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巴尔之战·八

    但丁离开了指挥中枢，在荣誉卫队的簇拥下，登上了天使堡最高的主塔。从这里，他可以俯瞰整个战场。虫群的规模超乎想象，它们如同活着的灾厄，将巴尔的大地彻底覆盖。

    他接通了全域通讯频道，他的声音，透过面具的过滤器，传遍了天使堡的每一个角落，传入每一位坚守者的听觉接收器中。

    “圣吉列斯的子嗣们！暗黑天使的兄弟们！所有忠诚于帝皇的战士们！”但丁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沉重力量。“我们已无路可退。我们的身后，是圣血天使万年的传承，是巴尔最后的希望，是人类帝国在此片星域的尊严！”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让每一个词语都烙印在聆听者的心中。

    “敌人就在城外。它们数量无穷，它们渴望吞噬一切。但我告诉你们，只要还有一人站立，只要还有一发爆弹，只要圣血天使的战旗仍在天使堡上空飘扬，巴尔，就永不陷落！”

    “今天，我们或许会死。但我们将在帝皇的注视下战死，我们的名字将永远铭刻在帝国的丰碑之上！让这些异形杂碎明白，它们试图吞噬的，是一颗足以崩碎它们牙齿的坚硬顽石！”

    “为了圣吉列斯！为了帝皇！为了巴尔！”

    短暂的沉寂之后，震耳欲聋的怒吼从天使堡的城墙、从每一个防御节点爆发出来，汇聚成一股不屈的声浪，甚至暂时压过了城外虫群的嘶鸣。

    “为了圣吉列斯！为了帝皇！为了巴尔！”

    但丁关闭了通讯，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那蠕动的虫潮地平线。最后的守城战，即将开始。他知道，这或许是圣血天使的绝唱，但他和所有战士一样，已做好准备，在这最终的舞台上，奏响最悲壮、也是最辉煌的终曲。

——

    虫群的总攻在一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撕裂灵魂的尖啸中开始。

    那不是单一生物的吼叫，而是亿万虫族单位意志共鸣产生的、足以撼动现实的灵能冲击波。

    尖啸过后，原本相对“平静”的虫潮瞬间沸腾，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天使堡的城墙发起了全面的、不计代价的冲击。

    攻城战的惨烈程度瞬间提升至前所未有的级别。

    主城墙上，爆弹枪的嘶吼、重武器的轰鸣、动力武器的嗡鸣与虫群尖锐的嘶鸣、甲壳摩擦的咔嗒声、以及酸液腐蚀金属的滋滋声混合成一片毁灭的交响曲。

    圣血天使们依托垛口和防御工事，向下方倾泻着火力，每一秒都有成片的虫群单位在墙根下被打成碎片。

    但更多的敌人立刻填补空缺，它们相互踩踏，堆积起来，形成不断升高的血肉斜坡，后续的虫群就沿着这斜坡向上攀爬。

    激光枪炽热的光束如同疾风骤雨般从城墙中段的射击孔中射出，那是星界军士兵们在战斗。

    他们装备的激光武器虽然单发威力不如爆弹，但射速快，可靠性高，在对抗数量庞大的低级虫群单位时效果显著。

    他们组成密集的火力网，精准地点杀那些试图攀爬或突破火力网的刀虫和枪虫。

    然而，星界军承受的压力同样巨大。虫群的特化单位——能够喷射孢子弹的枪虫和具备远程攻击能力的武士虫，将大量火力倾泻在城墙中段的射击孔区域。

    激光枪阵列时常因射击孔被酸液或粘稠分泌物堵塞而失效。不时有射击孔被猛烈的生物炮火直接摧毁，连同里面的星界军士兵一同化为焦炭。

    一名星界军上尉在指挥他的连队时，被一发穿透垛口缝隙的骨刺击中胸口，他倒下前最后的命令是“保持火力！别让它们上来！”。

    他的士兵们红着眼睛，继续操作着激光枪，直到他们所在的这段城墙被一头坑道虫从内部撞开一个缺口，汹涌而入的虫群瞬间淹没了他们。

——

    在城墙侧翼一处相对低矮的塔楼区域，战斗修女们承担着至关重要的防御任务。这座塔楼控制着一条通往内堡的要道，虫群在此投入了重兵。

    战斗修女宣讲者凯瑟琳手持火焰喷射器，炽热的圣火从喷口汹涌而出，将试图从塔楼外墙攀爬上来的虫群单位点燃，它们惨叫着化作燃烧的火团坠落。

    她的姐妹们则用爆矢枪和热熔武器，精准地清除着下方的重型单位和试图靠近的孢子发射体。

    “以帝皇之名，净化这些污秽！”凯瑟琳高喊着，她的信仰如同铠甲，抵御着眼前这足以让凡人崩溃的恐怖景象。

    但虫群的攻击无穷无尽。一只新型的、能够短距离滑翔的单位突然从空中扑向塔楼顶部的战斗修女阵地。

    尽管大部分被凌空打爆，但仍有一只成功地撞入阵地，用它锋利的附肢在瞬间撕裂了两名战斗修女。凯瑟琳调转喷火器，将那只怪物烧成焦炭，但阵位已破。

    更多的滑翔单位趁机涌入，塔楼顶部的战斗瞬间进入血腥的白刃战。

    战斗修女们挥舞着动力剑和链锯，与异形贴身肉搏。凯瑟琳的火焰喷射器在近战中无法使用，她拔出腰间的爆弹手枪和圣物短剑，与一只扑上来的虫群武士缠斗在一起。

    最终，援军赶到，残余的虫群被消灭，塔楼守住了。

    但凯瑟琳看着身边倒下的、超过半数的姐妹，她们的银色盔甲被绿色的血液和自身的鲜血玷污，心中充满了沉重的悲痛。她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守住了这条通道。

——

    在城墙之下，城门区域成为了战斗最为焦灼的地狱之门。虫群动用了一切手段冲击这最明显的弱点。

    巨大的破坏兽用它们的身躯撞击着厚重的精金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特化的酸液单位持续喷吐着腐蚀性液体，城门上方的装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负责守卫城门内侧的，是圣血天使与星界军混编的部队。他们用重爆弹、多管激光和等离子炮，通过城门上方的射击孔和侧面的暗堡，向门外聚集的虫群倾泻火力。每一次齐射都能清空一大片区域，但很快又被填满。

    “热熔小组！瞄准那头最大的破坏兽！快！”一名圣血天使士官怒吼道。

    两名星界军士兵扛着笨重的热熔枪，冒着从射击孔溅射进来的酸液，艰难地瞄准。一道炽热的光束射出，成功命中了那头不断撞击城门的破坏兽，在其侧面熔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破坏兽哀嚎着倒下，但立刻有另一头补上了它的位置。

    守军的伤亡极其惨重。射击孔后的士兵暴露在虫群的远程火力下，不断有人倒下。

    暗堡也时常被挖穿或被强酸熔毁，里面的守军往往来不及撤离就全员牺牲。城门内侧的地面已经被鲜血和粘液覆盖，破损的武器和尸体堆积在一起。

    星界军和战斗修女部队，这些凡人的力量，在这场神魔级别的战争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他们用纪律、信仰和生命，填补着阿斯塔特修会数量上的不足，坚守着防线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的牺牲同样壮烈，同样为这最终的防御贡献着一切。城墙依旧屹立，但每一秒的坚守，都建立在无数忠诚战士的尸骨之上。攻城战的残酷，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

    就在物理层面的攻城战进行到最惨烈的阶段时，另一种无形却同样致命的攻击降临了。

    一股沉重、粘稠、充满无尽饥饿感的灵能阴影，如同弥漫的毒气，开始渗透天使堡的每一寸空间，侵蚀着每一个坚守者的意志。

    这并非直接的灵能冲击，而是更为阴险的低语与暗示，是虫巢意志那庞杂集体意识散发出的、针对个体心智的污染。

    对于星界军和战斗修女中的凡人而言，这种侵蚀表现为突如其来的、无法抑制的深度恐惧与绝望。

    眼前无穷无尽的虫潮似乎变得更加不可战胜，战友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帝皇的荣光仿佛被无尽的黑暗遮蔽。

    一些士兵开始出现精神恍惚，操作武器时动作变形；另一些则被莫名的恐慌攫住，蜷缩在掩体后瑟瑟发抖，甚至有人因无法承受这精神重压而崩溃，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

    而对于圣血天使及其子团，这灵能阴影则精准地拨动了他们基因深处最危险的那根弦——黑怒的诅咒。

    那源自原体圣吉列斯陨落的、深植于血脉中的狂怒与悲伤，在虫巢意志的恶意引诱下，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一些战士的眼眸中开始闪烁起不祥的红光，攻击动作变得越发狂暴而缺乏章法，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他们正在滑向失去理智、敌我不分的深渊。

——

    天使堡灵能尖塔的至高点，首席智库墨菲斯托屹立于汇聚的灵能风暴中心。

    他猩红的目镜后燃烧着炽热的灵能火焰，周身环绕着由纯净意志与知识构筑的屏障，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灵能阴影。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股源自虫巢意志的、污浊的灵能洪流正试图淹没整个堡垒，将守军的斗志与理智一同瓦解。

    “所有灵能者，构筑屏障！聚焦于坚守与秩序！”墨菲斯托的声音通过灵能链接，传达到天使堡内每一位帝国灵能者的意识中.

    无论是战斗修女的信仰灵能者，还是机械修会的数据先知，亦或是星界军中的少数灵能敏感者。

    瞬间，一道道大小不一、色彩各异的灵能光芒在堡垒的各处关键节点亮起。

    它们如同在黑暗潮水中点燃的灯塔，努力驱散着绝望与疯狂的迷雾。

    战斗修女们吟唱着圣歌，信仰之力化作金色的光辉，抚慰着凡人士兵受创的心灵；机械神甫的二进制祷文则稳定着机魂，抵抗着灵能对设备的干扰；星界军的灵能者则竭尽全力，在战友的意识中构筑起简陋的防线。

    然而，与虫巢意志那浩瀚如星海的集体灵能相比，他们的力量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灵能阴影的压力持续增大，不断有较弱的灵能者因过度负荷而惨叫一声，意识被摧毁，或更糟——被那无尽的饥饿所同化，反过来成为散播绝望的节点。

    墨菲斯托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他站在灵能交锋的最前沿，以自己的灵魂为支点，强行撑起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保护着指挥中枢和最重要的防御节点。

    污秽的灵能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持续不断地刺击着他的意识壁垒，试图寻找裂缝。

    他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圣吉列斯陨落的幻象、巴尔化为死寂世界的图景、以及战士们陷入疯狂相互残杀的可怖未来。

    这些都不是真实的攻击，而是虫巢意志针对他个人记忆与恐惧的恶意扭曲。

    “坚守……你的……本质……”墨菲斯托在灵能的激流中艰难地维持着自我，回忆起圣血天使守护巴尔的誓言。

    这些坚定的信念化作了他最坚固的盾牌。

    但虫巢意志的攻势再次升级。

    一股凝聚的、高度集中的灵能尖刺，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猛然突破了外围的灵能屏障，直刺墨菲斯托的意识核心。

    这一击旨在瞬间摧毁他的理智，或者将他的灵魂彻底撕碎。

    千钧一发之际，墨菲斯托做出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他没有选择完全防御，而是将部分灵能导向了他一直竭力压制的、属于圣血天使的集体潜意识——那片蕴藏着黑怒的深潭。

    他以精妙的控制力，引导着那股外来的毁灭性能量，与内部翻涌的狂怒对撞。

    在现实层面，墨菲斯托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一道细微的血痕从他的鼻孔流出。

    但在灵能层面，却爆发了一场短暂的、剧烈的风暴。

    虫巢意志的灵能尖刺与圣血天使基因深处的黑怒发生了难以预测的相互作用，两者相互消耗、相互湮灭。

    这冒险的举动为墨菲斯托赢得了喘息之机，也暂时削弱了那股针对性的灵能攻击。他趁机重整旗鼓，将屏障再次稳固下来。

    灵能层面上的对抗暂时陷入了僵持。虫巢意志的阴影依旧笼罩着天使堡，绝望与疯狂的耳语并未完全消失，黑怒的诱惑仍在暗处蠢蠢欲动。

    但墨菲斯托和他麾下的灵能者们，用他们的意志与牺牲，成功地遏制了最坏情况的发生，为城墙上的物理防御争取了至关重要的、维持基本秩序与斗志的时间。

    然而，无人知晓，这种凶险的平衡能够维持多久，而墨菲斯托为此付出的代价，又将在何时显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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