裂的气音，却依旧强忍着剧痛，用更加嘶哑的嗓音继续说着：

    “10级与9级，S级与A级……”

    “这之间的差距，就像一道隔绝凡人与神魔的天堑，只有迈过这个门槛，才算是真正踏入另一个全新的世界。”

    “到了那个层次，完全可以凌驾于政府之上，无视世俗的法律规则。”

    “根本用不着像你这样藏头露尾，因为……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威胁到生命安全……”

    “那些所谓的高官巨富，政客财阀，在他们眼里，都不过是可以随意捕杀的猎物！”

    陈锐再次停顿，艰难地喘息了好一会。

    他的声音已然微弱不堪，眼神中却莫名地燃烧起一丝狂热：

    “他们甚至，敢于进入那些常人避之不及的恐怖禁地，狩猎神秘的污染源头。”

    “从而获得无法想象的成就，有机会触摸到，那种属于神明的力量……”

    “我加入诺亚组织，最初的期望，也是想要达到，那种强大得可怕的程度啊……”

    说完，陈锐幽幽叹息了一声，充满了浓浓的不甘。

    就像是登山者距离顶点只差一步，却最终力竭倒下时，所发出的那声绝望而遗憾的悲鸣。

    听到这，方诚眼神一亮，不禁追问道：

    “污染源头，那是什么意思？”

    “呵呵……”

    陈锐再次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

    他脑袋低缓缓垂下来，没有回答，嘴角僵硬地维持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方诚眼神一凝，察觉到对方脸上那抹反常的死灰。

    顿时心头微动，迅速探出手，扼住陈锐下颚，强行将其嘴巴掰开。

    一小块黑色的，已经部分溶解的物体，混杂在对方满是血沫的唾液中。

    看到这东西的瞬间，方诚心中豁然明了。

    但为时已晚。

    很显然，就在刚才，陈锐一边说话，一边咬碎了藏在牙齿后的剧毒胶囊。

    致命的毒液，早已顺着他的喉咙迅速扩散开来，以惊人的速度侵蚀着他残破的生命。

    此人虽然行事变态，是个十足的疯子，性格却有一份出人意料的刚烈。

    宁可自我了断，也不愿屈辱地死在敌人手中。

    方诚看着陈锐彻底失去生机的脸庞，心念一转：

    这家伙临死前故意说出这番话，是想打击我的信心，动摇我的意志吗？

    旋即嘴角牵起一丝轻笑，低声说道：

    “可惜，你算错了。”

    拥有面板的自己，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S级的敌人，就止步不前。

    只要给我时间，我便能不断变强，将遇见的所有对手，一个个全部超越过去！

    方诚松开手，任由陈锐的尸体滑落在地，随即站直身体。

    目光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屠宰场，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几条瑟瑟发抖的恶犬身上。

    解决了猎物，接下来就是最费力的一件活——伪造案发现场。

    片刻之后，几声短促而凄厉的犬吠，在屠宰场内突兀地响起，随即戛然而止。

    空气中，血腥味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暴雨如注，天幕像是被泼了浓墨，将整个世界都浸泡在黏稠的黑暗里。

    那辆白色的冷柜货车，静静地停在泥泞里。

    两盏昏黄的车灯穿透雨幕，如同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凝视着这片被黑暗与死亡笼罩的土地。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转轴摩擦声响起。

    屠宰场那扇生锈的铁门，被人从里面用力推开。

    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高大身影，从黑暗中缓步走出来。

    每一步都踩在泥泞里，发出“噗嗤”的轻响，却显得异常沉稳，没有丝毫踉跄。

    暴虐的雨水，冲刷着他雨衣上暗红色的可疑污迹，也迅速抹平了他留在泥泞中的浅浅脚印。

    方诚站在瓢泼大雨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而潮湿的空气。

    然后将肺腑中的浊气，缓缓吐出。

    怪不得电影里的那些杀人魔，都喜欢在雨夜出没。

    方诚抹了把帽檐下被打湿的脸庞，心中暗道。

    这样的暴雨虽然行动受限，但确实能省掉许多手尾工作，简直就是天然的隐形屏障。

    今后，自己或许可以多选择在下雨天办事。

    呜儿~呜儿~

    思虑之际，远处隐约飘来一阵微弱的警笛声。

    方诚抬起眼帘，望向城市中心的方向。

    墨汁般的浓云低垂翻滚，仿佛即将塌陷下来。

    都市的灯火隔着茫茫雨幕，显得那么遥远而黯淡，如同海市蜃楼般不真切。

    就像，那是另一个世界……

    收回目光，方诚不再停留，拉低帽檐，疾步一闪，身影迅速融入了这片风雨加交的黑暗中。

    接下来，还有另外的猎物，等待着自己去“拜访”。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呼——

    一阵狂风呼啸卷过，钻入屠宰场墙上那个狰狞的破洞，盘旋回荡着。

    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暗，笼罩着这里的一切。

    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将这片充斥着死亡与血腥的空间照亮。

    地面上，暗红黏稠的血泊与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献祭的修罗场。

    许多生锈的铁钩，从天花板上垂下。

    其中一个铁钩上，赫然挂着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四肢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随着从破洞灌入的阵阵狂风，如同钟摆般轻微晃动着。

    那双圆睁的眼睛中，似乎还残留着死前最后一刻的不甘之色。

    死者正是陈锐。

    而在他身后位置，那面溅满污血的墙壁上。

    一个用新鲜血液涂抹而成，带着诡异微笑的恶魔脸型图案，在闪电光芒中若隐若现。

    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气息，仿佛在嘲讽某些不自量力之徒。

    ………………………………

    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午夜城市的上空。

    虽然雨势已然减弱不少，但能见度依然极低。

    哗啦啦——

    一辆黑色轿车从某栋公寓楼停车场驶出，车轮溅起大片水花。

    雨刷不知疲倦地来回摆动，刮开挡风玻璃上模糊的雨痕。

    中控台显示屏上，数字跳动，显示着时间——02:07。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轻转动音量旋钮。

    收音机沙沙作响。

    随后，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带着深夜特有的慵懒与磁性：

    “各位夜行的听众朋友们，欢迎回到《午夜心语》。”

    “今晚，我们将带您走进灵魂的深处，去感受那些被遗忘的旧日旋律。接下来为您推荐的，是情歌王子林志玄早年的成名曲，《离人》……”

    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一段舒缓而悠扬的旋律和歌声，在封闭的车厢内缓缓流淌开来。

    如同深夜里的一杯热茶，为这湿冷、寂寥的凌晨，增添了一丝难得的安宁之意。

    方诚双手稳稳握着方向盘。

    沾有血迹的雨衣，随意丢在后座脚垫上。

    他的目光透过雨水模糊的车窗，凝视着窗外光影迷离的景象。

    霓虹灯的色彩被扭曲拉长，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道流光，模糊了城市的边界。

    现在，他已经脱离了相对偏僻的郊区，驶入观澜区与JB区的交接地带。

    这里的建筑与灯火，开始变得密集起来，显露出都市应有的繁华轮廓。

    在屠宰场顺利处理了陈锐之后，方诚没有丝毫停歇，马不停蹄地前往另一名诺亚组织高级干部的居所。

    那名成员，按照徐浩情报所说，是7级干部，特种兵出身。

    经过人体实验强化后，身体素质格外强悍，尤其擅长肉搏战。

    但方诚只是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住所，前后不过一拳一脚，便将其彻底打爆，变成一堆烂肉。

    甚至连审讯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自己。

    早知道，方诚就下手轻一点。

    不过，那人的实力与陈锐相比，确实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或者应该说，陈锐变身后的状态，早已超出正常7级干部范畴。

    至少，也接近同样被自己击毙的前任东都情报部门负责人“幽灵”。

    方诚的视线掠过被雨水冲刷的街道，习惯性地搜寻着。

    想看看这个时间点，是否还有仍在营业的夜宵摊。

    干完这两场体力活，肚子实在有些饿了。

    可惜，这种天气下，还是凌晨两点多，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路灯在孤独地站岗。

    绝大部分店铺都已门户紧闭，一片漆黑。

    方诚收回目光，心中规划着下一步。

    刚刚收到徐浩的最新情报，距离午夜森林酒吧不远，还有一个诺亚组织的小型据点。

    推测可能会有干部级别的人物留守。

    他决定顺路过去瞧一眼。

    等解决了这一个狩猎目标，今晚就可以收工，回家好好休息了。

    想到这里，方诚抬起头，视线锐利地穿透雨幕，望向前方道路尽头。

    大约一公里外的路口，隐约可见红蓝警灯闪烁。

    几名身穿反光雨衣的警员，荷枪实弹，正冒雨驻守在临时设置的哨卡后，对过往车辆进行盘查。

    方诚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从副驾驶座下的储物格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便携式警用爆闪警灯。

    然后稍稍降下一点车窗，手臂伸出，将那磁吸式的警灯“啪嗒”一声吸附在车顶中央。

    接着，随即按下了手边的遥控按钮。

    “呜——呜——呜——”

    尖锐急促的警笛声骤然响起，瞬间划破了雨夜的宁静，在这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路口执勤的警员听到警笛声，看到一辆黑色轿车顶着警灯高速驶来，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个部门的“自己人”正在执行紧急任务或追捕逃犯。

    几乎没有犹豫，负责路障的警员立刻挥手示意放行，并迅速移开了路障。

    方诚面不改色，稳稳地驾驶着轿车，从哨卡旁呼啸而过，没有受到任何盘问和阻拦。

    警笛声一路向前，到了远处后，便被他再次关闭。

    接着连同车辆一起，迅速消失在雨幕深处。

    与此同时，就在距离哨卡不远的一条辅路上。

    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SUV静静地停在路边

    车厢内，弥漫着浓郁的红烧牛肉面调料包香气，还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

    两个穿着便装的年轻人，正狼吞虎咽地吃着泡面。

    泡面里加料十足，火腿肠、卤蛋、榨菜一样不少，汤面上漂浮着红亮的辣油。

    两人吃得满头大汗，嘴角油光锃亮。

    正是特搜队的两名事务官，周亮和阿力。

    在高晋带队指挥下，他们和队友们今夜着实抓捕了不少诺亚组织的人。

    只是没料到，这次诺亚组织的行动规模会这么大。

    特搜队人手严重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部分犯罪分子四散逃窜。

    周亮和阿力刚刚押送了一批捕获的犯人回总部交接完毕，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又被派出来继续巡逻，希望能捡到几条漏网之鱼。

    趁着现在暂时没有新的指令，两人赶紧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泡了两桶面，补充一下早已透支的体力。

    “靠，徐浩那小子消息不清不楚的！”

    阿力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汤，抹了把嘴，忍不住抱怨道：

    “早知道诺亚这次玩这么大，就该把老杨他们那一队也调过来！”

    “光靠高队和秦指两个人，哪里够用？害得咱们只能跟着后面擦屁股，连捞功劳的机会都少！”

    “行了，知足吧你。”

    周亮相对沉稳些，又撕开一包榨菜倒进剩下的汤里，一边搅拌一边劝道：

    “真要是全队精锐尽出，那才真没咱们什么事呢，顶多在外围站岗。现在这样，至少还能抓几个小喽啰，年底考评也能好看点。”

    阿力撇撇嘴，还想再说点什么，目光无意间扫过车窗外。

    恰好看到刚才那辆鸣着警笛的黑色轿车飞驰而过。

    他忽然“咦”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怎么？发现目标了？”

    周亮头也不抬地问道，专心对付碗里的面。

    “不是。”

    阿力咂咂嘴，有些不确定地说：

    “刚才开车过去那哥们……隔着雨没太看清，但那侧脸轮廓，我怎么瞅着跟你小子有点像呢？该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滚蛋，我妈就生了我一个！”

    周亮没好气地抬起头，瞪了搭档一眼：

    “吃你的面吧，少胡说八道，指不定是哪个分局的兄弟赶着去处警呢。”

    说完，他又低下头，呼噜呼噜地吸溜起面条，不再理会搭档的胡言乱语。

    短暂的休息过后，他们还要继续投入到这漫长而危险的雨夜追捕之中。

    特搜队事务官，在外面那些警员看来很威风，但本质上和打工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更累更危险。

    其中的辛苦和压力，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里，他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而这个时候，清水湾海岸上的一座废弃灯塔里。

    有个人也在耐心等待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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