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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帝宅不可久旷


听高力士这么说,张岱才知道北衙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人事变故。

    之前年初时节他在和王守贞发生冲突时,为了给王毛仲添乱,他曾向杨思勖提议可以趁此向皇帝举荐王君就职北衙,希望以边将功臣制衡王毛仲等人。

    不过边将转禁军宿卫的跨度实在不小,唐玄宗对于北衙军事调整向来又是非常小心谨慎,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张岱却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居然又有了下文,而且还是以拐带王毛仲之女一事引出来了,也不由得在心内大叹世事之奇妙。

    王毛仲的女儿私奔,不只使得王、葛两家联姻告吹,也暴露出了北衙宿卫体系实在是太马虎松懈了。这一次被带走的是王毛仲的女儿,那下一次又会是什么?

    皇帝对此心生警惕和不满那是理所当然的,而王毛仲主管北衙多年,自然也是难辞其咎的,这一次真可谓是赔了女儿又折兵。

    北衙禁军分为左右羽林军和左右万骑,羽林军通常只是负责仪仗拱从和宫门值守,万骑相对而言要更加的精锐,所承担的宿卫任务也更加重要。

    听高力士所言,皇帝仅仅只是留用数名边将于羽林军。这动作力度倒也并不大,所触及到的只是禁军皮毛而已,远远没有深入到北衙的核心人事问题。

    由此可见皇帝本身的心情也很纠结,一方面对北衙的宿卫能力已经心生怀疑,另一方面则还不想放弃北衙如今的人事结构。

    毕竟如今北衙这些主要将领们,那都是作为他的心腹爪牙、跟随他一起发动政变所锻炼出的嫡系队伍。至于外间的将士哪怕再怎么忠勇敢战,终究欠缺了这一层渊源,不够可信。

    大唐皇帝天命所归、大唐社稷牢不可摧?不说开元之前的各种军事政变、时局板荡,就在开元十年唐玄宗驻驾东都洛阳的时候,西京长安仍然发生一场政变。

    虽然这场政变如同闹剧一般,持续的时间也很短,但也曾经一度占据了宫城,甚至还立了一个皇帝,可见长安仍然不乏野心家梦想着能够造王夺势!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皇帝又怎么可能放心吸纳太多外人进入北衙体系执掌禁军?

    须知他当年发动唐隆政变的时候,也不过只是网络了一些禁军中下层将领而已。人对于自己曾经走过且获得巨大成功的路,那自然是印象深刻得很!

    所以皇帝只招纳了数名边士进入北衙,未必也就是要下定决心对北衙进行深刻的人事改革,更多的还是要将这几人当作异类,如同鲶鱼效应一般搅动北衙将士们专心宿卫,不要再懈怠于事。

    这件事效果大不大且不说,但却无疑释放出来一个信号,那就是圣人对北衙原本的人事体系、尤其是对王毛仲很不满,如果情况不能有所改观,不排除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调整。

    随着刘幽求、钟绍京等唐元功臣或死或贬,如今的葛福顺可谓是唐元功臣第一人,而且其人常年扎根北衙,早在唐隆政变发生之前便已经是万骑将领,要比王毛仲在北衙的影响更加根深蒂固。

    只是葛福顺并不像王毛仲出身圣人潜邸那样根正苗红而屈居其下,但也已经是为数不多能够在如今的北衙体系中和王毛仲分庭抗礼之人,所以王毛仲才会选择与其进行联姻。

    听高力士的意思,如今的王毛仲与葛福顺此番是联姻不成而有反目之势。

    不知葛福顺是记恨王毛仲之女毁坏婚约、使其蒙羞,还是意识到皇帝已经对王毛仲心生不满,开始主动营结北门人心,甚至对高力士都动上了刺杀恐吓的手段,可见其心情之急切。

    “如果北门当真内讧夺势,耿公此求渤海公愿不愿允?”

    来到正堂坐定下来,张岱又忍不住开口问道。

    北门行事之肆无忌惮,他又有了新的认识,心里自然也是希望他们能够闹得越凶越好。

    他们彼此狗咬狗越欢快,自然也就无暇理会外人。而北门内部争斗频频,想来也会让皇帝倍感不爽、甚至于安全感缺失,那就免不了要从别处找补,自然也就给了其他人以机会。

    “他是做梦!”

    高力士闻言后便冷哼一声,口中沉声说道:“此徒行事自谓老辣,却比毛仲更加暴恶。他若肯好好与我商讨对话,我也不介意与之稍作联合。但他借前事已经勒取诸多,却还贼胆猖獗、贪婪无度,勒取不成而行凶恐吓,凭此心机度量,又能成何大事!”

    张岱也只是在一些场合见过葛福顺几面,倒是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但如果当真是他派遣杀手来刺杀恐吓,那此人秉性风格如何也可想而知。只能说,这么多年来被王毛仲压在身下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一类凭政治投机起家的人物,老实说政治水平和智慧真的未必有多高。尤其是在武周后期到开元之前这一段时间里,时局动荡不安,政变频频发生,此类贪乱乐祸者大有其人。

    有的甚至可能根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蹲在营房里见别人都往外跑,于是便也提刀跟上去,一眨眼就成了拨乱反正的中兴功臣。

    葛福顺作为正正经经的唐元功臣,结果却被王毛仲个临阵脱逃的家伙压制多年,可见即便有点水平也是有限。

    高力士讲到这里后,又忍不住指着张岱抱怨道:“去年此时,小子向我进以飞钱之计,我还道此计大善,也极力促成。

    营业至今,见利虽然不菲,但真正得利者唯你小子而已,其余几家各为人事所累,眼见巨利而不能从容支取,而今更增烦恼,利钱却还不知几时能支呢!”

    飞钱去年开始运行,账面上的利润自然是非常可观的。可是很快共事几家便发生了矛盾,开始彼此掣肘争斗,以至于飞钱虽然还在运营,但是利润却久久提取不出来。

    反倒是张岱打着惠妃的名义在当中支取了几波钱帛,也没有受到里面人事纠纷的骚扰。

    张岱早知道牵涉巨大利益的事情纷争必然免不了,毕竟亲兄弟合伙做买卖都能反目成仇,但也没想到他们会争吵的这么凶。

    此时听到高力士的抱怨,他也忍不住叹息道:“小子思虑不周,终究还是小觑了人世险恶。钱帛如山积,人心如鬼蜮,眼下还只是寥寥几家于此纷争,来日若吸引更多时流动心,内中纷争只怕会更加杂乱。”

    “眼下再作此感叹也无益于事,事情既然已经做成,且还利益可观,那便自然没有道理放弃。此时若退,不只利钱尽失,还要为人取笑,别类资业怕是也要遭人觊觎。”

    高力士又沉声说道,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倒也没有多么坚定,反而还透出几分无力。

    张岱还是第一次见到高力士如此颓丧的情况,之前无论面对各种事情,哪怕是没有什么智计在心,但也都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如今被人一路追打,哪怕到了汴州都还只是深居简出,可见这一波真是被他干儿子坑得不轻。

    这些内官本身又没有什么不可取代的文韬武略,当然杨思勖那种勇猛大太监是一个例外,但大多数太监得势与否凭的就是皇帝是否崇信。

    但是这一次高力士所惹上的,那是圣宠不下于他的北衙大将,而且本身又理亏在先,对方又人多势众,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打击自是有些无力招架。

    皇帝就算再怎么崇信他,总不可能转过来给他站岗当保镖吧?同样也不可能因为高力士一人之处境,而下定决心将整个北衙都整肃一番。

    张岱见到高力士这情况也挺不是滋味的,倒也不是同情对方,而是担心自己怕也还仍然免不了遭受对方的穷追猛打。眼下好歹高力士把仇恨吸引过去了,这要高力士倒下了,自己这细胳膊细腿又能顶几下捶?

    “想要摆脱各类人事纠纷、还能继续得享飞钱之利,甚至更得圣人怀抱,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张岱想了想之后,便又对高力士说道。

    “计将安出?”

    高力士闻听此言,眸光顿时一亮,直从席中扶案探身望着张岱疾声道:“小子若能助我纾解此困,来日你若再有纷扰于身,我绝不由你独处其困!”

    这话听听就好,倒不是说高力士没有义气,问题是如果张岱真惹上什么应对不了的麻烦,那对方必然也是身份不俗,恐怕是指望不上高力士。

    不过张岱本也就没有打算将此事卖多大人情,只是想给高力士补补血,于是便又笑语道:“既然此业处理艰难,不如直接进奏圣人,献以补国用!”

    听到这话,高力士眼中的热情顿时冷却下来,旋即便叹息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臣民又岂敢有私?圣人若心悦此业,一言即可纳之。今仍由群下治业,无非体恤群徒在事辛苦。我若贸然进献,反而有违圣意、有悖众愿。”

    他倒不是贪图飞钱的利益舍不得放手,主要还是圣人根本就没有流露出来这种意图。他若进献或能略得圣怀,但也不免会更加引起利益相涉之人的嫉恨,在人情上是有些得不偿失。

    “我说的并不是眼前之飞钱,而是新造之飞钱!”

    张岱将他改造飞钱思路跟高力士稍作交代,然后又说道:“东封以来,圣驾驻于东都。去年天灾物困,今年形势恐怕会更加严峻。府库久空,诚非良态。帝宅久旷,亦非善情。

    若能凭此收得一批钱帛充实府库,并为圣驾归都支用,则此计大善!渤海公精诚为国,献此良策,自是圣怀大悦、更得荣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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