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大声的驳斥着，在这个光的城市之中抗拒夜清明的说辞，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签订过什么契约。

在下一刻，光之城的中心，那个沉睡的天使，那掩盖着本体的天使翅膀微微动了一动。就只是这么一动，光之城陡然爆发出了明亮上一万倍的光芒，那光芒是如此的炽烈，只是一瞬间便是令李仙和夜清明的夜清明彻底的瞎了。

光芒的极致便是黑暗，至少对于人类来说是如此的。

李仙惊恐的想要逃跑，他感到无比的恐惧，拥有无穷之力的他进入到这里之后就好似变成了一只卑微的蝼蚁，所有的一切都出乎着他的意料，所有的言语都在颠覆着他过往的思绪。

“你感受到了么？那是‘他’的愤怒。是违背契约的愤怒。”

声音并不会受到光的限制，所以夜清明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进李仙的耳朵之中，他就好似天使的代言人一般。

“我不知道什么契约？！”李仙愤怒而又恐惧的大吼。

“是么？记忆是会骗人的，尤其当这个记忆从一开始就是被封印的时候。”夜清明说：“现在你或许应该再想想，记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你不要欺骗自己了，我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记忆，那个记忆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你无法去否认。睁开你的眼睛吧，李仙，看看那个时候的一切。”

夜清明的声音充满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李仙睁开了眼睛。

他再次看到了，看到了那痛苦的一刻。

他的脚下，那个巨大无比的黑洞视界。

回忆....一切都回来了。

那回忆变得如此的清晰，就好似他重新经历了一次，首先冲击进入到他的内心的是一阵前所未有的狂喜。

是的，那无与伦比的狂喜是他飞升九天的狂喜，他李仙身为一只妖物，竟然史无前例的划破虚空，飞升至九天之上，创造出了所有妖族之中都无法达到的壮举。

他证明了自己，他证明了妖族也可以飞升，也可以如同人类那般飞升。妖族并不是卑微的低人一等的存在，他们也可以做到！

脱胎换骨，摆脱肉身，以仙体飞出九天之外，进入大仙之境，进入到所有仙人都梦寐以求的无量之境。

然而下一刻李仙的狂喜却是被疑惑所冲淡。

传说之中九天之上是永远的明媚之地，这里被花海所填充，被希望所缠绕，那里拥有无穷无尽的仙气，数不尽的天材地宝，是一处能够得到最终长生的所在。

李仙无数次畅想着九天之上的美妙....可这里却是什么？

一个无穷尽的黑色，那黑色蕴含着的恐怖力量即便是他都显得如此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一个扭曲的光环在无穷尽黑色的尽头运转着。

炽热和冰冷在黑和光的边界上泾渭分明的运动着。

阴和阳在这里被完全的分开了，这完全超出了阴阳五行的运转规律。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仙境？

不，这怎么可能是仙境？如此险恶的地方怎么可能是仙境？

他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巨大的力量在拉扯着李仙，李仙不敢再次多做停留，他向着扭曲的光芒飞去，但他飞得是如此之慢，那光环近在眼前却好似永远都无法到达一般。

不知道用了多少的岁月，李仙来到了光环的边界上。

那里或许就是真正的仙境，毕竟九天之外也会是有考验的。李仙尝试着说服着自己，可说服并不能真的给他带来希望。

在黑洞光环的边缘，那里的空间开始扭曲，他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异象捕获了他。即便李仙拥有无上的法力，身怀无穷的法器，无穷的学识，但在那异象的面前李仙就感觉自己是一个笑话。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异象吞噬着他的力量，他积攒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的力量就这样被那异象给刮走。

不仅仅是力量，他的记忆，他的知识，他的仙体都在那异象的作用下急剧的稀薄。他从未感受过的堕落而邪恶的气息钻进他的思绪之中，瓦解着他抵抗的意识。

而那个异象显然十分精于此道，李仙那自诩为三界之中最为刚硬的神识轻而易举的便是崩溃，在那个异象之下他就这么的放弃了抵抗。

什么九天之上的仙境，一切都是虚妄的。

力量是虚妄的。

用不了多久李仙就变成了一缕残渣，而那异象似乎对没有价值的残渣没有了兴趣。那异象并不懂什么叫做斩草除根，亦或者那异象根本就不在乎。因为到了此刻，李仙那快要熄灭的神识早已经明白，那异象的强大即便是他都无从去抵御。那异象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超越了这个世界所有最强大存在的东西，面对那些东西他如何修炼都无从抵御。

李仙的残渣在光环之中飘着，这里是一个无需要能量消耗的世界，李仙十分“幸运”的来到了光环的外围，在那里他看到了光环之外的世界，一片朦胧的星光，那星光将光环给包裹。

李仙无法离开扭曲的光环，他知道黑色强大的力量束缚着他，他知道扭曲的光环其实是由无数的残渣所组成的，一个个如同他一般的残渣，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残渣早已经失去了神识，成为最为纯粹的能量残渣，那些异象看不上的能量残渣。

不知道度过了多少的岁月，在这里岁月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扭曲的光环被极度的扭曲，包括时间。

李仙的神识慢慢淡薄，就在他彻底化入光环之前的那一刻。

奇迹出现了，一个伟大的光芒寻到了他，李仙记得那个光芒拍打着一对翅膀。在那一刻，希望再次填充了他那枯萎的神识之中。

他与那伟大的光芒签订了契约。

他获得了虚弱的重生，他获得可以在九天之上世界苟且的机会，而作为代价他必须在合适的时候奉献出自己的身体，他那从伟大光芒处借用而来的身体，那本已经无用的残渣。

李仙瞪大了眼睛，他再次看清楚了。

光芒消失了，他看到了夜清明，也看到了那依旧沉睡的天使---与之签订契约的奇迹天使加百列。

“我似乎根本没有选择。”李仙的眼睛之中已经没有了光，求生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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