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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兵临汉江


“你怎么,这”柳希奋一惊,没想到李尔瞻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说出这种话。

    “大白话扯开了不就这么点事吗?”李尔瞻白了柳希奋一眼,“如果非要摊开了说,比起兴安君兄弟,绫阳君的嫌疑明显更大。虽然他很早就参加了仁城君发起的‘废母庭请’,但他的弟弟绫昌君也确实是死在申景禧的事情上。”

    “而且京里也早有传言说,定远君也是因为塞门洞的府邸被殿下夺去修了庆德宫,所以才在前年深冬郁郁而终的。换言之,他和殿下有杀父弑弟之仇,嫌疑明显更大。我现在把话说到这一步,你柳国舅还怀疑我吗?”

    柳希奋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抱歉。”

    李尔瞻眼神一动,冷峻的面色稍稍柔和了些。再开口时,他的眼里竟然又闪出了别样的神采:“算了。我也不怪你胡思乱想,毕竟有人从中挑唆。我好心劝你一句。不要事事都听朴承宗的。他现在把我踩下去了,到时候你要是挡了他的路,他肯定下死力气把你往脚底下踩。”

    柳希奋还是敏锐的,一下子就意识到李尔瞻这是在挑拨离间。“你少说两句吧,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李尔瞻回过身子,撑着下巴笑道:“你当然知道,我也不否认,但你应该还记得,当初可是我抬举他,他才能有今天。他对我尚且如此,对你又当如何呢?”

    “别说了。”柳希奋低喝道。

    李尔瞻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朴承宗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前天觐见的时候,金尚宫点名问策,第一个问的就是他。那时候他是怎么干的,是不是把你推出来顶话?如今天兵进城在即,世子又迎回了西宫,我肯定是不行了。要不了多久,这山巅之上可就剩下你和他两个人了。到那时候,他会不会把你推下去,就像把我推下去那样?”

    “不要再说了!”柳希奋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呵呵,好。我不说了。我祝你们的友谊万古长存就是。”李尔瞻也没想过就这么成功地离间朴承宗和柳希奋。能暗暗地埋下一个猜忌种子他就很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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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江南岸,河风正烈。

    一处偏西的渡口上,令旨迎军使兵曹参判张晚,迎军副使议政府检详郑斗源,以及使团书状官礼曹佐郎高用厚都已经下了船。但大量载着随员、礼物还有牛马的小船,还在江面上飘着等待靠岸。

    这个渡口就这么点儿大,栈桥也只有几座,单靠的这种临时征来的无帆渡船过江,就只能缓慢地装,缓慢地卸。当然,汉阳方面现在也调不来,或者说不敢调大船了,因为距离汉阳最近的成规模的水师船队在汉江的出海口江华。

    缓装缓卸是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可是炎炎烈日,总能轻易地消磨掉人的耐性,以及对现实的理性判断。

    “快点,搞快点,都在干什么呢!”在烈日下站了差不多一刻钟后,迎军副使议政府检详郑斗源终于忍不住了,他满脸不耐,大声招呼,仿佛这番迁延是不是因为汉阳不敢主动派人去江华,而是因为被那些征来的役夫们手脚太慢。

    渡口的役夫们听见这声招呼,仰头望了郑斗源一眼,但又很快低下了头。

    “嘁,他娘的狗官。”一个脸庞黝黑,满手老茧的中年民夫一边解开船桩系着绳子,一边小声嘟囔。“催催催,催个屁!嫌慢自己来啊。”

    “小点儿声!”另一个发须皆白,但手脚仍旧有力的民夫立刻小声呵斥道:“想害我们吃板子啊。”

    “娘的,老子怕他?他敢打老子板子,老子就不干了。”那中年民夫继续嘟囔,声音甚至还大了几分:“载客能拿钱,载粮能分米。给他们这些当官儿的拉这么一趟却只能吃板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郑斗源本就压着一团隐隐燃烧的无名火,他一听见这阵抱怨,火气一下子就窜起来了。“谁在说话!出来!”

    “是老.”那中年民夫刚要应声,就被白发民夫给压了下来。“别说了,别说了。你还能跟当官儿争气?赶紧干吧,把这些老爷送走了,咱们也好回去拉人拉货。”

    那白发民夫的声音很小,站在人群外边儿的郑斗源根本听不出他说了什么。但是郑斗源却清晰地看见了那个拉扯的动作,和之后嘴唇的蠕动。

    “那个刁民,你在说什么呢!”郑斗源将手一指。“给我出来!”

    白发民夫和中年民夫在一个地方干活,所以他俩都下意识地认为郑斗源是在指先前那个嘟囔叫嚷的中年民夫。

    那白发民夫这时也不敢再说什么劝慰的话了。他松开手,后退一步,那青壮的中年民夫则直接甩下手里的绳子,硬挺挺地站直了身子。“干什么!”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渡口上的其他民夫虽然没人出声附和,但也都朝他望去。手上的动作也因此缓了下来。

    “刁民!”郑斗源愣了一下。他一抹头上的汗水,指着那中年民夫,对周围扈从的官兵们喊道:“去把他给我抓过来!”

    几个官兵对视了一眼,却没人迈出第一步。他们就几个人,就算手里有刀,对上这群身强力壮的民夫,也不见得能讨到好。

    更关键的是,为什么要冒着这种挨一顿毒打的风险抓人呢?就因为这议政府的小官儿被太阳晒出了火气等得不耐烦了?他们可是兵曹的兵。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郑斗源不知道这帮丘八的小心思,继续冲着为首的伍长喊道:“赶快去把那个刁民给我抓过来!”

    为首的伍长眼角一抽,还是没动。

    就在这时,在另一座栈桥上指挥民夫们装卸礼物和拉车牛马的张晚和高用厚跑了过来

    “干什么,这里怎么了?”张晚皱着眉头问道。

    “有刁民出言不逊!”郑斗源侧过头望向二人。“下官正要叫人把他抓起来。”

    张晚一怔。“什么刁民?”

    “就是那个人!”郑斗源指着那个孤立在人群中间的中年民夫,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把事情给颠了过来:“下官只是叫他们快一点,他就撂下绳子不干了,还要鼓动其他人罢工!这样的刁民、贱民要是不狠狠地惩戒一番,我两班贵胄的尊严何在!”

    张晚拧着眉头暗暗地剐了郑斗源一眼,接着转脸朝那中年民夫招手。“你过来。”

    这么一番耽搁过后,那中年民夫的火气消了。而火气一消,人一冷静,恐惧就升了起来。

    周围的其他民夫见状,纷纷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以实打实地行动向官老爷们表示自己并不是要罢工。

    不过是一次无偿的征发而已,又不是活不下去了。要是把官老爷惹急了,真让人板子收船,那才是真要命。

    见到其他民夫用实际行动与挑头的中年民夫切割,那几个兵曹的衙兵一下子就抖擞了起来。为首的伍长挺起胸膛,邀功似的走到张晚的身前,“干什么呢,没听见大老爷叫你过来吗?”

    伍长一动,其他士兵也跟着动了起来。他们蓄势待发,只要张晚一声令下,立刻就会扑上去抓人。

    不过张晚并没有如郑斗源所期待的那般下令抓人,而是带着微笑,继续朝那中年民夫招手:“你过来。我不把你怎么样,就只是说两句话,澄清一下。”

    那中年民夫哆哆嗦嗦地走出人群,离开栈桥,来到张晚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大老爷!”

    “他说你鼓动其他人罢工了?”张晚反手指了指郑斗源。

    “冤枉,老爷我冤枉啊!”那中年民夫连忙摇头否认道,“这位老爷心里发急,一直在那里催,但这渡口上就这么几条栈道。对岸的船一时全到这边挤着,只能走一艘下一艘,还得装车,就是想快也快不起来啊。”

    “放屁!你明明说了自己不想干了!”郑斗源跨步上前,本想要踹那民夫一脚,却被张晚生生拦住了。

    “好了。”张晚瞪了郑斗源一眼。“差不多得了,急又能有什么用。人家哪句话说得不对吗?”

    “可他一个贱民!如此出言不逊.”郑斗源的脸色红到了极点,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够了!都什么时候还在这里闹。”张晚大声打断道,“要是真闹得罢工了耽搁了出使的事情,你来担这个责任吗?”

    “这”郑斗源一下子缩了。

    “真是的。”张晚白了郑斗源一眼,“大夏天的,你热人家也热,你烦人家更烦。人家还在下边儿干着活儿呢。”

    “该他干的.”郑斗源嘟囔道。

    “你说什么!”张晚皱起眉头,瞪问道。

    “没什么。就是热”郑斗源又抬手抹了一把汗。

    “热就去亭子那边儿歇着,别在这儿添乱了”张晚反手指向建在渡口西边的一个纳凉亭,却看见远远地看见一艘竖帆的大船正顺着风逆水而上。

    ————————

    总体来说,汉江是一条温驯的河流。在非雨季,大部分河段的水流看起来非常平静,甚至像湖泊一样。在汉阳周边这种地势相对平坦的地带,即便是在夏季这样的雨季,只要不遇上强降雨或台风,水流也急不到哪里去。

    但是逆水行舟就是逆水行舟,即使有风力相助也走得不快,短短的几里航程,竟然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走完。

    “这什么狗屁的麻浦渡,栈桥怎么比我们的船还短。”为首的战座船上,被沈有容招降的前海寇,因为出兵朝鲜而特晋为水军千总的船队指挥官袁进,正倚靠在船舷上骂骂咧咧地眺望着面前的渡口。

    “栈桥短也能停,不过得先让那些小船滚开。”这艘战座船的指挥官,船总吕国忠小跑到袁进的身侧说道。

    “我还不知道能停?”袁进白了他一眼,“我是担心有没有走对地方,按理说都到汉阳了,也该有个稍微大一点的码头了吧。”

    “那就再找个人问问吧。”吕国忠举手遥指,“您看,那里不是有几个穿官服的吗?”

    “也是。”袁进微微颔首,转头便喊:“胡老头儿,过来!”

    “来了,来了。”被称作胡老头的通事本来就在不远处,听见招呼立刻跑了过来。

    “待会儿再靠近些,你就问”

    “是不是问这里离汉城还有多远?”胡老头微笑着抢答道。

    “就你聪明。”袁进轻笑着白了他一眼,转头又打了个哈欠。

    过了一会儿,见距离差不多了,吕国忠便高喊道:“收帆!停船!不下锚!”

    中式硬帆通常可以通过升降帆索,减小或增大风帆的受风面积,从而调节船速。在这逆流的江面上,想要暂时停船,而又不想抛锚,最好的方式就是收帆减速,尽可能地使船速与水流速度相等。这显然是一个技术活儿,就算对于经验丰富的水手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易事。

    战座船一耸一顿地停在了距离边缘栈道差不多两个船身的位置。张晚等人也来到了船前。

    “这里离汉阳还有多远!”胡老头把着船舷,扯开嗓子喊。

    “渡江北上十里就是汉阳。”张晚迎上去,用汉语应答。“敢问贵部是沈提督麾下哪营人马?”

    胡老头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袁进:“那人会说咱们的话,要不”

    “那你就让开。”袁进一屁股顶开胡老头,把着船舷冲着张晚喊道:“我们是提督沈公有容麾下中军水师左哨。我是本哨千总袁进,你是谁!”

    “我是有明朝鲜国兵曹参判张晚。奉王世子令旨,渡江恭迎沈提督,敢问沈提督现在何处?”张晚知道天朝的水军千总高不过五品,矮不过六品,但他丝毫没有托大,直接就拜了下去。

    袁进倒吸一口热气。“你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张晚轻咳一声,仰头高喊:“我是有明朝鲜国兵曹参判张晚!奉王世子令旨,率团恭迎沈提督!”

    “恭迎是吗?”袁进确认道。

    “是!”张晚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升旗,停船!”袁进转头大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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