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饮马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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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具摆放停当,兵丁撤了出来。茶铺的店家带着自己的一对的儿女,默默地朝着亭子里的大人们磕了几个头,说了几句吉祥话,但几乎没人在意。只有先前那个讨好不成反被呵斥了的伍长,像驱赶瘟神似的,在张晚点头示意之后把他们赶了回去。
“这郊野之地,只能找到这些粗茶。”张晚拿过陶制的茶壶,给袁、蔡二人各斟了一碗。“还请二位将军海涵。”
“张参判客气。”袁进捧起茶碗,摆出敬的姿势。待张晚给自己也斟满一碗,他才将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一路舟楫口干舌燥,纵使白水也是久旱甘霖,更何况一碗消暑的凉茶。劳您费心了。”
“再来?”张晚再次将茶壶递到袁进的茶碗边上。
“唉”袁进摆手谢绝。“不敢再劳,在下自己来就好了。”
“袁将军何必客气。”张晚倾斜壶口,直接把茶水倒进了袁进的茶碗里。
袁进只得拱手致谢。“那就多谢您了。”
这回,袁进没有再把茶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他只轻轻地抿了一口聊作回应,便把茶碗放下了:“张参判,您这是准备去仁川吗?”
“是啊。”张晚放下茶壶,似笑非笑地望着袁进。“沈提督不是要求仁川今日必须开门,并要求汉阳立刻遣使交涉吗?所以我们就来了。”
袁进听出张晚了语气里暗含的幽怨,但他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得讪讪一笑道:“您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但其实您也不必去仁川了,在这里等着就成。按照计划,如果仁川无阻,神机四营的先锋部队今天下午就会抵达我们所在的位置。最迟明天,沈提督也会过来。”
“神机四营.”张晚收敛心神,沉吟了一会儿。“这营的主官是不是参将沈勋?”
“您这都知道?”袁进真是有些意外了。
“擢升贬黜,免职改调,都会登邸广告。我朝鲜国到底还是一年四朝。每次朝贡,使臣都会带些时新的邸报过来。所以我们也就有所了解了。”张晚说道。
“原来如此。”袁进点点头,带着满脸的笑意指了指自己:“那您在邸报上见过我的姓名吗?”
张晚面色一滞,眼角微抽。他很想直说,千总这个级别的官没资格上什么邸报,就是上了也没人关心。不过张晚毕竟是久历宦海的老油条,不会无缘无故拿冷屁股去贴人家的热脸。
他稍一思索,很快就想到了体面的回答:“正旦使还没有回京,我们能看到的都是去年的邸报。”
“哦!”袁进不疑有他,笑着点头。并在心中暗下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买一份记了自己姓名的邸报收藏起来。
张晚接着问道:“袁将军刚才提到了神枢九营和神机四营?二位自己又属于提督中军水师。我想冒昧地问一句,天朝到底派了多少人马来朝鲜?”
“这”袁进哽了一下,下意识地拿起茶碗一饮而尽。
袁进放下茶碗,张晚立刻拿过茶壶,一边斟茶一边笑道:“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袁进沉默地盯着逐渐满起来的茶碗,在张晚放下茶壶后,他又望了望平静的江面,和渡口尽头仍在忙着装卸的民夫。
“如果不算袁钦差自己提领的那一路辽东人马,我天朝至少集结了二万五千人用以援护朝鲜。以免朝鲜被奴贼侵扰。”袁进到底还是卸下了最后的防备。
“这么多人!”尽管张晚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是被惊了一大跳。
“张参判何必惊骇?”祖国的强大,让袁进这个曾经的海寇也不禁挺起了胸膛。“贵国的王子既然仍旧恭顺,又何必惧怕天兵呢?”
“不是惧怕.”张晚苦笑道,“袁将军有所不知,就是把整个京畿道的兵力全部抽出来加在一起,也才一万多人啊。如今二万五千天兵骤临朝鲜,要如何供给粮草啊?”
两次倭乱几乎打断了朝鲜的脊梁。即使战后复国,朝鲜朝廷也陷入了财政困难的境地。
不说传统的五卫军,就是最精锐的训练都监兵,每人每月也只能领到四到九斗米的军饷。
为了供给这些军饷,朝鲜朝廷从万历三十年起,就开始向各地征收名为“三手米”的“免役钱”。但即使有这一笔额外的赋税,汉阳的训练都监军,也不过只维持了三千多常备兵力。
所以现在听说皇帝一口气往朝鲜塞了二万五千人马,张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粮草问题。
“这我哪知道啊。”袁进摇头。“您还是找袁钦差、沈提督他们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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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未时,烈日炎炎。
沈有容跨在马背上,身上只着了软甲。
骆养性跟在他的身边,干脆就光着半条膀子。
在这样的天气下行军,人很容易中暑。为了避免无意义的减员,沈有容便提前命人制作了大量的藿香正气散。
藿香正气散是军队中广泛使用的避暑药品,最早见于宋代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主要配药有藿香、紫苏、白芷、大腹皮、茯苓、白术、陈皮、厚朴、半夏曲、桔梗、甘草等。
这一方能有效地化解雨夏时节因湿热而引起的恶心、呕吐、腹泻、头晕等症,对于长途行军中常见的胃肠功能紊乱,也有着很好的预防与治疗效果。
藿香正气散分为丸剂和散剂,其中丸剂便于携带,散剂疗效很快。在命令军队再次开拔之前,沈有容强行给每个人都灌了一大碗由散剂药粉冲泡而成的药汤。此外,沈有容还按照人头,给每个作战单位,都配发了方便携带的丸剂。
事实再一次证明,这个用了差不多六百年的方子是切实有效的。队伍顶着烈日,在无遮无挡的荒田间走了大半天,也没有军官过来报告有士兵中暑。
不过,沈有容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多少。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荒田,沈有容忍不住慨叹道。“这一片片田啊,就这么撂荒着,还真是可惜!”
“想不荒着也难。听那些来京朝贡的朝鲜人说,两次倭乱下来,八道户口十亡七八。这样的损失不是十几二十年能够弥平的。”骆养性解下水袋喝了一口。“您常年在沿海地方领兵,应该也听往来的海商说过吧?”
“听是听过。”沈有容叹着气点了点头,“但亲眼见到这出城十里就抛荒的破败样子又是另外一种感受了。这江华还是京畿地方啊,过江就是汉阳了。可想别处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沈提督您的责不在小啊,”骆养性递出水袋。“奴贼要是从北边杀下来,这藩邦怕又要经历一场浩劫。”
“是啊.”沈有容接过水袋,扬起脑袋猛灌了一口。“那你呢?”
“我?”骆养性一怔。“我们不插手军事,皇上也没给我们派监军的差事。这个仗要怎么打,还是您和袁监护商量着办。”
“我说的不是这个。”沈有容递还水袋,“我想知道皇上为什么派你们来?”
“我之前不是告诉您了吗?”骆养性接过水袋系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皇上命我们在朝鲜开设驻地分司,好给您和袁监护提供必要的支援。”
“什么支援?”沈有容问道。
“刺探、收买、暗杀,还有散布谣言。”骆养性摘下头上的斗笠,轻轻地往脸上扇了几股热风。“正所谓兵者诡道,只要您不嫌下作,我们都能办。”
“就这些?”沈有容眼角微动。
“还能有什么?”骆养性笑着反问。
“.”沈有容果然噎住了。他隐隐地觉察到,皇帝派出这么一支堪称精锐的锦衣卫随军入朝,应该是别有所图。但揣摩上意不是猜谜游戏,骆养性实在不说,他没法子哄闹着叫人揭开谜底,更不可能一个接一个揣测,并期待在一系列的排除之后摸到正确的答案。
骆养性也不想开罪沈有容。他轻轻一笑,顺着自己的反问递出了一个台阶:“现在想不到也无妨。您要是在这之后,又突然想到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再重新开口也不迟。”
沈有容深深地看了骆养性一眼,接着拱起手,稳稳地踩住了骆养性递来的台阶。“那我就先提前谢过骆佥事了。”
“沈提督何必如此见外?”骆养性抱拳还礼,笑着说:“说到底,大家都是为皇上,为了大明,为了这朝鲜国的万千百姓。无非所做的事情不同罢了。”
“是啊.”沈有容附和点头,但实在笑不出来。
队伍顶着烈阳又行进了几里地,忽有一匹快马逆着行军的方向从田埂边疾驰而来。因为骑手的背上插着一支代表着报信的旗牌,所以前导警戒的骑兵队伍都没有拦他。
那人一直飞驰到距离沈有容差不多五十步的位置,突然听见一声大喊:“停了!”
“吁!”信使立刻按照指示勒住马缰,但马儿减速需要时间。
又前进了差不多十步,马儿终于停下了。沈有容的内丁亲卫也在同一时间迎了上去。“你是哪一营的?”
“四,四营。”驱马疾驰,马累人也累,那信使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把气息调匀。“是沈参将遣我来报!”
为首的内丁亲卫正要说话,但沈有容却在那之前喊了一声:“让他过来说话!”
沈有容没着甲没穿袍,而是穿着一身素服,头戴一个斗笠。那信使没认出人,所以直到亲卫们让开了路,他也还是愣在原地。
“去啊,提督正叫你呢。”一个亲卫催促道。
“啊?那就是”信使眼角一抽,颇有些难以置信。在他看来,现在的沈有容就是一个身材稍壮的老汉。完全不像一个能指挥千军万马的人。
“你快去啊!”又一个亲卫催促道。
“哦”信使这才重新挥动马缰。
马儿还在大口地喘着热气,突然接到前进的指令,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叽”的一声抗议之后,听话的阉马也还是迈出步子向前走去。
信使来到沈有容的身边与他并辔而行,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您是沈提督吗?”
沈有容一愣,脑袋向后一仰。“我是沈有容。沈参将派你过来不是给我传信的?”
“是。小人只是确定一下。”年轻的信使憨憨地笑了笑。
沈有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信使是因为自己穿着朴素所以心生疑惑。于是抬手把斗笠往上一揭,笑道:“现在确定了吗?”
“嗯。确定了。”尽管信使不知道沈有容长什么样子,但还是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说吧,什么事?”沈有容又把斗笠给压了下来。这太阳实在晃眼得很。
信使想了想。“沈参将要小的告诉您老,水师的袁千总派人过来说,他们已经在汉江边上靠岸了。”
“嗯”沈有容淡淡地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沈有容还有些担心那一路水师会与朝鲜水师爆发正面冲突。不过今天上午见过李利亭和林承业,知道平壤一路军已经下到了京畿地方,他也就不再担心什么了。
“他们现在停在哪里?”沈有容问道。
“停在哪里.”信使看着沈有容,眉间皱出了一个疑惑的弧度。“就是汉江南岸啊。”
“说了跟没说似的,”骆养性在边上幽幽地接了一句。“汉江有几百里长呢。”
信使循声望向骆养性,心脏没来由的紧了一下。
“我是想问,他们现在停在哪个渡口?我们要走哪条路过去?”沈有容温声问道。
“小的不知道,”信使瘪着嘴,尴尬地笑了一下。“沈参将没说。”
“好吧。”沈有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有别的吗?”
“有!”信使赶紧点头。
“说。”
“袁千总他们在靠岸的时候碰见了一个.”信使卡住了,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才记起:“.一个使团!”
“碰见了?”沈有容抓出一个词。
“没错,就是碰见!”信使很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那个带队的人是不是叫张晚?”沈有容主动问。
那信使原本还在回忆其他信息,听见这话立刻亮了眼睛。“您怎么知道?”
“呵呵。”沈有容扬起嘴角,神秘莫测地笑了两声。“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那信使愣愣地点了点头,看向沈有容的眼神里也多了许多敬畏。“您有什么吩咐要小的带给沈参将吗?”
“没有吩咐,照常行军。”沈有容说道,“你只消告诉他,太阳落山之前,我一定要饮马汉江!”
“是!”信使扯过缰绳,留下一路烟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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