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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政变的牺牲品


“不是说关门打狗吗?”待义禁府的巡卫们彻底站稳脚跟之后,领队的义禁府同知具峕伯才抱着胸走进了寺门。他俯视着撞开寺门的张二和李六,脸上挂着戏谑的笑。“人呢?”

    “呵呵.”张二、李六没法接茬,只能扣着脑袋讪笑。

    “您看,我就说吧!”郑都事蹦跳到具峕伯的身侧,邀功般地指着院墙边上那个明显是为了垫脚才刻意垒出来的石头堆。“随便垫个什么就能翻出来!”

    “是,就你聪明。”具峕伯撇撇嘴,转而对其他人下令:“赶快,把这间该死的破庙贼巢翻个底儿掉!”

    “先找那抬黄花梨的轿子!”郑都事高声补充道。

    “是!”巡卫们高声应和,旋即四散开来。

    “具同知,具同知!您快看看这个!”第一个发现来自天王殿附近。巡卫们刚散出去不久,负责去检查后院的张二就捧着一块烧焦的破红布,找到了还在前院里踱步沉思的具峕伯。

    “那是什么?”具峕伯收回发散的思绪,凝神望向张二的手心。

    “这个大概就是张判事被劫走的那件官服”张二顿了一下,“.的一部分。”

    “官服.”具峕伯一怔,旋即探身抢过那块破红布。那块红布已经被烧得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特征了,但那残存的柔润手感仍倔强地彰显着它的与众不同。“还真是苏杭锦缎,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天王殿后面的空地上!”张二侧身反手指向那座少了好几扇门板的天王殿。

    具峕伯顺着指引望去,立刻就看见了当中的那尊泥塑弥勒,以及一束打在弥勒后脑上的光。

    “那天王殿里面呢?”具峕伯问。

    “天王殿里有不少脚印和其他活动痕迹,但没找到什么特别新的东西。都是些老旧失修的破烂。”张二说道。

    “还有别的吗?”具峕伯也不嫌脏,直接就将那块破红布揣进了怀里。随后,具峕伯迈开步子,朝着天王殿的方向走去。

    “还有不少小的,也都是这个颜色。这块是最大的。”张二快步跟上,并在侧面带路,很快就把具峕伯带到了一堆灰烬前面。

    “具同知,我们就是在那儿找到的这块衣料。”张二指着灰烬堆旁边,一片积了些许散灰的空地说:“看现场样子,这块衣料应该是被风吹到这来的。他们没等衣服彻底烧干净就走了,想来应该是走得很急。”

    “你想的不错。但我是想问,”具峕伯在灰烬堆的旁边蹲下来,却没有伸手拨弄的意思。“这里边儿还有衣料之外的别的东西吗?”

    “看上去,还有一些燃尽的纸屑,和没有烧干净的木炭。”张二倒是不介意,直接用手就在灰烬堆里扒拉了起来。

    “唔”具峕伯没了兴趣。他站起身来,指着灰烬堆说道:“把这里边儿和这附近的布料都收集起来。”

    “是。”张二立刻动手,开始收集那些显眼的红色布料。

    具峕伯迈开步子,准备去天王殿看一看。突然望见郑都事带着几个人朝自己跑来,便又停下脚步问道:“你们又找到什么了?”

    “血!他们在那边的灶房里发现了好大一摊血!”郑都事的脸色明显有些发白,但整个人总体还算镇定。

    “走。前面带路!”具峕伯立刻甩出一个掉头的手势。

    “是。”郑都事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回头。

    片刻后,具峕伯就在郑都事的带领下绕过了大雄宝殿,来到了后院的一间灶房。还没进门,具峕伯就注意到了那些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异常晃眼的血迹。

    夏季闷热干燥,血迹早已干涸,但具峕伯还是幻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他走进灶房,没有费太大功夫就注意到了那些打斗挣扎的痕迹。

    “看血迹散布的样子,这大概是有人在反抗的过程中被什么人用钝器敲了脑袋。”郑都事经验丰富,甚至能通感般地想象出受害者在地上挣扎蠕动的情形。“如果这些都是一个人的血,那么这个人肯定死了。”

    “那些轿夫?”具峕伯立刻猜到了受害者的身份。

    “属下也觉得是那些轿夫。”郑都事附和着点了点头。“除非那些反贼还绑架了其他人。”

    “你们找到尸体了吗?”具峕伯来到灶台边上,侧着头往炉膛里看了看。

    “尸体应该塞不到那里面去才是”郑都事的嘴角微微抽动,他生怕具峕伯突然伸手从里边掏出一个人头来。

    “要你说”具峕伯确实伸了手,但只是在灶台的边缘捻了捻灰。“我不是在找尸体,而是在看着灶台有没有点火升灶的痕迹。”

    “升灶?”郑都事一怔,很快明白了具峕伯的意思,但他还是故意说:“这可是一座破庙啊。怎么会有升灶的痕迹呢?”

    具峕伯收回手,在灶台上重重地揩了一下。这个一揩没能彻底带走指腹上的黑色炭灰,还在指腹的两侧增添了些许泥黄色的土灰。“是人就要吃饭,如果有人在这里久住,势必要点火升灶。这里边儿的炭灰都结块了,明显不是最新的,至少比外边儿那些烧衣服的木灰要旧得多。”

    “哦!原来如此。”郑都事立刻露出恍然的神色,还顺势追了一个马屁:“具同知高见啊!”

    “呵呵.”郑都事的表情有些浮夸,具峕伯一下子就看出来郑都事这是有意拍自己的马屁,但他还是先摆出了一副受用的样子连笑几声,才回到先前的话题上:“尸体,我问你们找到尸体了吗?”

    “已经派人顺着血迹去找了,”郑都事摇头说道,“但目前还没人回来复命。”

    “那你们找到李判事那顶轿子了吗?”具峕伯转身走出灶房,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也还.”郑都事正要说话,却被一阵急促的呼唤给打断了。

    “郑都事,具同知!”一个身影闪进寺院后门,慌忙地跑向二人。“我们,我们找到了那台轿子了!”

    “在哪里!?”具峕伯主动迎上去,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就在后门附近的山坡下,斜着卡在一棵树边上,应该是被人推下去的。”那巡卫来到具峕伯的身边,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具峕伯推着转了身。

    “快快快!赶快把那顶轿子弄出来。”具峕伯一边走,一边急切地下令。

    “千万小心些,那轿子可金贵着呢!”郑都事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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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啧啧.”郑都事站在半山腰的一处台地上,左右端详着被六七个巡卫携手搬过来的轿厢,啧啧赞叹道:“这轿子还真是结实,从六丈高的地方滚下来都还没有散架。”

    “福建黄花梨,可不得结实吗?这种百年成材的顶好木头,就是在天朝也没几个人能用得上。”具峕伯也想给自己弄一台,奈何财力不足,只能白白眼红。

    “不愧是咱们的李判事啊!”郑都事围着轿子踱步,大声地拍着李尔瞻的马屁,就像李尔瞻在里边儿坐着似的。

    突然,郑都事停下了脚步,抬手惊叫道:“断了,这儿断了!”

    “哪儿呢?哪儿断了!”具峕伯快步走过去。

    “这儿呢。”郑都事指着一处断裂的装饰性雕花说道。

    “娘的,吓老子一跳。”具峕伯摸了摸粗糙的断面,“雕花而已,本来就打得薄,撞断了也很正常。拆下来换块儿新的木头就好了。”

    “可惜啊。”郑都事说道,“就算换了雕花,那也是狗尾续貂了。”

    “不见得。那批木头打完这顶轿子还剩了不少堪用的大材,补几个雕花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具峕伯围着轿子仔细地观察了几圈,又发现了好几处碎裂的装饰性结构。“就怕连四柱、横枋、角撑这些地方有暗伤,那些地方坏了才是真坏了。得找个好木匠仔细检查一下才能再用了。”

    “您还真是博学。”郑都事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拍出一个带着真心实意的马屁。

    “哼哼。”具峕伯骄傲地扬了扬脑袋,“废话,当初这台轿子就是我监造。跟着转了好几个月,说是半个行家也不为过。”

    “嗨哟!怪不得您能受重用呢。”郑都事堆出满脸讨好的笑。“您老什么时候有空,也教属下两招。到时候您打轿子,属下也好去给您把关。”

    “先把眼下的事情办好再说吧。”具峕伯的眼里没来由地蒙了些阴霾。他随手招来一个巡卫,对他下令道:“你现在就去找一台能把这顶轿子拉走的板车,最好再征几个民夫过来。”

    “可以直接抬回去吧?反正抬杠也都找到了。”那巡卫转头望向另一个杵着抬杠的训卫说。

    “你傻了吗你,没听见具同知说怕轿子有暗伤吗?”郑都事抬起手,在那巡卫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路上摇抖散架了你赔啊。”

    “嘿嘿。小的哪里赔得起。”那巡卫讪讪地缩了一下脑袋。他不知道“福建黄花梨”是什么东西,也不晓得这玩意儿造价几何,但那句“天朝也没几个人能用得上”的直白形容,他还是听得懂的。

    “那还不快去!”郑都事咋咋呼呼地瞪了那巡卫一眼。

    “是!”那巡卫转过头,急吼吼地朝着山下跑去了。

    具峕伯望着那巡卫的踉跄背影,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如今轿子和抬杠都找到了,那些轿夫又去哪儿了呢?”

    “大概都死了。”郑都事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这种事情不留活口才是正常的。”

    “我也这么想,”具峕伯扶着额头,“但是尸体呢?”

    “要么埋了,要么抛了。”郑都事转身南望,“属下比较倾向于是抛了。从这儿到汉江顶多也就二里地,抛尸很方便的,至少比挖坑方便。”

    “确实。”具峕伯点点头,转身又招来一个巡卫:“你现在就回衙门,再调两队人马,让他们顺着汉江往下游搜查,问问那些沿途的城镇村落有没有看见或者捞起什么人的尸体。”

    “是!”那巡卫没有多嘴,立刻去了。

    “要不要再派人潜到汉江底下去看看?”郑都事说。

    “你是想说绑石沉江?”具峕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属下就是这个意思。”郑都事点头道。

    “算了吧,我刚才去江边给马儿喂水,见那水流又浊又急,还比之前涨了不少。”具峕伯摇摇头。“这时候派人下江找尸体,怕不是要把自己变成尸体。如今找到了衣料和轿子,就已经能给宫里交代,帮李判事洗冤了,犯不着再为了那些死人把活人的命搭进去。”

    “您说得是,”郑都事说道。“可最近也没下雨啊。”

    “就是上游骊州、忠州那些地方下雨了呗。”具峕伯耸耸肩。“这有什么奇怪的。”

    “还是您的眼界高”郑都事的眼神倏地一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您说。要是那些反贼没有把轿夫绑石沉江,只是普通地抛尸,那些尸体会不会让下游的明军给捞起来啊?”

    “你是说江华?”具峕伯眼神一动。

    “对啊。京里不是传说,明军是从江华那边驶进京畿然后再沿江北上控制长湍、坡州导致平安、黄海两道的消息被阻断的吗?”郑都事侃侃而谈。但具峕伯现在却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

    明军,明军.未来的日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一想到这个问题,具峕伯心里就会产生一种失控无措的慌乱感。不由自主,无法抵抗却又必然到来的改变,真是让人心烦!

    恰此时,坡上寺庙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骚动,具峕伯也就顺遂地转移了话题:“应该黄廷悦他们来了。咱们过去。”

    “是。”郑都事收敛发散的思维,立刻应了一声,接着便转头对那些将轿子弄出来的巡卫们下令:“你们几个,赶紧把轿子弄到山底下去,小心点儿,千万别搞散架了!”

    “是”几个巡卫对视一眼,缓缓呼出一口灼热而疲惫的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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