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苒苒,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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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厂长杵着拐杖,用力的敲了敲地面,有些激动的站起来身来,冲着崔静苒冷着脸道: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乡下清苦,你一个小丫头去下乡怎么受得住?我不答应。”
李厂长显然是将崔静苒当做自家孙女,否则也不能发这么大的脾气。
李萍此时也与李厂长站在一条阵线上,认真道:
“爷爷说得对,我虽然想要进文工团,但如果是用你的前途来换的话,我不要。”
崔静苒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祖孙俩,虽然他们一脸怒容,可字字句句都是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着想的,不由得就红了眼眶。
上辈子,因为沈宝月摔断了腿,沈家人威胁着她将文工团的工作让给了沈宝月,当做补偿。
当时的政策还没松动,她如果把工作让给了沈宝月,那面临她的自然是要下乡的下场。
可是沈家人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心一早就是偏的,怎么会管她的死活?
明明十八年日日夜夜在一起相处的情分,可却比不上李厂长和李萍对她分毫!
这辈子,虽然沈家还没开口,但凭着沈宝月颠倒黑白的程度,沈家人想必还会打她工作的主意。
哪怕她想要下乡,也不可能再便宜沈宝月。
“苒苒,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我和爷爷不是真的生气,我们就是觉得……”
李萍看到崔静苒红了眼眶,当即态度就软了下来,连忙抱着崔静苒的胳膊,想要解释。
李厂长此时也是理智归拢,看着小姑娘怆然欲泣的模样,心疼的不行。
他叹息了一声,道:“苒苒,是沈家他们威胁你了?你和李爷爷说,李爷爷肯定会为你做主的,没必要为了报复他们,就把这工作给让出去。”
崔静苒知道李厂长是为了自己好,这才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角,郑重道:
“李爷爷,萍萍,我不是逞一时之气,我与沈家的情分,早已断了,这么多年,他们靠着我在李爷爷你这儿得尽了好处,我不欠他们什么。”
“既然沈宝月已经回来,沈家也已没了我的位置,所以我想要下乡去找我的亲生父母。”
看着崔静苒认真的眼神,李厂长知道崔静苒不是逞一时之气。
他是看着崔静苒长大的,也知道这个小姑娘看着平日里温柔懂事,可骨子里却是个执拗的。
但凡她做了的决定就不会改变。
就像是,自己虽然帮了沈父沈母进了纺织厂,可是这个小姑娘却为了答谢,日风雨无阻的来他家给他做饭打扫卫生,一干就是十年。
她在用自己所能,去报答,去弥补,从不占人便宜。
李厂长叹息一声,很认真的道:“即便如此,你也不一定要下乡啊,就算你渴求亲情,可他们也未必能给你你想要的,若是和沈家人一样……”
李厂长没有见过崔父崔母,只是从人心的阴暗面去考量这事。
崔静苒知道李厂长这么说也是为了她好。
毕竟上辈子即便她知道自己不是沈家的亲生后,也犹豫过要不要回崔家。
可她对崔家的所有认知,都存在沈宝月的口中。
沈宝月说,崔家重男轻女,对她非打即骂,她过的极为辛苦。
也是因为如此,沈家人对沈宝月心疼怜惜,对崔家人也是怨气十足,甚至还将这怨气给移嫁到崔静苒的身上。
若非最后他们将自己也扔到了崔家所在的牛棚,她怕是这辈子都不知,崔父崔母为了找她,付出了什么。
他们在自己前世最后的时光里,所给予她的真诚和温暖,让崔静苒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报答。
只是前世的事,崔静苒总不好直说。
她抬起湿润的眼睫,目光澄澈如秋水:
“李爷爷,人活一世,总要弄清楚自己从何处来的。沈家待我如何,您比谁都清楚,他们就像是水蛭一样,趴在我的身上吸食着我的血液。”
“他们利用我,再给我小恩小惠,让我为他们肝脑涂地。”
“我心里明白,他们对我的好从来都不纯粹,可我想着,哪怕是利用,哪怕是假装,只要他们能装一辈子,我亦甘之如饴。”
“可沈宝月才回来,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沈家人的视线就全部都围着她转,李爷爷,我累了。”
“我总是忍不住的想,我的亲生父母会不会也在一直等着我?他们如果知道我过的这么不好,会不会心疼难过?”
崔静苒缓缓的述说着,不疾不徐,却让人的心忍不住跟着沉沦。
李厂长和李萍爷孙两听着崔静苒的话,纷纷红了眼眶。
这些年,崔静苒过的太苦了。
哪怕外表上光鲜,可那都是她拼命努力争取来的。
“苒苒……”李萍声音哽咽,轻轻唤了一声。
崔静苒抬眸,视线坚定而真诚:“我想见见他们。”
崔静苒的声音不大,却坚定,像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带着不容摧折的力量。
李厂长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少女,那双眼透着执拗而坚定的模样,似与其六岁时,非要来他家帮忙做饭打扫卫生时的执拗模样重叠。
李厂长恍惚了一瞬,随即皱着的眉头松了下来,无奈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你决定了就好,李爷爷支持你。”
李萍张了张嘴,红着眼道:“爷爷支持你,我也支持,你想要去找你父母就去找,如果他们……你写信来,我和爷爷一定想办法把你再捞回来。”
崔静苒闻言,眉目舒展,甜甜的笑道:“好,那明天你就和我去一趟文工团,我们把工作交接一下。”
李萍看了李厂长一眼,李厂长点点头起身直接回了屋,不一会儿就拿着一沓钱回来,塞到了崔静苒的怀里。
“这是五百块,你拿着。”
“李爷爷,我不能收,我又不是卖工作……”
崔静苒想要把钱还回去,但李厂长却也强硬的按住了崔静苒的手,道:
“你喊我一声爷爷,那就是我的孙女儿,你要去下乡我拦不住你,但既然要去,身上自然不能没钱傍身,这钱不是买工作的钱,是给你的体己钱。”
崔静苒握着手里的钱,深吸一口气,展颜一笑道:
“知道了,谢谢爷爷。”
李厂长见崔静苒收了,这才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即问道:
“你既然要下乡找你父母,是已经有线索了?”
“嗯,在黑省的庆宁县,但居委会的同志说没法指定地点,李爷爷你可得帮我~”
崔静苒笑意盈盈的拉着李厂长的手晃了晃,声音软糯的撒娇。
李厂长见状崔静苒没有客气,反而高兴,当即眉开眼笑的一口应了下来。
解决了这事儿,崔静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见时间不早,就下了厨房。
崔静苒站在案板前专注地切着肉,刀刃与砧板碰撞发出规律的声响。
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从耳后滑落,在她白皙的脸颊边轻轻晃动,蹭得皮肤微微发痒。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崔静苒头也不回地,手上动作未停,只当是李萍来了:
“快帮我把头发扎一下,有些碍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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