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撒网抄底

    斗篷滑落，露出一张平凡的青年面容，约莫比肖染年长几岁。他目光落在肖染身上，神色无波无澜，仿佛眼前并非宿敌，而是久候的故人。

    「你还未来时，我曾料定你我一天会在此相遇，」男子的声音平稳，却带著一丝穿透灵魂的冷意，「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如此突然。」他视线扫过肖染腕间嗡鸣震颤的五龙镯，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嘲弄。

    「装神弄鬼！」

    肖染冷哼一声，自是不信此人所说。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能掐会算，自己早就该死在外面才对。

    见肖染不相信，男子也不做争论，只是说道：「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命运树么，咱们可以约法三章，命运树上的命格你随便取，但我们要把树带走。」

    果然，正如肖染之前推测的那样，长春会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畜生。

    别人是为了命格而来，这家伙索性要把树连根拔起。

    就连鲁达闻言都忍不住骂道；「你放屁，洒家从没见过你们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别人摘果，你们盗树，岂不是让后人没了福报。」

    「哈哈哈哈。」男子闻言轻笑：「非是如此，此树虽是神奇，但终究是藏在这凶险之地，我等移走此树，正是要将此树转送山外，从此福泽天下，所有人都可得树上命格补全自身，大师傅，这难道不是一桩大善么？」

    鲁达闻言一时语塞，挠了挠头：「当真？」

    他隐约觉得不对，可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这树若是移出到了外面，确实能让更多人享受到宝树的命格，补全自身命数缺憾。

    「你信他个鬼。」

    吴缦看鲁达被绕进去了，直接开口点破道；「长春会德行你不知道罢了，把医院变成屠宰场，抽人骨髓做药剂，这东西落在他手上，你就想吧，到时候他能让别人平白得了好？」

    吴缦说罢，更是直接点破道；「到时候，我怕你们拿宝树盈利都是善良，更改命格，串造命数，这种事情恐怕你们也能做得出来。」

    什么叫串造命数。

    就是更改原本命格的影响，进行人工修改，制作出一些本来就不该存在于世间的命格出来。

    例如做个吞金命煞局，专门吞噬其他人的财运。

    亦或者是吞噬别人的寿命、运气等等都可以。

    总之这种事情对长春会来说，绝对是做得出来的。

    这种能力听上去很玄奇，可只要达到B级的职业者，是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

    「嘶！」

    鲁达倒吸口冷气，哪怕他平日里杀人放火都不眨眼，可也没想到人能畜生到这样的境界。

    「呵。」面对吴缦此番话，男人只是轻蔑一笑，似乎对吴缦所说的这些提议，不屑一顾，根本不得入他法眼，甚至都懒得回应。

    他只是看向肖染：「这件事合则两利，不然咱们继续在这里僵持，错过了时辰，一切都毫无意义。」

    肖染目光斜眼看向阴山道人等人的方向。

    发现阴山道人一行人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一副老身在在事不关己的模样。

    见状，肖染心里盘算了一下：「好。」

    金蟾子等人见肖染答应，不禁非常意外。

    但意外归意外，肖染答应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去说道什么。

    「哈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比我想的还要优秀。」男人上下打量肖染，口吻就好像很久之前就已经见过肖染一样。

    「你和他很熟么？」

    吴缦凑上前问道。

    肖染没有回应，目光看著男人问道：「还未请教怎么称呼呢。」

    「称呼？」

    男人斜眼看向破禁等人；「他们都叫我龙首，但我更喜欢别人叫我老朝奉。」

    所谓朝奉，就是典当行里的大掌柜。

    男人自称朝奉，莫不是他是典当序列出身？

    不过肖染转念一想，觉得这个名字指向性太强，很可能就是故意丢出来的烟雾弹。

    低声向吴缦等人道：「这个人很邪门，大家小心点，情况不对，先撤为上。」

    不管对方是什么职业，既是能够成为五龙环宿主之一，那实力必然不会在自己之下，甚至可能比他更强。

    现在对方不动手，十有八九是投鼠忌器，不想要因此错过了神树出现的时辰罢了。

    「咳咳，几位，继续吧。」

    老朝奉回头看向阴山道人等人，阴山道人身旁的一个老人走出上祭坛，开始在祭坛上摆弄起来。

    金蟾子看了一眼祭坛，这祭坛其实和宝船上的星空金盘很是相似，估摸著原理也是相差不多，只不过这个祭坛明显是要比宝船上的金盘大上很多。

    只见老人随手摆弄了几下之后，祭坛下顿时传来机扩的转动声。

    原本就不小的祭坛，此时此刻竟是缓缓向四周扩张，露出一些槽孔，这些槽孔，深有一米，三米宽。

    老人摆了摆手，向老朝奉等人道；「成了，往里面放下五彩石吧。」

    老朝奉朝著破禁点了点头，破禁一甩手，大量的五彩石被填入坑中，每一个坑中至少需要上千斤的五彩石才能填满，只待深槽被填满之后，老人掐指一算，抬头看向头顶天空：「时间到了。」  

    随著他话音落下，槽孔中的五彩石赫然生出强光，将整个祭坛照亮起来，随后这些五彩石便是如融化的液体一样融化，沿著槽孔上的渠道与整个祭坛融为一体。

    「噗！！」

    祭坛上星斗骤亮，与天上星辰对应，霎时间，九天之上，密密麻麻们的星光闪动，一颗接著一颗的坠落下来。

    这些星辰越来越多，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流星雨来形容。

    星斗如暴雨般坠落，临近这山谷的时候，却是化作无数细小的精光，洒落在祭坛中央！

    「轰隆隆————」

    整个大寂山岭的核心地脉随之剧烈搏动，仿佛沉眠的巨神被惊醒。

    「轰—咔！！！」

    大地在震耳欲聋的撕裂声中崩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炽白的光芒如同液态的太阳，从地心深处奔涌喷薄。

    光芒所及，山岩无声消融，空间扭曲震荡。

    一株难以言喻的巨树轮廓，正伴随著令万物心悸的脉动缓缓升起。

    「喀喀喀————」

    无数枝干在星辉灌注下野蛮生长，其粗壮无法目测，视线所及尽是覆盖著玄奥天然纹理，这些枝干很快就变成了虚无的形态，不断往深空中延伸，仿佛扎根进茫茫无垠冥冥之中。

    只见那落下的星辉点点，洒落在枝干之上，便是在上面化作一颗颗好似星辰般的果实，悬挂在枝头之上。

    众人无不被这眼前的画面所震撼。

    就连肖染心中也是掀起惊涛骇浪，虽然早已从人参精的口中听说过这命运树的奇特，但口说无凭，眼见为实。

    真正目睹其壮丽，才真正能够感受到这棵命运树的神奇玄妙。

    「出现了！！」

    一旁破军等长春会众人看著这颗宝树，一个个瞪大眼睛。

    元老之一的白驹老人，盯著上面闪烁的果实，不禁呼吸急促：「朝天凤！！

    那是顶级的命格，世间罕见，命书曾记载上个有此命格的人，是明朝张居正，凭此命格，官运似上青云，位极人臣。」

    随后目光再一瞧，旁边那颗命格更好。

    上章契。

    这种命格护身，可唤文曲星加持，才气惊人，一笔落下文可通鬼神。

    而这个命格历史上只有寥寥数人，如那章衡、曹植。

    可惜，后世之中已经没有再见过有这样命格的人了。

    而此刻这些命格仅仅只能排在命运树最下面的位置，真正强大的命格还在命运树往上的树梢上。

    只是再往上看，却见无数命格犹如群星翡翠，珠光宝气，让人眼花缭乱无法看的真切。

    老朝奉向肖染道；「按照约定，你可先取，取多少，取什么，都可以，但我只能等你十分钟，十分钟后，此树归我。」

    肖染闻言，看了一眼眼前的命运树，顿时就知道这老朝奉的盘算了，心道：「这老家伙坏得很，这命运树的枝干延伸进了冥冥深处，越往里面越是难以触摸，自己若是没有手段，撑死也只能捞到最下面的那些普通命格。」

    肖染念头飞转间，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峭弧度：「十分钟？足够了。」

    肖染走到树下来，看著面前命运树上无数璀璨的命格，左右观望了片刻。

    「十分钟？这上面的都是我的？」

    老朝奉看了一眼时间：「还剩下9分40秒。」

    见状，肖染点了点头，继续耐心观望，好像是想要从中找最有价值的那些命格。

    「白老，这不会有问题吧。」破禁在一旁小声问道。

    这里面有一些命格他也十分在意，因为他自身始终无法突破，就是因为自身命格有点瑕疵，这次也是希望能够从这里找到补全自己的命格。

    「哼！」

    长春会元老白驹老人不禁冷笑了起来：「怕什么，就算是他看花了眼，恐怕也看不出来这里面有多少顶级命格，更何况————」

    白驹老人心底暗暗偷笑，顶级命格都在最里面的树梢上，这个肖染又有什么能力能够取来？又能取下来多少？」

    这时肖染突然停下了脚，手中唤出【诛首剑】来。

    「去！」

    剑锋化作一道寒芒射向冥冥之中，然而就在诛首剑触及头顶那片冥冥虚无时，顿时如陷泥沼，震颤著停滞不前，最终无力地坠落在地。

    「冥冥之中岂是凡铁可入？」白驹老人捋须摇头。

    而一旁破禁等人，更是纷纷大笑起来。

    破禁看向肖染：「你若是没有那个手段，不如就这样吧，待会我们取走宝树的时候，捎带著给你两个得了。」

    「唉！！！终究是太年轻了。」

    连阴山道人身旁三位老人此刻脸上也忍不住露出讥讽之色。

    他们心知肚明，那「冥冥之中」是命运规则显化的虚无领域，承载命格的星辰果实看似挂在枝头，实则根植于这片不可捉摸的规则之壤，寻常诅咒物根本无法真正触及。

    面对三位老友的投来的眼神，阴山道人却是老神在在，他可是太清楚这小子的手段绝对不止如此。

    「八分钟！」一旁老朝奉看著时间，笑眯眯的看向肖染。

    肖染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的嘲弄，神色却无半分波动。  

    唤回【诛首剑】来。

    他手腕一抖，一根根纤细的银丝已如活物般缠绕在诛首剑上。

    丝线层层叠叠，瞬间将古朴长剑包裹得如同一个闪烁著奇异光泽的茧。

    「去！」

    肖染低喝一声，被【命运缝合线】完全包裹的诛首剑再次腾空而起！

    这一次，情景截然不同！

    那被丝线缠绕的剑刃，仿佛失去了实体的沉重，又或者说，被赋予了穿透虚实界限的奇异特性。

    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幽影，毫无阻滞地刺入了那片虚无缥缈的冥冥之中。

    「什么？！」

    「这不可能！」

    「他——他竟然真的进去了？！」

    刹那间，方才的嘲笑声戛然而止。破禁和白驹老人脸上的讥笑僵住，就连老朝奉，也是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著遁入冥冥之中的剑影。

    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一种深藏的惊讶与重新审视。他看向肖染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别担心，就算是他摘，这么多命格又能摘得了多少，偶尔得到两三个顶级命格，终究成不了大器。」

    白驹老人开口宽慰道。

    一个两个顶级命格虽然能影响自身，但若是不能组成命煞格局，终究效果有限。

    而要组成命煞格局，就需要从这密密麻麻的命格之中去挑选，就算是挑花了眼又如何，能摘取到的数量终究是有限的。

    然而这时，肖染手指一抖，却见遁入冥冥中的诛首剑飞快闪动，那缠绕其上的【命运缝合线】在虚空中并非如众人所想般精准采摘命格，而是以惊人的速度穿梭、勾连、交织！剑光与丝线勾勒出一张覆盖范围极其恐怖的无形大网。

    他看向老朝奉，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这是你说的，摘多少都是我的。」

    老朝奉瞳孔骤然紧缩如针，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住手！」

    老朝奉厉喝出声，声音因惊怒而微微变调，周身气息勃发，那平凡的面容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但肖染的动作比他更快！

    就在老朝奉话音未落之际，肖染手臂猛地向后一拉，仿佛在拖拽一张沉入深海的巨网。

    那由【命运缝合线】编织的大网，瞬间从冥冥高处收束、显现，裹挟著令人窒息的光辉轰然落下！

    「哗啦啦——！」

    刹那间，如同星辰坠入凡尘！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璀璨命格光点，如同被渔网兜住的银河繁星，强行从树梢上给拽下来。

    整个山谷被这匪夷所思的景象映照得亮如白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阴山道人、白驹老人等长春会元老脸上露出震骇与难以置信。

    破禁更是失声惊呼：「他——他竟敢如此？！」

    金蟾子、吴缦、鲁达三人亦是目瞪口呆，纵然知晓肖染胆大包天，却也万万没想到他能玩得如此之大！

    这已不是摘取，这是近乎洗劫！

    「住手！！」

    此刻老朝奉怒目圆睁，在没有方才那般从容不迫的气度，猛地一步上前，抬手抓向肖染肩头。

    只是肖染既然敢出手，又怎么会不防著这家伙，不等老朝奉手掌抓来，另一只手反手一拳砸上去。

    「砰！！！」

    一声闷响，肖染身影晃动了几下，老朝奉却是往后退了两步，也就是这一瞬，肖染单手一爪，裹挟著密密麻麻命格的大网已经被肖染收入囊中。

    再一瞧，原本群星璀璨的树梢上已是光溜溜一片，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命格七零八落的挂在上面，而且一多半全都是下层的命格。

    这下长春会众人眼珠子都红了。

    他们让肖染摘，可没想到他直接抄底了，心中顿时大骂一声：「畜生，畜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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