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从未想过半小时能够如此充实。

    调兵遣将，分派任务，调高帕鲁家园的防卫等级，与荷鲁斯商量对策，听对方向灵族特使发出咆哮。

    人类帝国和灵族之间，其实一直存在联系。

    双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可以追溯到泰拉的地面战争时期。

    那时，帝皇就曾派遣禁军，前去黑图书馆，参观黑曜石档案库里的《命运之书》。

    自此之后，双方以禁军为桥梁秘密沟通。

    荷鲁斯担任叛教时代的帝国战帅后，神皇向他坦白了这一切，并且把外交事宜交给他。

    当荷鲁斯听闻，叛教时代的灵族不由分说地袭击帕鲁兽人的舰队，他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弄错了”。

    李诺将袭击的录像和袭击者的身份识别码、舰船识别码等材料拿出来，荷鲁斯惊怒交加，但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将灵族的特使叫来，当着李诺的面，在隐秘的会客室内进行交流。

    李诺这是第一次直面叛教时代的灵族。

    来人身穿黑色盔甲，甲片可以活动，又能紧密贴合，背上有一件红色斗篷，佩戴白色面具，头顶有一根随风飘扬的红色马鬃。

    腰间配枪流淌电光，另一侧的力场剑上电蛇跃动，似乎蕴含着闪电风暴的威能。

    “帕鲁兽人？”

    灵族特使跨入房门，一眼就认出血鸦小子的来历，对方的红色动力拳套就是最明显的身份象征。

    荷鲁斯沉声道：

    “阿加罗斯，我需要你当着我的盟友的面前，说清楚你们为什么攻击帕鲁兽人的舰队？”

    阿加罗斯背负双手，仰起脑袋，和高出自己至少半米的人类战帅对视：

    “你应该知道答案，荷鲁斯。我们遵从预言的指引。”

    荷鲁斯上前一步，进一步逼问：

    “你知不知道这会阻碍人类帝国剿灭全知神教？”

    “我当然知道。”阿加罗斯面对逼近的战帅，并未退缩：

    “我不仅知道你们的行动会因此被耽搁，还知道帕鲁兽人必定会终止与你们的盟友关系。现在这个时候，帕鲁帝国设立在网道内的家园，正在遭受叛乱时代的灵族的威胁。他们要是不停止援助人类帝国，我在叛乱时代的同伴将给予他们深刻的教训。”

    荷鲁斯扭头看向血鸦小子。

    李诺微微颔首，用一个普通的帕鲁小子的口吻说道：

    “没错，俺来之前，老大告诉俺，帕鲁家园正在遭受袭击，袭击者是叛乱时代的灵族舰队。”

    荷鲁斯抬起手握了握拳，目光充斥着冷意：

    “我们尊重你们的信仰，不代表我们可以接受毫无理性可言的预言。我觉得你们应该多用脑子想一想，如何才能配合帝国剿灭全知神教，而不是用这种卑鄙又野蛮的方式，阻止我们削弱混沌的力量。阿加罗斯，回去告诉你们的先知，停止你们的不义之举，否则你们将面对帝国的怒火。”

    “我拒绝你的提议。”阿加罗斯说道：

    “让我们停止攻击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帕鲁兽人自此之后不再援助人类帝国。叛乱、叛教、终焉，这三个子宇宙中的任何一个，帕鲁兽人都不能和人类帝国结成盟友。”

    “荒唐！”荷鲁斯发出暴喝，一把攥住阿加罗斯的领口，“停火！否则我们会收拾你们！”

    阿加罗斯扭了扭脖子，给喉咙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回道：

    “我们收到的预言曾提到各方的反应，我们也早已为预言应验做好了与多方开战的准备。如果你们想与灵族为敌，我们奉陪到底，直至最后一人。”

    这话听得李诺恼火，真想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

    荷鲁斯反倒是收敛怒意，冷哼一声将阿加罗斯放下：

    “出去。”

    阿加罗斯转身就走，没有废话。

    他走后，荷鲁斯转过身，凝重地说道：

    “告诉斯贝斯，人类帝国支持帕鲁兽人反击灵族，你们可以用任意方式回应他们的袭击。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叛教时代的帝国部队愿意介入争端，强行制止灵族的侵犯。至于叛乱时代的援助，你们得征求马卡多的意见。”

    李诺思索着问道：

    “神皇知道这件事吗？”

    荷鲁斯摇头：

    “我暂时联系不上父亲，他正在黄金王座上沉睡。这种状态从五天前持续到现在，没有转变的迹象。父亲和我说过，如果他一睡不起，那就是被终焉时代的事务缠住了，实在是难以脱身。毕竟，终焉时代的局面，比叛乱时代和叛教时代糟糕百倍。”

    李诺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便不再纠结于神皇能不能出手干预，反正自己已经拿到一张手牌了。

    就在刚才，荷鲁斯与阿加罗斯交涉的时候，一则存档简报弹了出来。

    【名称：血鸦侦察舰指挥官。】

    【简报：】

    【你派出的五支侦察编队，成功在叛乱时代子宇宙锁定方舟灵族的大本营。经观察，本次参与袭击帕鲁兽人的灵族，主要来自贝耶·坦、萨姆·罕、阿莱托克、伊洋登、乌斯维这五个方舟世界，另有卢加纳特、安·洛苏斯、阿坦萨等中小型方舟世界派出兵马，参与行动。】

    【侦察编队已为你标记这些方舟世界的物理坐标，帕鲁舰队随时能通过网道发起袭击。】

    成功发起袭击的前提条件是，帕鲁舰队在网道里穿梭时不被尖耳朵发现。

    这很考验帕鲁舰队的机动性和隐蔽性，还好舰队在这方面的表现一向不差。

    在叛教时代获得人类帝国的支持后，李诺又将意识切换到另一名血鸦小子身上。

    这只兽人伸出叛乱时代的泰拉皇宫，专门用来和马卡多沟通。

    李诺用休息室内的数据板发出消息，稍等片刻后，帝国宰相拄着法杖走进屋内，脚步有些匆忙。

    “你和灵族打起来了？战况怎么样？”马卡多忙问道。

    “马卡多，我和叛乱时代的灵族还没有真正打起来。我和他们的领头者是旧识。对方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予我半小时的时间来斡旋。”

    李诺快速讲述自己和艾琳娜交流的内容。

    马卡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因而李诺可以直言不讳，说起来比较轻松。

    马卡多稍稍松了口气，只要还没正式开打，就有继续周旋的余地：

    “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李诺。我在方舟灵族里安插了一些间谍。我来联系一下他们，问问详细情况。我有种预感，这次的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李诺也觉得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要是能从间谍那了解真相，那就再好不过了。

    马卡多双手握住法杖，合拢双眼，强烈的灵能波动从他的脑袋中喷发出来。

    灵能波动的量级很快攀升到阿尔法级。

    马卡多身边的空气和地盘，开始无规律的扭曲、变形。

    他周围的重力变得奇诡起来，地毯表面的绒毛根根直立，微小的灰尘颗粒飞向天花板。

    如此状况持续了大约两分钟。

    灵能波动迅速散去。

    马卡多睁开眼，目光飞速闪烁，嘴里念念有词：

    “不对劲，很不对劲。李诺，针对帕鲁兽人的预言，最开始并不是从五大方舟世界和黑图书馆传出来的。”

    李诺一挑眉，“那是？”

    “是卢加纳特（luggarath），一个小型方舟世界。”马卡多不安地用手指搓动法杖，语速飞快地说道：

    “大概在一个月前，叛乱时代的卢加纳特的无上先知，从无限回路中看到了未来的景象。他收到了一份针对帕鲁兽人的预言。预言内提到，帕鲁兽人与人类帝国的盟约，会成为灵族覆灭的开端。灵族必须在特定的时间点上，对帕鲁兽人发起突袭，大幅度削弱帕鲁兽人的影响力，杜绝帕鲁兽人与人类帝国再次结盟的可能性。

    “这份预言最开始时，只在卢加纳特这个小型方舟世界里传播，叛教时代和叛乱时代均是如此。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两个子宇宙的其它方舟世界陆陆续续地从各自的先知那收到同样的预言。这才有了帕鲁兽人在叛乱和叛教时代同时遭受袭击的状况。”

    李诺听得眉头紧锁，不解问道：

    “卢加纳特的无上先知，为什么收到这样的预言？他们信奉哪位灵族真神？”

    马卡多说：

    “他们是灵族里的泛信徒，也就是什么真神都信一些，不会只追随一名真神。所以目前我们并不清楚，是哪位灵真神降下了这等预言。”

    李诺点开模拟界面，看向一份存档。

    这份存档属于某支侦察编队的指挥官。

    该编队正在监视卢加纳特的方舟，随时能够引导帕鲁舰队发起突袭。

    关于是谁在背后暗算自己一事，把卢加纳特的先知抓过来问清楚，真相自会说落实处。

    为了师出有名，李诺准备在帕鲁家园遭受灵族舰队的攻击后，第一时间以反击的名义，向卢加纳特发起攻击。

    李诺正这样想着，模拟界面抖动一下，存档简报随之弹出。

    【存档：巫祭小子-萨克。】

    【简报：帕鲁家园遭到攻击！请及时关注此兽人的动向，避免其意外死亡。】

    一条接一条存档简报跳出来，每一条都指向来自灵族的侵略。

    马卡多见李诺面色不多，连忙问道：

    “出什么事了？”

    “灵族在攻击我的帝国首府，我必须离开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马卡多说道：

    “不管你有什么需求，只管和我说。”

    李诺想了想，和马卡多耳语几句，随即将意识切换到萨克身上。

    “砰！轰隆隆！”

    狂暴的爆炸声浪在耳边炸开，无数烟火在近地面轨道上绽放。

    帕鲁家园所在的网道空间，不存在古圣遗留下来的炮台，灵族只能通过舰炮集群的轰击来攻击星球。

    他们的火力非常猛，而且精准度极高，能够对准帕鲁家园的全球防护力场的关键节点，进行外科手术一般的狂轰滥炸。

    帕鲁舰队在大气层内待命，并未出击。

    在这场自卫反击战中，率先登场的战略武器是许久之前就建成的“大黑管”！

    粗大，黝黑，坚硬！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地表的土壤向两侧分开，直径超过三百米的竖井管口浮现出来。

    白茫茫的蒸汽在管道口飘散，忽地被圆滚滚的事物破开。

    “砰！啪！”

    炮弹从地下激射而出，在离开竖井的刹那爆发出滔天音浪。

    它一路向上，穿过云霄，撕裂云雾，笔直地冲向近地面轨道，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焰。

    这颗炮弹的出现，并未引起灵族的重视。

    开什么玩笑！

    从地下射出来的炮弹，能有什么威力？

    你们这帮绿皮当星球引力是儿戏吗？

    下一秒，炮弹在空中开裂，就像是承受不住压力要解体一样。

    尖耳朵们在舷窗后面大笑不止，嘲弄绿皮的造物，说炮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脆弱。

    可很快，尖耳朵们笑不出来了。

    那炮弹裂开之后，沉重的金属外壳脱落，化为流星落向地面。

    炮弹内部是一个飞行器。

    它似乎失去了动力，孤零零地飘荡在空旷的天空之中。

    点火，加速，用等离子引擎制造第二次攀升的动力，这是寻常人能想到的做法。

    但绿皮大爷不是一般人等。

    他们脑洞大开，给飞行器安装了另一套航行设备。

    那便是亚光速引擎！

    进入亚光速的前提条件是，周围一定要足够空旷。

    飞行器此时就符合这一条件。

    “噌！”

    空气中传来轻微的震动声。

    众目睽睽之下，飞行器消失无踪，眨眼间来到尖耳朵的队列当中。

    还没等尖耳朵反应过来，飞行器内部散射出极为明亮的光芒，炽热、烧灼、高温，明明是蕴含无边热量的高能射线，此时却让周围的尖耳朵心头发寒！

    “砰！轰隆隆——————”

    一轮金日在近地面轨道上炸开，如同气球那般迅速膨胀，将周围的舰船囊括其中。

    李诺仰望这一切，暗自点头。

    “大黑管”和配套的炮弹不负众望，第一次实战射击就取得圆满成功。

    有这种大杀器在，尖耳朵的集群式轰炸行不通，只能分散队列，在星球近地面轨道各地游走，从雷厉风行的歼灭战，被迫转为持久战。

    如此一来，自己就有充足的时间，在卢加纳特上一探究竟了。

    李诺拿起吵闹盒子，调动帕鲁舰队，下达行动命令。

    不一会儿功夫，太空和野兽率领临时组建的突击舰队，在“大黑管”和家园守军的掩护下启航，迅速远离战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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