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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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一股豁出去的狠劲顶了上来。
吴婷抬眼:“怎么赌?”
张三爷观察着她的反应:“我在筹备工联会。海城十六家主要工地,联合起来,成立一个统一管理的工会,现在就缺政府领导点头。今晚,有个饭局,如果你能帮我搞定那些领导,就算你赢。”
吴婷一愣。
搞定政府领导?
她一个初中学历、在工地卖盒饭的农村寡妇,哪有那个本事?
张三爷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怕了?”
怕?怕有什么用?
她没有退路。
吴婷心一横,“我会赢的!”
张三爷重新捻起佛珠,“好,晚上我让人去接你。”
吴婷走出活动板房,午后的阳光白得晃眼,却驱不散她骨缝里渗出的寒意。
她即将面临一场毫无把握的硬仗。
推开家门,走进厨房,吴婷脚步顿住,她没想到,管尧来了。
他站在狭小的厨房中央,汗珠顺着他剃得青硬的鬓角滑下,脚边是码放整齐的蜂窝煤块。
他看起来精神不错,红光满面,看来上次受伤恢复得很好。
“回来了?”他声音带着点搬重物后的微喘,拍了拍沾满煤灰的手掌,抬头看向吴婷,只一眼,他脸上的温和笑意就凝固了,眉头拧紧,“脸色怎么这么差?”
刘阿妮正背对着他们擦桌子,没察觉到吴婷的异样,嘴里欢快地絮叨着:“婶子,管叔等你好一阵了!看,还特意买了你爱吃的黄桃味水果罐头,这煤也是管叔搬上来的,可省了我好大力气……”
她擦完桌子,一扭头,终于觉出气氛不对,眼神在两人紧绷的脸上溜了一圈,赶紧抓起抹布闪进了里屋。
厨房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粘稠得化不开。
“你怎么来了?”她问,语气刻意平淡。
管尧走近两步,他个子高,一下子挡住了窗户透进来的光,阴影笼罩下,他看到她眼底极力隐藏的惊惶,“出什么事了?”
吴婷疾速矢口否认,“没事,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水。”
她转身想逃。
管尧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逼视着她,“有人找你麻烦?是不是许戎那王八蛋又找你了?”
“真的没有!”吴婷挣扎了一下,她不想把管尧牵扯进来,“这两天小摊生意好,累着了。”
管尧垂下手,退开半步,有些无奈。
“我……去上班了。再见。”
门被轻轻带上,吴婷靠着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肉里。
傍晚,黑色吉普停在吴婷租住的筒子楼下。
车门打开,下来的还是张三爷那个面容冷硬的保镖。
“吴小姐,三爷吩咐,先带您去收拾一下。”
吴婷没问去哪,沉默地上了车。
车子没有开往海城大饭店,而是开进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巷子深处,有扇不起眼的雕花木门。
推门进去,里面别有洞天。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发胶和香粉的味道,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女人迎了上来,直接将她带进内室。
接下来的两小时,洗头,护肤,上妆。
吴婷像一个被拆解又重组的人偶。
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一点点被覆盖:厚重的粉底遮住风吹日晒的痕迹,眉毛被修成细细的柳叶弯,眼线勾勒出陌生的妩媚弧度,苍白的唇被涂抹上饱满的鲜红。
崭新的墨绿色改良旗袍套在她身上,剪裁合体,完美勾勒出她柔韧的曲线。
镜子里的人,眉眼精致,红唇如火,身段窈窕,陌生又熟悉,带着被强行赋予的华丽。
海城大饭店,顶层包厢。
保镖推开木门,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主位空悬,左侧首位端坐着俞局,他旁边是管尧,右侧坐着张三爷,下首坐着几位作陪的,气度不凡,显然都是领导级别。
门开的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婷身上。
惊艳、审视、好奇……复杂的视线交织成网。
她是这满屋男人世界里,唯一的异类。
吴婷压下心口的微悸,目不斜视,走向张三爷身边特意空出的位置。
椅子被张三爷身后的手下无声地拉开。
“哟!”俞局率先打破沉默,笑容浮在脸上,“三爷,吴婷同志?你们也认识?”
一段时日不见,吴婷居然结识了海城地头蛇张三爷?
俞局看了看身侧的管尧,试图从他的眼神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毕竟,他们关系更亲近。
管尧的心脏在吴婷踏入的瞬间就像被重锤狠狠擂了一下。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和张三爷,是什么关系?
更让他心绪翻腾的是,眼前的吴婷,眉眼间褪去平日的坚韧朴实,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带着攻击性的艳丽。
太美了,美得让他感到巨大的危机。
张三爷没有直接回答俞局,反而侧头看向刚落座的吴婷:“你和俞局认识?”
吴婷感觉到管尧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洞穿,她微微欠身:“我和俞局、管秘书都是老熟人,和三爷也是刚认识的新朋友。”
她瞬间恍然,看来张三爷这只老狐狸,是查到了她和建设局有联系,所以才特地设置了这个赌局。
真是老谋深算。
寒暄过后,酒局开场。
珍馐美味流水般端上,桌上的话题从海城经济发展扯到近期几个重点基建项目,表面上推杯换盏,言笑晏晏,暗地里机锋四射。
管尧几杯白酒下肚,话里藏针,言语间不断试探张三爷工联会的意图,“三爷路子广,消息灵通。不过手伸得太长,容易……扯着筋。”
俞局打着哈哈,官腔圆滑:“民间组织有活力是好事,注意方式方法,多方协调,才能和谐发展嘛。”
张三爷应对也是滴水不漏:“俞局、管秘书教导的是。我们工联会,该走的程序,一步不会少。该协调的,也绝不含糊。”
吴婷能感觉到,他们的话题始终在工联会的外围绕圈。
真正的交锋,怕是要等主位上那位大人物来了,才算开始。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深灰色夹克、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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