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直言，杜姆大人……”作为俘虏的吉斯洋基门主伊莱恩已经学会了恭敬，无论站在泥土上的种族在吉斯洋基人眼里有多落后，她都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已经多次让自己的女王受挫。

    门主伊莱恩并不认为自己比女王维拉基斯更高贵，她之所以待在敌人的大本营，还要教导对方使用灵能力量，是为了给自己的女王争取盟友。如果因为态度问题导致潜在的联盟破裂，她相信自己不会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我能察觉到您的潜在力量，但你似乎是企图操纵它，那是不对的。”一阵柔和的灵能波动从门主伊莱恩的额间绽放，房间里几个木质假人身上绑着的武器纷纷漂浮起来，互相开始了攻防战斗。

    艾维放下了摁在太阳穴上的手指，说：“愿闻其详。”

    “灵能来自于心智和精神，是思想意识的外在表达。”门主伊莱恩控制着木剑重新回到了假人身上，“虽然在表现形式上看起来和奥术魔法相差无几，但本质却是不同的东西。”

    “如果现实世界是一幅宏伟的织锦，每个人都能欣赏它的千奇百怪的宏伟风光。但只有实力高深的灵能使用者才能辨别这幅织锦线头和纤维，因为我们观测现实的不仅仅是肉眼，还有我们的心智和精神。”房间里的明暗变化开始出现波动，现实世界仿佛增加了一层滤镜，艾维秘法视力很难像往常那样辨别魔法灵光，他很清楚这是属于灵能的干扰。

    “用灵能作为织针，挑动现实世界的线头，用它编织只属于自己的风景。”门主伊莱恩的声音开始变得艰涩，通过改变空间曲率来折射光线，对她来说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可以凭借灵能打开通向星界的传送门，但将经过空间的光线弯曲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就好比在针尖上绣花，需要付出成倍的意志力和专注力。

    “你需要的不是操控，杜姆大人。”尚未成型的花朵图案溃散了，但那副由光线和阴影交织而成的遗憾景色还是深深印在了艾维脑海中，“而是诠释……”

    艾维缓缓闭上眼睛，认真回想起他在练习大脑封闭术和摄神取念时的光景。

    思维和记忆并非书本，想要像翻书那样翻阅一个人的思想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思维是会留下痕迹的，只要擅长解读这些痕迹，就能了解一个人头脑里正在发生事情。

    摄神取念是解读大脑进行活动时留下的痕迹，而大脑封闭术则是尽量隐藏和伪装这些痕迹，让企图读心的对手一无所获，或者干脆得到假情报。

    回顾门主伊莱恩的话，艾维心中逐渐出现了一种明悟。

    灵能似乎是反过来的，它并非是要解读或者伪装思想的痕迹，而是加重它，在现实世界留下刻痕，并且让这些刻痕形成一幅画，一本书，一段自我的诠释。

    但这并不意味着只有“自我诠释”才能使用灵能力量，大脑封闭术和摄神取念都算是某种灵能的使用方式，可确实是可以依靠学习和练习不断增强的。

    摄神取念或许更偏向灵能的通用解释，因为摄神取念是可以作为一种天赋被巫师们掌握的，有些人天生就拥有读取他人情感和思想的能力。

    灵能和魔法确实有着本质区别，但他们更改现实世界的方式是相似的，艾维不相信他没办法通过学习和模仿掌握某种特定的灵能技巧。

    如果门主伊莱恩认为灵能使用者的提升只能通过自我天赋的挖掘和激活，那只能证明她对灵能的理解还太过片面。

    艾维向前伸出手掌，灵能波动造成的电弧开始在他五根纤长有力的手指间跳跃，他摒弃了一贯呼唤大气力量的做法，改用自己的思维在空气中留下刻痕，制造电压差来使电弧显现。

    暗红色的闪电束骤然洞穿了空气，将正对艾维的木质假人烧成了一块焦炭。

    “这可真是……太惊人了……”门主伊莱恩看着艾维的成果，发出了由衷的惊叹，“我还从没见过一个初学者能做到这种地步……”

    “谢谢。”艾维并不会因为这样的成功而显得骄矜自傲，对于他这样的传奇施法者来说，灵能不过是一种需要特别专注的力量，并不比他已经掌握的其他魔法或者能力更加高贵，因此更没必要显露出更多的外在情绪。

    不过努力获得了回报，解决了使用灵能的困难，还是让艾维的内心出现了不少振奋感。

    “今天就到这吧。”艾维冲门主伊莱恩点了点头，又看向正蹲在地上检查木质假人的莱埃泽尔，“到你了，莱埃泽尔，我期待看到你在实战中应用更多灵能技巧的那天。”

    “唔……我会的。”莱埃泽尔从地上起身，身上一刻不离的银甲正如同她的信心一样反射着光芒。

    只不过在门主伊莱恩看来，教授这个同胞灵能的进度，远远赶不上外族人艾维。

    艾维推门离去，他现在非常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翻开毁灭魔典，查看一下自己的新获得的能力。

    他在书房里布置了四环的魔邓肯私人密室，可以隔绝预言系法术的窥探，只有在那里打开毁灭魔典才会让他觉得安心。

    不过在路过一楼大厅的时候，他见到了外出归来的冒险者，是前往钢铁卫士工厂探查情报的威尔和阿斯代伦，还有他们的保镖卡菈克。

    三人小队还带回来了另外一个人，跟随大法师伊尔明斯特一起离开的吟游诗人瓦罗。

    “哦！”瓦罗看起来很狼狈，头上装饰着羽毛的软帽子都扁塌塌的，不过一见到艾维他还是立即展现了吟游诗人的基本特质，“伟大的冒险者征服了月出之塔的黑暗，又驱逐了博德之门阴暗宅邸的吸血鬼领主！真后悔我没能目睹整个过程。伟大的诗篇从不拘泥于俗套的开场白！来吧，朋友，快向我描述一下你们惊心动魄的冒险！以及邪恶至极的敌人吧！当然……要是能来点红酒润润喉咙，来点可口的菜肴填饱肚子，我也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得到《卡尔萨斯年鉴》后，艾维在公会大厅里见到了突然出现的伊尔明斯特，所以并不意外会在博德之门内见到和他一起消失的瓦罗，只不过他现在还有更关心的事情：“他口中‘俗套的开场白’指的是什么？”

    “什么？哦，应该是和烟粉桶一起被绑在平板车上吧。”威尔用力揉着右眼那颗传音石，艾维帮他封印了传音石向米佐拉传递消息的能力，只不过那么大一块石头放在眼眶里，怎么也不会舒服的。

    “是啊。”阿斯代伦故作不屑地瞥了卡菈克一眼，“要是那些烟粉桶的威力再大一点，或许能帮我们把钢铁卫士铸造厂的大门炸塌。多亏了亲爱的卡菈克和倒霉蛋吟游诗人，我们差一点就能得到那座工厂里的具体情报了。现在好了，戈塔什一定会加倍派遣工厂周围的巡逻岗哨！”

    “嘿！你太刻薄了！瓦罗是朋友，我不能看着他被炸上天！”卡菈克不满地说。

    “我当然知道！”阿斯代伦的白眼更多了，“而且我记得我警告过你，站在烟粉桶旁边的时候要克制自己的脾气，结果呢？你点燃了一个暴徒，又把他扔向另一个暴徒，还顺便点燃了他们脚下的烟粉引线！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要不然我就不会……”卡菈克露出了两排大白牙，给了吸血鬼衍体一记好哥们之拳，把他打了个趔趄，“总而言之，没人受伤，结果是好的嘛！”

    “但艾维要的情报我们一点都没弄到！”阿斯代伦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

    “算了。瓦罗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妙，还是先带他去吃点东西吧。有关钢铁卫士工厂的情报，我可以再派能够变身小体型生物的德鲁伊去搞定。”艾维摆了摆手，刚刚获得了新能力的他心情不错，并不准备计较这点儿得失。

    “你怎么了，威尔？眼睛不舒服吗？”威尔揉眼睛的动作变得更频繁了，艾维早就劝过他取下那块传音石，但被他以魔契的原因拒绝了，“现在你和米佐拉的魔契没剩下多长时间了，需要我帮你换一颗眼睛吗？”

    “我已经被你们这群热心的冒险者们救了好几次了，但却连一点回报都没给。要是让伊尔明斯特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我的！”瓦罗从腰包里掏出了一颗假眼，捏在手里展示，“这个！就当做是你们的报酬吧！据说可以识破隐形，我本来打算自己用的！”

    艾维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下，球形的假眼背后装着三瓣用来和视神经驳接的黄铜构件，制作精细的人造晶状体内部确实附着了识破隐形的法术符文微雕。

    “很精细的玩意。”艾维召唤出一团纯净水清洗了一下瓦罗提供的假眼，让他漂浮到了威尔面前，“我下手的速度很快，绝对不会让你感觉到痛苦的。”

    “好吧……”威尔挤出了几滴眼泪，用力睁开异物感严重的右眼，“或许真的应该和过去说再见了。”

    由于传音石假眼和威尔的眼眶没有物理链接的缘故，艾维只是稍微用法师之手向他的眼睑施加压力，就把那颗带着一点鲜血的传音石假眼像挤葡萄那样从眼眶里挤了出来。

    “有一点粘液，还有少许血液，应该是毛细血管破裂了。”艾维操控着传音石假眼飞到一边，又取出几根针向威尔黑洞洞的眼眶里刺去，“视神经伤口已经彻底愈合了，要想让这颗人造魔眼发挥效果，就必须把它和你的大脑链接起来，可能会有一点刺激，但我保证不会太久……”

    威尔还没来得及向后仰头躲避银针，艾维就已经把经过清洁的假眼塞进了他的眼眶。

    “愈合如初。”艾维指着他的眼眶念道。

    一阵酥麻的感觉传来，威尔用力眨了眨眼睛，惊喜地发现缺失了一半的视野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太神奇了！”威尔感叹道，“就好像我从来没瞎过一样！”

    “嘿！快看威尔的旧眼睛，它好像烧起来了！”伴随着卡菈克的惊呼，一阵浓烈的硫磺味在宫殿的大厅里出现。

    艾维已经撤去了维持传音石假眼漂浮的法术，但那烧得通红的石头却并没有要掉在地上的意思。

    黑如重油的液体以传音石假眼为中心，向四周喷溅开来，很快便形成一个圆形空洞，被双翼包裹的女性坎比翁舒展了一番曼妙的邪魔肢体，站在了大厅中心。

    “米佐拉！”卡菈克咬着牙说出了威尔邪魔宗主的名字。

    “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亲爱的卡菈克。”米佐拉不经意地挺了挺露出了一大半的胸膛，媚笑着冲卡菈克招了招手，“但我今天不是来闲聊的。”

    “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结束了！米佐拉！”威尔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警告道，“这座宫殿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相信你那张恶毒的嘴巴！”

    “哦——”米佐拉捧着自己的胸口，就好像被负心汉伤到的无辜女性，“鉴于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么久的快乐时光，这些话还真是让我痛心呢。你知道的，威尔小可爱，我从没在我们的关系上撒过谎。”

    “我听够了，米佐拉！”威尔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迅速进入正题？还真是心急。”米佐拉脸上的玩味消失了，她看向艾维掌心亮起的魔法灵光，迅速且清晰地说道，“我毫不怀疑您的魔法能够彻底毁灭我，但阿弗纳斯的女大公扎瑞尔给我施加了特别的保护魔法，现在是博德之门的关键时期，您一定不会想着来一场双线作战吧？而且还是和九狱中最英勇善战的魔鬼大公？”

    “那就表明你的来意。”艾维扬了扬下巴。和真正的魔鬼不同，作为半魔的坎比翁是不会在地狱中重生的，死了就是死了。

    “好吧。”米佐拉把手伸进了胸前衣服的裂口，从中抽出了一封盖着博德之门徽章的信封，“我是来提供情报的，有关戈塔什的耐色石，以及威尔那公爵爹的安危。有什么能比亲眼见证一切来得更直接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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